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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滄海難為水|宦國蒼悼念楊小凱教授|楊曾被兩次提名諾貝爾獎

作者:老報紙
曾經滄海難為水|宦國蒼悼念楊小凱教授|楊曾被兩次提名諾貝爾獎

參考消息2004年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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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信報》2004年7月22日文章】

題:曾經滄海難為水——悼楊小凱教授(作者 宦國蒼)

翻閱剛剛收到的報紙,才知道摯友楊小凱教授已在7月7日辭世;震驚之餘,不勝悲痛,夜不能寐,寫此挽聯和短文以表深切懷念∶

"少年彎弓射日,數經颠沛,鐵窗難锢的廬,南天鵬翼舞四洋 。而立煮酒桃園,也指江山,赢得生平知己,文章道德皆人傑。"

第一次見小凱,是1983年在紐約的一位朋友家中,當時我在哥倫比亞大學學習,他則剛從内地經紐約去普林斯頓大學就讀。我早就讀過他在文革初期的文章《中國向何處去?》,并聽說過他的坎坷經曆。

百聞不如一見,因為興趣相似,且對許多事情的看法相近,我們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了。

我已脫離學術界進入金融界多年,但一直對文革等曆史問題研究的進展饒有興趣。小凱1967年的《中國向何處去?》一文的要害,是鼓吹文革中風起雲湧的群衆組織擺脫文革的"上司者",直接挑戰體制,這是小凱被判死刑的原因,因其未滿18歲,才改為死緩;後來再度減刑為10年。

産生文革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小凱的文章在當時也代表了一種有相當影響力的思潮。

1983年秋天,我轉學到普林斯頓,與小凱見面的機會更多了,我們都是靠獎學金讀學位,功課壓力很重:但是,一旦有空,我們還是相聚暢談,也交流心得,聊及過去與未來。那時的留學生活雖然清苦及繁忙,但對小凱來說,仍然充滿求索的趣味與激情。

小凱曾多次提起過他在黑牢與勞改農場的經曆,與我遇到的那些有類似經曆的人不同的是,他的叙述語調平靜,更多的是分析與追索悲劇産生的原因和揭示的道理。

我建議他把這段經曆成書,以警示世人,教育後代。數年後,《牛鬼蛇神錄》已由牛津大學出版。他的經曆的确是《基度山恩仇記》的現代中國政治版:在這個世界上究竟還有哪一個國中畢業生能在監牢中10年自學數學與英語,日後完成博士學位,并且在世界經濟學上頗有建樹呢?這的确是信念及意志與天才的痛苦、完美的結合。

1984年夏,我完成博士資格考試,遷到華府,邊寫論文,一邊在兩個戰略研究所工作;小凱則仍留在普林斯頓完成其學位。那幾年隻要有機會開車回紐約,我常常會在普林斯頓小停,到小凱家吃頓飯,聊上數小時再上路。小凱與我們一些同齡人有相似之處:堅定,不受傳統理論束縛,并且坦誠。這就是他:下過地獄之後,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呢?

1987年,我們畢業。小凱先去耶魯做博士後研究,再到澳洲執教;我則先去學界,後入金融界。從那時開始,我們往來很少,但彼此還是關心的。此後十多年,我會常常留意他在經濟學方面的文章與建樹。

小凱治學的特點是獨立、執著、嚴謹,敢于挑戰權威。1998年,小凱在哈佛當通路學者。我出差到紐約,特地到波士頓看他。一别數年,唏噓不已,但銳氣未減,我用一句話概括彼此心态——“曾經滄海難為水”;小凱的回答則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學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最後一次相見則是2000年,他經過香港來看我,把酒言歡,縱論天下之餘也回味近20年的交情。這種友誼是基于互相的了解與絕對的信任之上的。

在看到他過世的消息之前,我已聽說小凱身患重病兩年多了,故計劃今年8月份休假到澳洲,順道到墨爾本看望他及全家,不料他已仙逝,不勝唏噓,隻能拟一挽聯以祭之∶

"九死一生,天鑄曠古奇才,學界豪傑亦千秋;惜惜惺惺,月映二旬肝膽,英年魂魄上扶搖。"

曾經滄海難為水|宦國蒼悼念楊小凱教授|楊曾被兩次提名諾貝爾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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