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全职主妇,温柔的如同春风,恭顺的如同小动物,每天上午把丈夫送出门,丈夫下班后接过公文包,问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这是大部分国人在提到日本全职主妇时会产生的印象。在日本,主妇其实是一种职业,日语写作「専業主婦」。
《码农的春天》告诉我们,全职主妇一年无偿劳动的时间是2199个小时,主妇一年的年薪折合起来有304.1万日元,并且主妇是365天全年无年假无休哦,厉害的主妇的时间表之细致,比起赶通告的艺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细心、精致、专业,既能操持家里,又有大把的闲工夫,掌握着丈夫每月工资的绝对大头,偶尔还能去喝个下午茶……关于日本专职主妇的“传说”有千千万,但事实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主妇们自己冷暖自知。
1 万能而精致的家庭主妇
日本有一位和服妈妈moe,以前是京都的舞伎,和经营餐馆的丈夫结婚后就留在家中照顾家庭,她每天5点半就要起床洗衣服、化妆、准备给女儿的婴儿食品,8点了才能喝上属于自己的一杯咖啡,之后她还要准备丈夫的早餐、去超市采购、去干洗店拿衣服、做家务、做饭等,一直忙活到丈夫9点半回来,再和丈夫一起吃饭。
一个人带孩子本来就是大挑战,moe五点半起床,可能11点半才能睡觉。中间还挤出时间和朋友外出聚餐。很多评论说,如果自己五点半起床,白天还要带孩子做家务,中间不抽空补个觉是不可能撑下来的,这位妈妈每天都这样连轴转,还妆容不乱、气定神闲,功力可见一般。
事实上,日本的专职主妇们,除了做便当、做家务、照顾孩子之外,不少人还有属于自己的另一份“手艺”,烹饪、收纳、手工都包括在内,如果有一方面的特长特别出众,还能为自己多赢得一份经济收入。
比如之前说到的moe,她就有自己的油管频道kimono mom,平时会和女儿sutan一起出镜,教网友如何做好吃的日本料理。
而主妇inamorim是ins上一位拥有7万+粉丝的美食博主兼手工达人,因为孩子们很喜欢挑食,所以她把食物做成了故事的形式,她的饼干不仅仅是食物,而是一件件洋溢着童真童趣的艺术品。
在网上随手一搜,有关日本主妇每日日程的视频投稿多如牛毛,这些视频大多简洁精致,充满了日系质感,和印象中在家蓬头垢面的“家庭妇女”根本搭不上边。
在相机的滤镜中,日本主妇仿佛脱离了家务的桎梏,他们的工作更像是做一份特殊的工作,那份专业美感令人着迷。
2 是家庭的操持者,也是自己
但随着时代变迁和生活成本的提高,专职主妇的身份和形象,也在悄然发生改变。她们作为照顾家庭的附属品的形象在渐渐降低,随之而来的是“要活出自己的风采”。
日本主妇石桥见衣子26岁结婚,婚后成为全职家庭主妇,她每天5点钟起床,丈夫7点钟上班,早上6点50分,在很多上班族还在睡觉的时候,她已经把早上全部的家务活处理完了,还做好了儿子和丈夫的早饭。
但主妇之外的石桥见衣子,还有着另一重身份,她和母亲共同经营着一家化妆品公司。
石桥见衣子在结婚前在之前的公司工作了四年半,因为对之前的工作也没有太多留恋,婚后的生活也非常愉快,她的女性意识觉醒起源于孩子上小学之后,原本每天忙于照顾孩子生活的她突然闲了下来,这让她开始思考,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花了十年的时间研究心理学,周一到周五在家做家务,周末去学校上课,她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是非常重要的,一定要有独处的时间,去旅行,去美术馆。
被问到对公司未来有什么发展时,她直言,目前的日本是少子高龄化社会,所以公司的视野不能局限于日本国内。她是一位风趣的女性,在节目采访中能主动调节现场气氛,说起公司的拳头产品、日本近些年的改变也是头头是道,专职主妇只是她的一个身份,而她还可以拥有许多可能。
根据日本厚生劳动省2019年的数据,目前日本专职主妇的家庭只占到所有家庭的30%左右,是一个较低的数字,这或许意味着《蜡笔小新》、《樱桃小丸子》中非常传统的日本家庭形式正在发生改变。与此相对,双职工家庭的比例自1980年起不停攀升。
在街头调查中,在被问到“你是否愿意做家庭主妇时”,只有一开始采访的两位女性投了赞成票,后面的女性不是说“还想继续工作”,就是持中立立场“这要看对方的情况来定”。
在另一个街头调查中,大部分的女孩都表示,结婚了也不想当家庭主妇,想自己工作赚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于男性“装死”不做家务的行为,大部分的女生也明确表示,男生还是应该分担一些,并不应该把做家务的任务全部扔给女生,如果不做会和对方好好谈一下。
3 “贤妻良母”竟是舶来品?
日本的女性原本是很有力量的,并不是一直都听男人的,在过去的时代,她们生活得更自由、更自我。
京都大学教授落合惠美子是日本非常著名的家庭史和性别研究的学者,她介绍说,江户时代婚姻的离婚率与当今的美国相当,也不是全员都选择结婚。
落合教授曾经去鹿儿岛的大隅半岛采访,她的采访者中有一位100岁的老奶奶,她结过两次婚,有一个孩子,孩子不是任何一任丈夫的,而是在两次婚姻的中间是和别人的丈夫生的,原因是那个人生性浪漫,所以即使只能在一起三天也愿意相守。这个故事或许能够稍稍改变一些日本女性从古到今都是温顺恭敬的印象。
问题来了,既然以前的日本女性并不是如我们想象那般尊古守旧,那“贤妻良母”的形象又是从何而来呢?
原来在明治时代,日本有位叫中村正直的启蒙思想家,他去英国时看到当地的孩子们都是由母亲教育,由此认为这是培养聪明强大的国民的方法,所以他回到日本之后,就开始宣扬“贤妻良母”的思想。“专职主妇”正是“贤妻良母”思想加上儒家“男主外女主内”观点的结合体。
4 主妇们在觉醒,而主妇社会并没有
现在的日本社会,传统的理想女性的形象正在动摇、破裂。越来越多的女性需要兼顾工作与家庭,而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活着就是经历时间流动,我们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我们都应该想一想自己的时间要如何分配。男性现在有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可女性几乎没有这个时间,因为即使工作的时间缩短了,女性的时间也要用来照顾家庭。能够独处,去思考一些自己的事。”落合惠美子说道。
日本立命馆大学的社会学家筒淳也在他的文章《为什么日本无法走出全职主妇社会》中引用了一组数据来印证为什么他认为即使在双职工家庭增加的情况下,日本还是全职主妇的传统社会。
第一,他认为称之为“双职工家庭”的统计标准是有水分的,丈夫全职工作,即使妻子是每周只工作1小时的钟点工,这样的家庭也会被认定为“双职工家庭”。
第二,他把数据缩小至妻子25岁至34岁有孩子的核心家庭,在这个区间内,丈夫和妻子全职工作的的比例只占17.9%。
第三,他认为以日本企业的工作条件,夫妻二人同时为全职的话,照顾家庭这件事会变的非常非常难,所以必须得有一个人留在家里。更别提调职或是超时加班的情况了,这两种情况在日本职场上都不稀奇。
在这种现状下,主妇们出现了一种割裂。那些在人前永远保持精致的专职主妇们,他们的丈夫或是经营公司、或是经营餐馆,负担全家的开销完全足够,所以这些主妇们才能够在照顾家庭之余,优雅从容地生活。
而更多的主妇们可能还没有脱离传统实现的禁锢,他们在家庭账本前忙的焦头烂额,可能连在超市买个土豆沙拉,都要受尽别人的白眼。
在忙碌和自我实现的中央,如何尽可能精致的活着,这也许是当今日本主妇们最想思考的问题。
资料来源:
1.《十三游》“乘风破浪的日本主妇,心里都有隐秘的角落”/腾讯新闻
2. 《日本全职妈妈的日常一天》/youtube
3.《日本女孩是否愿意当全职主妇》/youtube
4. なぜ日本は「専業主婦社会」を抜け出せないか/president ja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