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聖的六字評将法,韓信占“知、能、功、奇”四字,是四星将軍
大聖評将的六星标準:義、知、能、功、奇、慧。義即大仁大義利天下,為人間正義良善而戰。知即知兵懂兵得軍心。能即有謀有略能決斷。功即能戰能克有戰功。奇即出奇制勝有經典。慧即深謀遠慮能善終。
韓信
義 (楚漢大戰不可謂義)
知★(随時帶任何一支軍隊都能打勝仗)
能★(從戰略到戰術無不高人一等)
功★(為劉邦大業所立軍功首屈一指)
奇★(滅趙之戰乃軍史經典)
慧 (把握自己命運時愚不可及)
沒有韓信,劉邦起碼還要在黑暗中摸索很多年。不大可能用那麼短時間奪得天下。當然,項羽也不可能坐穩天下。打打殺殺的亂局會持續多年。
韓信首先是為劉邦制定了全面的戰略規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出漢中而争天下。後來劉邦的整個大戰略完全是按韓信的設計來的。沒有張良什麼事兒。
同時,韓信大破楚軍,平定魏國,攻下代國,滅了趙國,不戰而降服了燕國,迅速拿下整個齊國,一戰全殲龍且援齊的二十萬楚軍。與彭越等會師垓下,圍殲了楚軍。
韓信總是帶最少最弱的軍隊,打最硬的仗。韓信總是不拖泥帶水地一仗成功。以将而論,以戰績而論,韓信被後世稱神稱聖,當之無愧。
但看一看韓信後來的命運,不由不使人生出諸多不解。
韓信後來到底有沒有造反的舉動?韓信被殺到底冤枉不冤枉?這是曆史上争論了好多年的事兒。《史記·淮陰侯列傳》載,在陳豨拜為钜鹿守的前後,韓信确有謀反的舉動。後來被呂後一個小騙術就拿下,被滅了三族。年青時甯受侉下之辱,也不拔劍快心,何其能忍?在漢中給劉邦分析天下大勢、進軍謀略,何其深謀遠慮?統大軍攻必克戰必勝,決斷何其英明?可怎麼就眼睜睜像别人給他預言過的一樣,自從滅了項羽,由齊王先楚王,再就擒,再淮陰侯,再身敗名裂、三族被滅,毫無預見和自我保護的能力?有人總拿後來的林彪比拟韓信,确有相似之處,那就是:前期的大智大勇和後期的昏聩反差太大。
從《史記·淮陰侯列傳》可見,劉邦在重用韓信、從其計策打出漢中後,在大多數的時間裡,對韓信一直抱一種既不得不重用、又不滿不信的态度。
韓信大破成安君陳馀所率趙國大軍後聲震天下時,劉邦卻先被圍荥陽、再受困成臯,倉皇逃出後隻有一人相随。跑到韓信駐地,在韓信卧室裡奪了韓的印信、兵符和統率的軍隊,讓他另去收集趙國的其他部隊攻打齊國。韓信大破龍且之軍、平定齊國後,向劉邦上書說:齊國……不設立一個暫時代理的王來鎮撫,局勢一定不能穩定。劉邦接書後勃然大怒道:我在這兒被圍困,日夜盼着你來幫助我,你卻想自立為王!在被張良踩了踩腳後才馬上改口:大丈夫定諸侯,要當就當真的,當什麼代理的?隻此一個場景,對韓的不滿與不信一目了然。
從劉邦的角度來說,這種不滿和不信是很正常的。在劉邦與項羽戰略大決戰的當口,與韓信、彭越等主要将領約定好總攻時間,可是韓信彭越都沒有按時趕來,于是項羽大敗劉邦。劉邦趕忙退軍防守,一籌莫展。張良說:項羽眼看要被打敗了,韓信和彭越都還沒有得到分封的地盤,是以肯定不來啊。您如果許願和他們共分天下,把陳縣往東到海邊的地方給韓信,把睢陽以北到谷城的地方給彭越,他們肯定來。劉邦依方抓藥,韓信彭越果然率大軍趕到,垓下大決戰一舉而滅項羽。在這個時候,可以想象劉邦對韓信的不滿到了什麼地步。
對于韓信來說,可以斷言他不是一個大忠之臣,他與劉邦君臣之分早已确定,傳統文化中臣應如何忠君他不會不知道,恃才恃功,不全心全意,最後的結果其實早就注定。
換一個視角看,韓信雖非大忠、但也不是一個大奸之人。在韓信威震天下之時,他的舊主人項羽派武涉遊說他說:劉邦幾次落在項王手中,項王可憐他而讓他活了下來,可他每一次一逃脫就背信棄義,又來攻擊項王,其不可親信如此。現在你雖自以為與漢王交情厚,為之盡力用兵,最後必然要被他所擒。你之是以現在還在,是因為項王尚存也。現在你右投則漢王勝,左投則項王勝。項王今日亡,漢王則次取足下。你何不三分天下,而非要攻擊項王呢?韓信的回答是:我跟着項王時,官不過郎中,位不過執戟,言不聽,畫不用。跟了漢王,漢王授我上将軍印,予我數萬衆,拿他的衣服給我穿,拿他的食物給我吃,言聽計用,是以我才有今天。别人深信我,我背叛之不吉祥,是以我死也不會改變。
韓信的謀士蒯通為了說服他,竟然從相面說到了相背,說:“相君之面,不過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貴乃不可言。”然後從張耳陳馀到文種,說張耳陳馀倆人本是生死與共的兄弟,後來卻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敵,為什麼呢?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難測也。現在你和漢王的交情遠不及當時的張耳和陳馀,你們之間的事情卻遠大于張陳,是以你斷定漢王将來必然不害你,就太靠不住了。說文種為越國立下天大功勞最後不得善終,你作為忠臣,怎麼也超不過文種吧?最後說:你現在的功勞謀略,天下無雙,挾沒辦法賞的大功,戴着震主之威,投項羽,項羽不會信任你,投漢王,漢王怕你。勢在人臣之位,卻有高天下之名,多危險啊《漢書·蒯伍江息夫傳》。
蒯通說那麼多,總之是反則富貴安全,不反則性命堪憂。但韓信還是念于劉邦對他的知遇之恩,拒絕三分天下,堅持攻項羽不止。當然也可能是韓信審時度勢,舉得時機不成熟?因為劉邦對韓信的提防也是無微不至的,其身邊一直派有劉邦的親信大将,如張耳等。
今天看來,武涉蒯通簡直是算卦的神算,後來的一切就完全和武涉蒯通等人預言的一樣,項羽滅于前,韓信亡于後。
《史記·淮陰侯列傳》裡寫了這樣的故事:韓信被貶為淮陰侯後,日夜怨望,在家悶悶不樂,對和绛侯周勃、灌嬰等名将處于同等地位感到羞恥。韓信曾經到樊哙家串門,樊哙跪拜送迎,自稱臣子。說:大王竟然能到為臣家來。韓信出門笑着說:我這輩子竟然和樊哙這般人為伍了。由此即可看出,第一:韓信的軍事才能實在太過驚人,第二:他實在是個平常人。想那樊哙,鴻門宴上有膽識、有謀略,救得劉邦歸營,是個膽略非凡的名将,又是劉邦的連襟,卻對韓信如此恭敬。而韓信出門後的感慨,卻太不厚道。難以相信他是當年自願受胯下之辱的人。
事情就是這樣,韓信如果确是大忠之人,行事點點滴滴都合君臣之義,那麼以他的功勞,确實應享姜子牙那樣的榮耀。如果他是個大奸之人,根本不顧及劉邦給予他的恩情,與劉、項三分天下,那不但他的命運要改寫,中國的命運也可能是另一回事兒了。可他确确實實就是個平常人,卻有驚天動地的才能。最後那個悲慘的命運就很難逃過了。
平常人有平常的才能可享平安,非常人有非常的才華可改天換地,非常人有平常的才能就是人群中的勞模或惡徒,平常人有非常的才能就是韓信。人的命運,大體上就是才能與品行配置的結果。
洪邁在《容齋随筆》中站在韓信角度發了感慨,他說:漢高祖任用韓信作為大将,卻三次用詐術對付他:韓信平定趙地之後,高祖從成臯渡過黃河,一大早自稱漢王使節飛馬馳入韓信軍營,韓信尚未起床,進入他的卧室收取他的印信符節,用大将的旗幟召來将領們,改變了他們的職位;項羽死後,再次用突然襲擊的方式收取韓信的軍權;最後假托巡遊雲夢而捉拿了韓信。憑着一個豁達大度的開國君主的身份,所作所為竟然如此,韓信終于圖謀叛亂,看來萌生這種念頭是有原因的。
而在《資治通鑒》中,司馬光所述則是劉邦立場:世人有的認為,韓信為漢高祖首先奠定開業大計,漢朝之是以能得到天下,大緻都歸功于韓信。再看他拒絕蒯通的建議,在陳地迎接高祖,哪裡有反叛之心呢!實在是因為失去諸侯王的權位後怏怏不快,才陷于大逆不道。盧绾僅僅有高祖裡巷舊鄰的交情,就封為燕王,而韓信卻以侯爵身分奉朝請;高祖難道不也有虧待韓信的地方嗎?我認為:漢高祖用詐騙手段在陳地抓獲韓信,說他虧待韓信是有的;不過,韓信也有咎由自取之處。當初,漢王與楚王在荥陽相持,韓信滅了齊國,不來奏報漢王卻自立為王;其後,漢王追擊楚王到固陵,與韓信約定共同進攻楚王,而韓信按兵不動;當時,高祖本已有誅殺韓信的念頭了,隻是力量還做不到罷了。待到天下已經平定,韓信還有什麼可倚仗的呢!抓住機會去謀取利益,是市井小人的志向;建立大功以報答恩德,是有學問而品德高尚之人的胸懷。韓信用市井小人的志向為自己謀取利益,而要求他人用君子的胸懷回報,不是太難了嗎!
是以,太史公司馬遷評論說:“假如讓韓信學習君臣之道,謙虛禮讓,不誇耀自己的功勞,不矜持自己的才能,情況大概就不同了!他對漢家的功勳,可以與周公、召公、太公呂尚等人相比,後代也就可以享有祭祀了!他不去這樣做,反而在天下已定之時,圖謀叛逆,被斬滅宗族,不是理所當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