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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秋白之女瞿獨伊的百歲人生

作者:紫牛新聞

據媒體報道,“七一勳章”獲得者、新華通訊社原國際新聞編輯部幹部、黨的早期上司人瞿秋白之女瞿獨伊,因病醫治無效,于2021年11月26日在北京逝世,享年100歲。

瞿秋白之女瞿獨伊的百歲人生

“好爸爸”

瞿獨伊生前曾回憶:我不是秋白的親生女兒,但他對我比親生的還親。我原名叫“曉光”,因為生父對媽媽不好,媽媽決定隻跟他生一個孩子,改叫我獨伊。

瞿獨伊的母親是楊之華,生父為沈劍龍。瞿秋白和楊之華結婚後,在一枚金别針上曾親自刻上“贈我生命的伴侶”七個字,送給楊之華。他還專門刻圖章,對楊之華說:“我一定要把‘秋白之華’、‘秋之白華’和‘白華之秋’刻成三枚圖章,以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無你無我,永不分離之意。”

婚後不久,瞿秋白楊之華便将瞿獨伊接到了身邊。

1928年6月18日至7月11日,中共六大在莫斯科郊區的一座鄉間别墅中召開。作為中共六大代表之一,楊之華帶着女兒瞿獨伊來到莫斯科。

瞿獨伊當時已經7歲,她回憶說:“我爸爸瞿秋白和周恩來等人是提前到莫斯科籌備會議的。之後,我媽媽帶着我和一些代表阿姨、叔叔,從滿洲裡邊防出境。那時,國民黨軍警封鎖的很嚴,在媽媽的引導下我管幾位叔叔叫‘爸爸’。就這樣,我掩護着那些‘假爸爸’出了境。當時,我和媽媽等人從上海外灘登上客輪,到大連後改乘火車,穿越滿洲裡和西伯利亞,經過長途跋涉,終于抵達了莫斯科。”瞿獨伊還說,“‘六大’在中共曆史上是很特殊的,會址不在國内而在國外。我還記得這次會議是在莫斯科郊區一座别墅裡舉行的,每逢休會時,我常常給那些代表唱歌、跳舞,當時很天真活潑的。”

1928年底和1929年初春,瞿秋白因病先後兩次到療養院療養。父母的通信,時常提及瞿獨伊,他說:“獨伊如此的和我親熱了,我心上極其歡喜,我歡喜她,想着她的有趣齊整的笑容,這是你制造出來的啊!之華,我每天總是夢着你或獨伊。”瞿秋白還給獨伊寫信說,“你看好爸爸滑雪了”。

當時沒有什麼幼稚園,父母就把獨伊送到了孤兒院。她不願意呆在這裡,老是哭。她喜歡吃牛奶渣,每隔一星期,瞿秋白下班回來,總不忘買一些回來,帶到孤兒院給她吃。後來,她轉到兒童療養院,無論男孩女孩一律要剃光頭,她很不喜歡。父親為了安慰她,給她寫信。

獨伊:

我的好獨伊,你的頭發都剪了,都剃了嗎?哈哈,獨伊成了小和尚了,好爸爸的頭發長長了,卻不是大和尚了。你會不會寫俄文信呢?你要聽先生的話,聽媽媽的話,要和同學要好。我喜歡你,乖乖的小獨伊、小和尚。

好爸爸

獨伊叫他好爸爸,因為媽媽喜歡他,讓她叫好爸爸,是以他簽名都是好爸爸。

1930年7月,瞿秋白和楊之華奉命回國工作。為了避免國内白色恐怖的殘害,同時也考慮到帶着孩子從事地下工作很不友善,他們隻好忍痛将瞿獨伊繼續留在莫斯科,并委托國際友人、也是他們的好友鮑羅廷夫婦代為照顧。

瞿獨伊至今仍儲存着一張80多年前的明信片。那是從德國柏林寄出的。明信片上面印有一束美麗的“勿忘我”花,用中文寫着“瞿獨伊”的名字,背面用俄文寫的“送給獨伊”,落款是:媽媽、1930.8.1、克裡米亞。當時,瞿獨伊隻知道父母是到“南俄”去執行秘密任務,離開了莫斯科。可是他們究竟去做什麼,去多久,她全然不知。許多年後,瞿獨伊才知道父親和母親并沒有去“南俄”,而是服從黨組織的安排,回到國内參加革命鬥争。

瞿秋白之女瞿獨伊的百歲人生

在獄中

20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瞿秋白和楊之華在蘇聯工作學習。其間,他們除了抽時間到瞿獨伊所在的學校探望外,就是到鮑羅廷夫婦家中拜訪。他們第一次帶瞿獨伊去拜訪鮑羅廷夫婦時,兩位老人就把獨伊認作“中國孫女”。瞿獨伊生前回憶,“鮑羅廷夫婦猶如我的親奶奶和親爺爺!”

1935年秋的一天,瞿獨伊和兒童院的同學到烏克蘭的德聶伯彼特羅夫斯克旅遊,她偶然從《共青團真理報》上看到了父親瞿秋白犧牲的消息。瞿獨伊當即昏倒在地,老師和同學急忙搶救,她才慢慢蘇醒過來。

爸爸犧牲了,媽媽怎麼樣呢?瞿獨伊沒有母親楊之華的任何消息,悲傷和擔憂令她的情緒十分低迷。

瞿秋白犧牲後,楊之華忍着巨大的悲痛,從國内來到莫斯科出席共産國際第七次代表大會,當選為國際紅色救濟會常委,是以留在莫斯科工作。

1941年蘇德戰争爆發,瞿獨伊結束了13年旅居異國的生活,随母親離開莫斯科經新疆回到國内。她們到達新疆時,軍閥盛世才背信棄義,将共産黨派往新疆幫助工作的陳潭秋、毛澤民、林基路等人以及由蘇聯回國途經新疆的馬明方、楊之華等130多人逮捕,并關進監獄。

在獄中,年輕的瞿獨伊經受了嚴峻考驗。她回憶說:“在新疆坐牢的日子裡是很苦的,住在一個陰暗潮濕的破廟裡,饅頭是被有意摻了沙子的,吃的菜沒有油,每天兩餐清水白菜湯。”敵人以為瞿獨伊年輕,意志不堅定,企圖通過單獨提審的方式對她進行威吓和拉攏。瞿獨伊義正辭嚴地拒絕了。後來瞿獨伊回憶:“近4年的監獄生活讓我難以忘懷。在與敵人面對面的鬥争中,我懂得了許多革命道理,對階級的愛恨觀有了新的認識。”“由于久住蘇聯,回國時中文水準很差,我的中文基本是在新疆坐牢時跟難友們學的。”

4年後,經黨組織的營救,并在張治中的幫助下,100多位同志分乘10輛大卡車,曆經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終于安全到達了延安。毛澤東特别邀請楊之華等人到家中做客。不久後,毛澤東單獨邀楊之華母女到家中吃飯。

楊之華後來擔任了黨中央婦女委員和晉冀魯豫中央局婦委書記。這一年,瞿獨伊和她的丈夫李何一起被配置設定到新華通訊社工作。

1949年後,楊之華先後擔任了全國婦聯國際部部長、全國婦聯副主席、全國總工會女工部部長,後來還當選為中共中央監察委員會常委。

瞿秋白之女瞿獨伊的百歲人生

為“好爸爸”平反而奔走

1950年,在蘇聯組建新華社分社,新華社人事部門很快将目标鎖定到李何、瞿獨伊夫婦身上。在蘇聯工作幾年後,李何回國,到人民日報社擔任國際部副主任。1962年,李何因病住院治療。8月,不幸去世,時年僅44歲。瞿獨伊回國後,起先在中國農科院情報所工作,後又回新華社工作。

“文革”中,瞿秋白被強加上“叛徒”的帽子。“文革”後,瞿獨伊向中紀委進行了申訴。中紀委為此專門成立了“瞿秋白複查組”,在全國範圍内進行外調與核查。“而我呢,則帶着女兒,直接去找了對我父親執行槍決的原國民黨第三十六師師長宋希濂——他是個獲赦戰犯。我去見宋希濂,于我而言,實在是一件痛苦無比的事。而宋希濂見到我,也是渾身不自在,一臉難堪相。”在會面中,宋希濂如實地向瞿獨伊講述了瞿秋白犧牲時的情況。他說,瞿秋白在臨終時高呼“中國共産黨萬歲”等口号,神态從容地環視刑場上的松樹與草坪,微微地笑着說:“此地甚好。”而後,慷慨就義。“那天,我和女兒是一邊流着熱淚,一邊記錄證明材料的。而中紀委複查組則以更為大量的材料,有力證明了‘文革’強加給我父親的叛徒帽子,完全沒有一點根據!”瞿獨伊感歎:“今天,父親如有知,可以含笑九泉了。”

1985年6月18日,黨中央在中南海召開了瞿秋白就義50周年紀念會。

王建柱 周海濱等(據《黨史縱橫》《羊城晚報》等綜合)

校對 王菲

來源:紫牛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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