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
前晚看《星際探索》，其中有段情節，一位年邁的宇航員陪同布拉德·皮特飾演的羅伊去外太空執行任務，戲份不多，隻出現了小半程，我還使勁認了一下，才想起來是唐納德·薩瑟蘭，前年還寫過一篇關于他的人物稿。出生于1935年的唐納德·薩瑟蘭，算算年齡，已經是84歲高齡了。歲月讓一個人的面容慈善，可其實，這張面孔曾演繹過各色另類的角色。
《星際探索》劇照
2009年，英國《衛報》發表了一篇文章，梳理了10位從未獲得奧斯卡提名卻極其優秀的演員。比如icon級的瑪麗蓮·夢露（《熱情似火》）、加裡·奧德曼（《暗潮洶湧》）、馬丁·辛（《現代啟示錄》）、克裡斯托弗·普盧默（《辛瑞那》），以及我們今天的主人公唐納德·薩瑟蘭（《刺殺肯尼迪》）等等。文章為薩瑟蘭忿忿不平地質問，開篇第一句就是，“難道因為他是加拿大人？”
夢露已是前塵往事，馬丁·辛如今主要活躍在電視圈，加裡·奧德曼2012年憑借《鍋匠，裁縫，士兵，間諜》獲得了最佳男主角提名，克裡斯托弗·普盧默在進入80歲之後仿佛迎來了新生，兩度獲得奧斯卡最佳男配角（《最後一站》、《初學者》）。而比普盧默年輕五六歲的薩瑟蘭還得再等上好幾年，直到熬過80歲。不過，以性格著稱，角色大多遊走在另類邊緣的薩瑟蘭，或許更多時候對小金人的肯定并非那麼在意。
《饑餓遊戲3》劇照
對于年輕一代的觀衆來說，唐納德·薩瑟蘭那些經典著名的銀幕形象已經年代久遠，他的辨識度甚至不及因《24小時》裡的小強一角而紅極一時的兒子基弗·薩瑟蘭。但是，如果回頭看看薩瑟蘭所參演的電影，所合作過的導演，你會發現，他或許是當今在世的演員中，僅存不多的，與那些能被稱為偉大的電影有過交集的人，仿佛一枚活化石，見證過那個交織着激進、感傷、堕落、異色和抗争的電影黃金年代。也許，逝去的總是讓人懷念，而如今的薩瑟蘭最為人所熟識的卻是商業大片《饑餓遊戲》系列中的總統形象。
《陸軍野戰醫院》劇照
《陸軍野戰醫院》（1970）、《卡薩諾瓦》（1976）、《一九零零》（1976），在羅伯特·奧特曼、費裡尼、貝爾托魯奇這三位大導演作品中極其精湛的表演，已經足以讓薩瑟蘭名垂影史。70年代是屬于他的主人公時代。
在進入80年代初期，他仍然主演了諸如羅伯特·雷德福的《普通人》（1980），法國新浪潮導演路易·馬勒的《兩光大笨賊》（1984）等影片，然而，大浪淘沙，這個時期的作品日後也并未成為他足以作為談資的代表作。到了90年代，薩瑟蘭漸漸隐沒在衆多的配角之中，哪怕在《刺殺肯尼迪》（1991）那段十幾分鐘完美、卓越的亮相，也難以重制屬于他的那個時代的光彩。
年輕時的薩瑟蘭，那雙微微凸出的眼珠讓這副面孔自帶幾分懾人的威力，如同希區柯克影片裡走出的人物。他的出道之作《活屍的城堡》（1965）與這個形象非常契合，日後，無論他出演反派還是正派人物，他的出場總會引發一種緊張的，令人忐忑不安的戲劇張力。年少時，薩瑟蘭曾經問過母親自己帥不帥，母親猶豫了一下還是很耿直地說道：“唐納德，說個大實話，不。但是你的臉擁有很豐富的性格。”
《一九零零》劇照
知子莫若母，“個性”是對薩瑟蘭表演最精準的總結，他雖然長着一張很cult的臉，也的确出現在諸多cult片中，但是他所呈現的各種類型的角色，卻絕非某個标簽或某種套路所能定義。他可以是《陸軍野戰醫院》裡玩世不恭插科打诨的軍醫“鷹眼”，也可以是《一九零零》中惡貫滿盈的法西斯分子阿提拉，還可以是《花街殺人案》裡極富正義又氣質迷人的私家偵探，或者《卡薩諾瓦》裡荒淫無度的一代情聖……
《卡薩諾瓦》劇照
母親萬萬沒猜到的是，她口中實在不帥的兒子，不僅僅是70年代的銀幕符号，更是那個時代的性感象征。《威尼斯疑魂》中與驚悚交織的床戲，《卡薩諾瓦》裡頹廢糜爛的肉欲放縱，《陸軍野戰醫院》裡放浪不羁的撩妹技能，薩瑟蘭以其表演诠釋着“性解放”運動的口号“要做愛，不要作戰！”
《柳巷芳草》劇照
薩瑟蘭人生中有三個最重要的f，費裡尼、簡·方達以及第三任妻子弗蘭辛·拉奇。費裡尼為他打造了一個古怪又經典的銀幕形象，弗蘭辛成為他身邊最長久的伴侶，而女星簡·方達與反戰女鬥士簡·方達則是他人生刻骨銘心的插曲。
如今，依然有人感歎在1971年那部驚悚片《柳巷芳草》中，簡·方達與薩瑟蘭那場短短幾分鐘卻撩人心弦的對手戲，才是真正的愛情。在有着強悍天賦的簡·方達面前，薩瑟蘭的演技被比了下去，簡·方達獲得了來年奧斯卡最佳女主角。薩瑟蘭形容他與簡·方達長達三年的關系是一種熾熱的結合，他成為她的政治追随者，在公開言論中反對越南戰争，制作反主流的電影，把《陸軍野戰醫院》的立場延伸到現實的行動中。
沒等到越戰結束，薩瑟蘭與簡·方達分手了，他心傷透。幾年後，美國戰敗，終于結束了這場長達20年生靈塗炭的無意義之戰。十幾年後，薩瑟蘭在《刺殺肯尼迪》中飾演的x先生偷偷向檢察官吉姆·加裡森透露不可告人的秘密，其中也提及越戰幕後的陰謀。
《大腕》劇照
薩瑟蘭的履曆表上有近200部作品，有不少都獲得過奧斯卡獎或提名，而他總是失之交臂。難道真的因為他是加拿大人？
中國人最熟悉的加拿大人，除了白求恩大夫、相聲演員大山，恐怕就要數唐納德·薩瑟蘭了。這個總是被好萊塢忽視的明星，卻在中國成了“大腕”。但是，幕後的故事是，當初馮小剛想邀請一位真正的美國大腕來出演，理想人選是馬龍·白蘭度，然而卻因為種種原因未能成行。
時光倒回到1989年，薩瑟蘭曾經與馬龍·白蘭度合作過一部關于南非種族隔離制度的影片《血染的季節》。影片宣傳期間，薩瑟蘭在接受采訪時由衷的誇贊白蘭度道，“他是一個天才，不僅僅作為演員，同時還作為一個人……”
《黑金家族》海報
“他們決定把‘榮譽獎’頒給我，因為我當了65年演員。”在接到奧斯卡終身成就獎通知後，薩瑟蘭接受采訪時這樣說到。無論他的言語中透露着多少驚喜，也掩飾不了薩瑟蘭并沒有對奧斯卡寄予多大期望的本質。他說，“我從來沒被奧斯卡提名過，我也從來沒想過自己可能會被提名。有的時候我也會做夢，但因為都不真實，是以我也沒有失望過。”
十年前，在某個場合中薩瑟蘭引用了他主演的美劇《黑金家族》裡的一句台詞：“我把我的生命交在你手中，這樣你就可以安全地把它帶到墳墓裡去了。”他談起死亡，直言每天都會思考它，因為到他這個年紀，身邊的朋友都一一死去。
十年後，82歲的薩瑟蘭多少會把終身成就獎視作一個活久見的安慰獎，盡管他激動的稱“它代表了一切”，不過待他接完長長的電話後發現晚餐的意面已經涼掉的遺憾心情，似乎才更貼近他最切膚的感受。
陪在他身邊的是妻子弗蘭辛·拉奇，他們有三個孩子，名字分别來自《威尼斯疑魂》的導演尼古拉斯·羅伊格，《普通人》導演羅伯特·雷德福，将妻子拉奇特視為缪斯的法國導演弗萊德裡克·羅西弗。薩瑟蘭以一種影迷式的熱情回應着對電影的鐘愛。
回望薩瑟蘭大大小小的銀幕形象，已十足璀璨，其實，一尊小金人也不能增添更多光彩。隻是，對于奧斯卡，誰又能真正抗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