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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秋天（組詩）
文/古月
第一縷陽光落在窗台上
第一縷陽光落在窗台上，也落在旁邊
的高杆月季上。我們不時地倒向
塵埃或奔來奔去，攜帶季節
帶來的便利，翻到秋天這一頁。
此刻，除了往事還是往事。多年來，
我習慣于那些書中的故事，
在閱讀中，咀嚼着慢慢上升的秋色。
才開始以泥土和水的寒涼，使我想起
瓷器，想起寒霜降臨的一瞬。
秋風中宣布蛛絲馬迹而又鋪天蓋地
的消息。原來風在做着風的事情。
所有的樹林與光線都在傾刻之間，
彰顯了燈盞和風。我喜歡被他們簇擁
的感覺。漸漸消逝的鐘聲
留不住風，一個人在平庸的事物中間
停留太久，那應該是一場轉瞬即逝的凋零。
在同樣潔白的雲朵下，我孤獨地站在
草木間的樣子，讓我想起白發的
父親，單薄得像一根秋草。
葉飄落
毫無疑問，現在每一片葉子都是主角，
映照我們每個人的臉，鎖住了歲月
的眉頭。在我們的家鄉等待、
遇見、錯過。那麼遠，又那麼近。
所有植物之情，都在窗外發生。
原野、秋葉，還有衰草，逐漸成為永恒
隻有風和列車還在飛速穿行，那麼
誰還能記住植物的眼神，
是歲月遺忘了它，還是它遺忘了自己。
終于等到這樣的時刻了，讓我接受
草木犧牲的事實，讓我在升起
的寒意裡保持沉默。在時光張開的
手臂中，我抱住了秋風的心跳，呼吸
和柔情。像母親那時的叮咛
我從此擁有了永不消失的一分，或者
一秒，其實我隻是尋找一個恰當的
位置，把自己安置進去，不讓
傷痕重新凍裂。直到白雪也像葉子
一樣，一片一片的飄落。
直到落進我的骨縫，成為鈣，落進我的
血管，成為鐵。落進我命運
深處，成為一種特質。和風一起，
飛過一切與風有關的往事。
葉飄落，像薄薄的翅膀從眼前劃過去
有人擡頭，遙望暮歸的鳥兒，
有人彎下腰去，拾起飄落的葉子。
喜鵲飛過樹梢
今天的喜鵲就像那天的陽光，飛過
樹梢。當我們從樹下經過的
時候，一顆樹就羞紅了所有的葉子。
我替你取下那片落葉的時候，風正好
拂起你的長發。歲月像一條長河，
緩緩流淌。在我們的目光閃過
挂滿柿子的枝頭。有一根絲線穿過我
的聚集和堆積，彙成美的風景。
在深秋無邊的風景裡，炊煙是一筆，
霜降是一筆，撒歡的羊群和飛動的
喜鵲是流動的一筆。風一時吹，
一時歇。落在樹梢上，被陽光化解
的幹幹淨淨。那些已浮現出來的
順着河水又退了回去。
我喚不出你名字，雁陣驚寒。此刻，
北方的天空很高，很高，
将自己置于頂端的人，在生疏邊緣
徘徊。這是天亮前的最後一滴
寒霜。它猶豫着，自檐口輕輕落下。
不确定的風由北向南，深陷在不确定
的遊蕩裡。也驚起身體裡的潮水
一排一排，漲出眼眶。
喜鵲飛過樹梢，我攥着秋風的手
迎接豐碩，廣廈千萬，屹立于
豐碩的河北，再沒有茅屋為秋風所破
的煩惱，隻留下一段動聽的歌謠。
熟柿子
在此刻的枝頭，我們又收獲一種新的
感覺。時光曾以落葉的方式層層
覆寫。現在，又以火紅的形式
輕輕打開它們，讓風喊出空白的部分。
它們有着磅礴的一面。風吹過來時，
紅紅的柿子在枝頭招搖。像一串
紅燈籠亮在過去和現在。
身邊的樹木，依然長出暖暖的光。
成為曠野獨特的部分，成為塵世裡那
重彩的一筆，以感性豢養的生命。
面對在後面追趕的落日，金色的光暈
從背後罩過來，看到蒼白的蘆葦
随風倒伏。隻有那些枯萎的
葉子知道，野核桃知道，孤獨的蒼鷹
知道，無法抗拒的滄桑。樹下
有我矮小的童年，長滿黃昏的憂傷。
它那麼靜美，祥和。我沉默，躬身，
眼含淚水。我以純淨之身，亮在
誰的夢中。與清燈一起撫摸它的軟硬，
讓那些記憶，在指間長成骨頭。
風已認定，這棵飄了數年的樹
已把自己活成一棵草，同土地一起
呼吸。這人間的那些白、那些黑、
那些紅，有重量的都在腳下。
播種落日，花朵。命運給了我一張
陳舊的書桌和一簾春夢。
種一個人的廢墟，收一個果實的世界。
陽光落在樹梢
說好秋天就回來的，陽光落在樹梢上
每次仰望，一些懷舊就從秋風中
走出來，照亮各自的生活。
有些往事，我得帶上，放在身後。
讓沉澱的時光，再次沉澱……
那一刻，我的心中湧起久違的溫暖，渴望
和感動。生命的通透達觀都在
那一遞一句的話裡。
我愛過的事物裡，還有童年的那片
綠草地，放飛的紙鸢和無力牽回的線。
多少年了，我努力想找回來的，如今
也都默默蒼老了，很多事情，真的
回不去了。就像陽光落在樹梢上。
在一個個被陽光遺忘的地方，
我就想雨水一樣一點點流淌、遠去。
憂傷成冊。我用手指清理着落花
一遍又一遍地叨念自己的名字，仿佛
那有着許多小石橋的江南。
我哪天會經過，如同經過心懷紅塵的
愛和另外的滾滾力量。成為時間
最卑微的标本。想念那些細碎的顆粒
般灑落的陽光，落滿樹梢。
我想念它們的溫度，像一條河沿着
我的眉心，慢慢流下來。
陽光落在樹梢，如同用嶄新的語言，
複述這星辰與寒霜的光輝。
霜降
這樣的時刻，一粒霜比一滴雨表現得
更徹底，懂得沉默是最好的。
而你說，飄落是一種呈現。
那就飄落吧！哪怕隻是一種象征。
把所有的句子都砸在心裡，偏僻的小路
繞着那寂靜的湖水。它的安靜低于
天空，為使它的孤獨顯得就更有
味道，比如思念、比如愛情，
也像一首寫了半截便仍掉的詩歌，
它就是其中尚未表達的那句。
這時的樹葉，深請地擁抱着清清白白的
月光。我喜歡植物這份情懷和寂靜，
它們萌動時寂靜，抽枝也寂靜，
盛放寂靜，凋落也寂靜。
就這麼不知不覺地過完了自己的一生。
所有的原野都失去了明豔。把一季恍惚
還給了秋風，還給了一片衰草的
咀嚼。誰在咬着深秋的尾巴？
我家的小麥已長出了嫩嫩的胡須
尖尖的，利利的，就像一個人的鄉愁。
是的，我還會愛這個世界。
我愛過了一遍，我還要把它再愛一遍。
我相信，冬天即将來臨，
晶瑩的雪花，會再次照亮孩子的眼睛。
之前，我愛它朝向我的那一面。
現在，我愛它缺失的那一面……
銀杏樹下
此刻，在我們的凝望裡，銀杏樹有着
無限的美麗。在風中它的飄落，
成為秋天的一個細節，
也是一個人在暮晚時分憔悴的細節。
接下來，順着它細微的紋路，我似乎
看到了它的靈魂，陌生、
滄桑，似乎也有疲憊。我在想
接踵而來的還有霜與雪，經層層磨砺
與沉澱，我比平靜還要充實。
太多的生死，隻是記錄，等着時間去
做評判或抛棄。我用我的一生
去确認，還是有很多錯不停地發生，
追不上的時間，争不過的命。
提筆，用我所有的河流寫下門牌，
不時地給自己重新命名，故事裡隻剩下我。
懂我的人，不提葉落歸根，不提葉上
題詩，不提葉脈上有一種向往，
不提秋霜中有秋水的痕迹。
年年秋風覆寫雨水之後，
就變成了霜，變成了生命裡的一部分。
月光有多遺憾，聲音就有多沉重
手指緩緩打開，一個音落在
月光裡，夜色已知它多麼輕多麼重
内心這根弦多想顫抖啊！
一棵樹所有的葉子，有時候可能像
回憶，銀杏樹下，有誰比秋風
更凄涼，有誰比秋雨更孤獨。
秋露重，菊花黃
在秋天的入口處，露水漸漸重了，菊花
綻開柔豔的花朵無比清香，在原野上
輕輕拂過。我借助細小的蔥管瞭望着，
沒有發現大雁飄過的痕迹……
風吹過我們村時，那麼多清涼和寬廣
一起落下，一起落下的還有
快樂的鳥鳴和遮不住的鄉愁。秋深處
的光影，都帶着幾分霸氣。
折一枝相思，把歲月镌刻在每一片
落葉上，一場風雨就是一次成長。
植物的根緊緊抓住泥土，骨節努力向上
并打開堅硬的翅膀。多次被
清空的時光，終将會打開另一條通道。
讓心頭的良善長出光，也長出鋒芒。
讓風繼續吹，草木繼續低頭。
我喜愛，野草連綿鋪展的樣子，
綠茵茵的一片。我也熱愛，
一抷土蘊積大地，在記憶裡延展出
秋收時刻的無窮沃野。
那條顫巍巍的小路，在時光深處
徘徊。最抒情的風總是被秋天接納。
悲傷的是，原野上草木的仰望。
看着風吹走了清爽的露珠，秋天總在
這時候，也吹倒一朵朵嫩黃的菊花。
亮白的月光和黃色的菊，成為秋天的
底色。它教會我，在天空下
要活得像泥土一樣，不說話，也不流淚
秋雨涼
靜聽窗外細緻的雨水，讓我獨享詩歌
中黑色的屋檐。在秋雨無限的涼裡
在雨水盡灑的世間，在鍍滿暖意的
彼岸，飄蕩，起伏，掙紮，在漸漸隐
去的蛙聲裡，一個人在樹下
踩着所有的光景，葉子還在樹上，
搖搖晃晃的享受着，這最後的光陰。
九月了，寒露來過，園子裡花都落了。
來不及動容，今年的秋天用雨水
把秋色洗得很幹淨。心中已空無一物，
唯獨院子裡，還有鳥巢抱緊一樹的雨聲。
在雨滴的晶瑩裡，以痛的方式沉默，
直到和泥土一起沉入秋風秋雨裡。
一輩子都在風中飄浮，拿捏不定最後的
一枚棋子，還沒有落下，一場
細雨綿綿，從我們無法預料中飄下，
仿佛人間，繁華褪盡。
今天是否依然把酒黃昏後，今夜，
兩邊的思念是否相同。一隻鳥
與葉飄落的雨，和涼同時往下
（作者）
作者簡介：
古月，原名：胡民強，70後男性，現供職于正定縣文旅局。
先後在各媒體發表作品300餘萬字，獲獎50餘次，包括《人民文學》優秀作品獎、第一、二屆孫犁文學獎散文獎等。
縣第十三、十四、十五屆政協委員，正定縣作家協會副主席、秘書長。
石家莊市作協理事。
河北省文學藝術研究會會員、河北省文學藝術研究會文學講習所副所長。
（文稿來源于河北文學藝術研究會，未做删改，如有侵權，聯系删除）#石家莊頭條##石家莊身邊事##河北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