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利班武裝人員在喀布爾檢查站巡查
為什麼由神秘埃米爾上司阿富汗？塔利班過渡政府劃定“勢力範圍”
文/田邨
組建包容性政府談判遲遲未有突破之際，塔利班9月7日公布了“阿富汗伊斯蘭酋長國過渡政府”的上司人名單。塔利班最高議事機構負責人哈桑·阿洪德出任總理，塔利班二号人物、原多哈政治委員會負責人巴拉達爾成為哈桑的副手，而地方武裝團體哈卡尼網絡獲得内政部長等重要職位。
一向神秘的塔利班最高上司人阿洪紮達，也自塔利班占領喀布爾以來首次發聲。塔利班發言人穆賈希德稱，作為精神領袖的阿洪紮達将以“伊斯蘭酋長國埃米爾”的身份上司國家。
阿洪紮達在聲明中稱，過渡政府将“維護伊斯蘭規則和伊斯蘭教法，保護國家的最高利益，保衛阿富汗的邊界，確定持久的和平、繁榮和發展”。
此前一天，塔利班宣布結束在喀布爾以北潘傑希爾省的戰鬥，擊敗馬蘇德家族及前政府第一副總統薩利赫上司的民族抵抗運動武裝。如果塔利班确實做到了這一點，那就意味着塔利班已經控制了阿富汗全境。
塔利班武裝人員控制潘傑希爾後在街頭巡邏
塔利班的“勢力範圍”
根據塔利班釋出的資訊，總計33人的過渡政府名單中，國防部、内政部、外交部、财政部、教育部、文化和資訊部、朝聖部、司法部、邊境和部落事務部、農村發展部、建設部、石油礦産部、能源部、電信部、難民事務部、情報局、中央銀行和伊斯蘭事務部等政府部門的負責人都得到了任命。此外，名單中還包括總統辦公廳主任、總參謀長及一些重要的副部長級職務，如分管打擊毒品工作的内政部副部長。
由于得到任命的全部是塔利班成員，有評論認為塔利班放棄了組建包容性政府的想法。對此，原副總統幕僚長拉德表示，除正副總理、陸軍參謀長等少數職務外，塔利班任命的都是“代理部長”（acting minister），展現出這是正式組建過渡政府，而包容性政府的談判仍在進行中。
拉德透露，因為原政府部長大多數已流亡海外，名單上的一些塔利班代理部長其實在兩周前就已經履職。另一方面，塔利班并沒有任命所有部長職位，如衛生部，被塔利班留任的原加尼政府衛生部長馬吉魯繼續擔任過渡政府的代理部長。此外，塔利班代表們依然在和各政治派系上司人就包容性政府問題進行談判。
分析人士指出，塔利班通過任命關鍵部門的代理部長，向其他談判各方宣示了自己在未來政府中的“勢力範圍”。這也展現出塔利班内部各派系就權力配置設定達成了基本一緻。
與此前外界的預想接近，在過渡政府中，原政治委員會上司人而非塔利班指揮官占據了關鍵上司崗位。政治委員會負責人巴拉達爾擔任第一副總理，他在多哈與美軍、加尼政府談判時的副手哈納菲出任第二副總理。
與巴拉達爾關系密切的塔利班軍事委員會負責人、塔利班原上司人奧馬爾之子葉庫布擔任了國防部長。三人在名單中的排位僅次于哈桑·阿洪德。今年内戰期間，他們都沒有在一線指揮，但遙控釋出了“禁止騷擾前政府官員”“保障婦女權益”“談判建立包容性政府”等頗受外界矚目的政令。而新任外交部長穆塔基、經濟部長哈尼夫、情報總局局長瓦斯克、國防部副部長法茲爾等也屬于“多哈圈子”的成員。
另一方面，活躍于阿富汗東部的塔利班下屬武裝團體哈卡尼網絡也得到重要任命。8月15日該組織上司人哈利勒·哈卡尼率部首先進入喀布爾後，已被任命為喀布爾防務負責人。如今，哈利勒被任命為難民事務部長，他的侄子、哈卡尼網絡最高上司人、塔利班名義上的副上司人西拉柱丁·哈卡尼則出任代理内政部長。還有多位“哈卡尼”姓氏的塔利班進階官員此番被任命為部長，但有消息人士指出，他們并非都是哈卡尼網絡成員。
此前，外界傳言，塔利班遲遲不公布過渡政府上司名單，是巴拉達爾、葉庫布等久居多哈的上司人和哈卡尼網絡等代表武裝團體、指揮官利益的集團之間存在分歧。9月初，巴基斯坦三軍情報局負責人哈米德中将飛抵喀布爾，與塔利班各方上司人進行了對話。
塔利班發言人穆賈希德9月6日否認内部分歧的傳聞，稱各方早已就過渡政府上司層“達成最終決定”，遲遲不公布是因為“需要解決技術問題”。
值得注意的是，阿富汗包容性政府談判此前一直由巴拉達爾及政治委員會官員負責。但9月以來，哈卡尼網絡上司人也開始單獨與政客們會面。阿富汗伊斯蘭人民黨上司人、前政府部長薩義德·哈迪近日對筆者透露，哈利勒·哈卡尼前一天剛剛和他舉行了會談，并向他許諾他上司的黨派“将在新政府中扮演活躍的、重要的角色”。
近期的人事調整中，塔利班也任命了一批少數族裔進階官員。阿富汗什葉派領袖巴勒希介紹，在什葉派哈紮拉人聚居區，除省長職位外，塔利班任命的大多數地區長官都是哈紮拉人。最早被塔利班任命為地區長官的哈紮拉人馬赫迪則對筆者透露，他的職位已經得到提升，目前“管理三個省”。
9月7日被任命為部長的塔利班成員還包括兩位塔吉克人，即參謀總長法希胡丁和經濟部長哈尼夫。
阿洪紮達
哈桑·阿洪德
神秘的宗教領袖
2001年美軍占領阿富汗後，逃亡到阿富汗-巴基斯坦邊境地區的塔利班上司人們決定建立一個共同議事機構“奎達舒拉”。時任塔利班最高上司人奧馬爾的副手、素有“共識締造者”聲望的巴拉達爾成為該機構的負責人，而原塔利班政府副總理、外交部長哈桑·阿洪德則成為巴拉達爾的主要助手。
奎達舒拉很快成為塔利班事實上的最高議事機構。但巴拉達爾于2010年在巴基斯坦被捕，随後被拘禁八年。和大多數被拘禁的塔利班上司人一樣，出獄後他沒有回到阿富汗-巴基斯坦邊境地區，而是前往多哈從事政治談判工作。
巴拉達爾被捕後，反對巴拉達爾與阿富汗政府進行和平談判的南部塔利班軍事上司人紮基爾一度出任奎達舒拉最高上司人，但在三年後被支援和平談判的其他塔利班高層趕下台。随後，一直在議事機構工作的哈桑成為塔利班事實上的“協調負責人”，西方媒體則将他稱為最高領袖阿洪紮達“最信任的人”。
分析認為，在一個多派系的政府中，哈桑最重要的使命仍是協調各方，保證政府運作。“某種程度上說，他是最大的赢家，但也承擔了最艱巨的使命。”拉德說。
戰争剛結束的阿富汗正面臨諸多危機，境内超過700萬難民需要獲得食物、飲用水和避難所。聯合國糧農組織警告稱，該國近期很可能出現糧食危機。各國政府、國際組織已經暫停對阿援助，阿富汗中央銀行近95億美元資産被當機。喀布爾機場尚未恢複國際貨運，物資隻能通過伊朗和巴基斯坦口岸運輸，無法滿足最基本的人道需求，藥品、疫苗等物資缺口巨大。
一些法律界人士指出，塔利班急需獲得外國政府和國際組織的承認，但在國際法上，隻有組建政府才能觸發“政府承認”問題，進而獲得官方援助。作為塔利班上一個執政期的外交部長哈桑，哈桑或也會在此過程中發揮作用。
作為“酋長國埃米爾”，阿洪紮達又将在過渡政府中發揮怎樣的作用，更為外界關注。這位神秘的宗教領袖2016年因塔利班上司人奧馬爾遇襲身亡而成為塔利班名義上的最高上司人，并未直接管理塔利班的政治和軍事工作，但一直掌握着宗教委員會、司法委員會等機關。
在中古伊斯蘭世界，“埃米爾”意指帝國最高上司人哈裡發派往各地的總督。阿拉伯帝國解體後，總督們紛紛獨立建國，埃米爾因而成為中東及北非許多國家的最高上司人頭銜。
推崇伊斯蘭傳統治理體系的塔利班自1994年以來就設定了“埃米爾”稱号，并在1996年建立政權後将之作為國家元首的頭銜。當時的“埃米爾”是塔利班最高上司人奧馬爾。但作為職位的“埃米爾”具體享有哪些權力、分管什麼機構，從未得到明确。有分析認為，阿富汗目前的架構性治理結構與伊朗類似，即由“神權層”引導，建構一個“有限民主和有限多元主義”的共和治理體系。
拉德指出，目前建立的過渡政府隻是行政機關，目前各方仍不清楚塔利班會如何建設新政權的立法和司法機關。但在阿富汗，司法機關和宗教領袖的關系一般特别緊密。
即使是美國占領阿富汗期間，阿富汗最高法院院長也一直由資深宗教人士而非法律專家擔任，以保證憲法中的伊斯蘭神權可以通過司法判決落地。而阿洪紮達本人也在1996年到2001年間擔任過塔利班執政時期的阿富汗最高法院副院長。
近期談判中，什葉派等群體的政治上司人曾向塔利班提出“在酋長國問題上表現更靈活的姿态”，而阿洪紮達7日的公開發聲事實上做出了回應：過渡政府是“伊斯蘭酋長國忠誠的看守内閣”，也将按伊斯蘭教法行事。
不過，他也承諾，過渡政府會在伊斯蘭教法的架構之下，“采取認真有效的措施”保護少數族裔及弱勢群體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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