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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作為俘虜,被押解北上途經南京時,留下了一首絕望的詩篇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這句千秋絕唱是南宋政治家、文學家文天祥人生觀的寫照,也成為傳播中華民族舍生取義傳統美德的“中國好聲音”,正因為豪邁悲壯的人生境遇,文天祥成為千古傳頌的抗元名臣。文天祥雖然不是南京人,身在南京也不到三個月,但南京人民卻一直深深緬懷這位宋末抗元英雄,為他修建了多處紀念設施。其中有一處在栖霞區馬群街道名叫“蛇盤”的地方。

文天祥作為俘虜,被押解北上途經南京時,留下了一首絕望的詩篇

元朝至元十六年(1279年)深秋,此時南宋政權已覆亡,金陵(今南京)也被元朝軍隊攻破,民族英雄文天祥被押送到元朝首都燕京(今北京)時途經“蛇盤”這個地方,曾在此撫今思昨、觸景生情,寫下了沉郁蒼涼、寄托亡國之恨的著名詩篇《金陵驿》。後來,人們為了紀念這位民族英雄,1991年在蛇盤建有文天祥紀念詩碑亭,石碑正面雕有其像,背面是由書法家淩文铨書寫的那首悲壯的《金陵驿》。

文天祥作為俘虜,被押解北上途經南京時,留下了一首絕望的詩篇

《金陵驿》

〔宋代〕文天祥 

草合離宮轉夕晖,孤雲飄泊複何依?

山河風景元無異,城郭人民半已非。

滿地蘆花和我老,舊家燕子傍誰飛?

從今别卻江南路,化作啼鵑帶血歸。

金陵是宋朝的陪都,已經在四年之前被元軍攻破;詩人是大宋的亡國舊臣,今天作為敵軍俘虜路過這裡。在這西風蕭瑟的清秋,面對滿城斜陽衰草、斷壁殘垣,心頭該是一番什麼樣的滋味!尤其是昔日皇帝行宮的變化,更是格外觸目驚心。詩人描寫金陵風物,就從這裡落筆。

文天祥作為俘虜,被押解北上途經南京時,留下了一首絕望的詩篇

首聯“草合離宮轉夕晖,孤雲飄泊複何依?”兩句,寫故宮寥落、已身無托。“草合離宮”與“孤雲漂泊”相對,道出國家與個人的雙重不幸,染下國家存亡與個人命運密切相關的情理基調。

“轉夕晖”之“轉”字用得更是精妙到位,盡顯狀元宰相的藝術風采:先是用夕陽漸漸西斜、漸漸下落之“動”反襯詩人久久凝望、久久沉思之“靜”,進而與“孤雲飄泊複何依”相照應,引發出詩人萬裡長江般的無限悲恨,無限怅惘。一個處境悲涼空懷“恨東風不借、世間英物”複國壯志的愛國者的形象随之躍然紙上。

文天祥作為俘虜,被押解北上途經南京時,留下了一首絕望的詩篇

颔聯“山河風景元無異,城郭人民半已非。”兩句,寫江山依舊,城郭、人民淪于敵手。出句“山河風景原無異”,從“風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異”中化出(見《世說新語·言語》),對句“城郭人民半已非”,從“去家千年今始歸,城郭如故人民非”中化出(見《搜神後記》)。兩句詩意構成鮮明對比;青山綠水,風景依舊;而城垣頹敗,風采盡失,百姓多遭變故,民家大半易主。以不變襯托驟變,進而突出渲染了詩人的故國之思。

文天祥作為俘虜,被押解北上途經南京時,留下了一首絕望的詩篇

頸聯“滿地蘆花和我老,舊家燕子傍誰飛?”兩句,詩人哀歎衰老,懷念故舊。“滿地蘆花”和“舊家燕子”,從細處着筆,通過對一草一鳥的描繪,以拟人手法,移情于物,進一步抒寫了家亡國破帶來的悲痛感情。

遍野蘆花,寒風蕭瑟,而詩人孤身處于其中。這“老”字,既有自我形象的比喻,也是對“萬裡金瓯失壯圖” (《金陵驿》其二)的抗元功業的痛惜,寫來深沉而婉曲。“舊家燕子傍誰飛”句,暗用劉禹錫《烏衣巷》詩句意,和杜甫《歸燕》中“故巢倘未毀,會傍主人飛”句意,與“城郭人民半已非”巧妙相應。

文天祥作為俘虜,被押解北上途經南京時,留下了一首絕望的詩篇

尾聯“從今别卻江南路,化作啼鵑帶血歸。”兩句,寫詩人決心殉國,化魂南歸。詩人這一次是與“江南路”,也就是與祖國訣别了,不投降就不可能生還,然而頭可斷、血可流,“鼎镬甘如饴”(《正氣歌》),一片忠心永不移,那麼就隻能“化作啼鵑帶血歸”了。

這一句用古蜀國望帝杜宇魂化杜鵑的典故,說自己是“臣心一片磁針石,不指南方誓不休”(《揚子江》),即使死了,魂也要化作杜鵑,每到早春二月,飛歸南方,為故國哀啼,如杜鵑一樣一直啼到嘔血為止。這種死而不忘故國的深情,極其沉痛而悲壯。

文天祥作為俘虜,被押解北上途經南京時,留下了一首絕望的詩篇

《金陵驿》是一首失敗英雄的樂章,因而它的抒情方式不是激昂慷慨的振臂高呼,而以沉郁悲壯為基調。善于運用典故和意象語言,意蘊含蓄而又豐富。詩中所用意象,都是破敗衰殘之物,都着了暗淡悲涼色彩,與所寫内容相輔相成,成功地表達了亡國的哀痛之情。

詩中所用典故,都是前代的興亡事,而且多與金陵這座古城有關,而又都合詩人身世感受,用得十分貼切而自然,确乎是“用事不使人覺,如胸臆語也”(《顔氏家訓·文章》),非但沒有“隔”、“澀”之感,反而增大了詩的容量及抒情力度。正是借助于景物和用典,才使全詩情感抒發得如此深重沉郁、蕩氣回腸、催人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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