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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君子”刘光第:母亲卖房供其读书,临刑前纠结“程序正义”

作者:国家人文历史

文 | 吉辰

1898年夏秋的那场变法,不仅开展百余日便遭扼杀,更由“戊戌六君子”的颈血画上了句号,愈发染上悲怆的色彩。谭嗣同、杨锐、刘光第、康广仁、林旭、杨深秀的名字,从此在诸多历史书写中融为一体,成为一个为改革而牺牲的经典象征。 “六君子”的合称,让六人的个性差异在大众眼中显得模糊不清,似乎是一个志同道合的小团体。事实上,在经历、性格乃至政见上,他们之间颇有不同之处,并不能一概视之。六君子同在北京菜市口罹难,可以说是冥冥中的命运把六条不同的人生轨迹牵到了同一个终点上。

“戊戌君子”刘光第:母亲卖房供其读书,临刑前纠结“程序正义”

六君子中有两名进士,其中之一是刘光第。他的祖上几代都以务农为生,没有出过官宦,有时还揭不开锅。“光第”二字,自然寄寓了光耀门第的期望。父母向他灌输的价值观,是典型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父亲曾说,人生何必多财,只要有勤读书的孩子,就是宝贝了。自然,读书的目的是为了做官。“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的民间箴言,也挂在父亲嘴边。母亲识字不多,但最喜欢儿子读书。刘光第5岁学习识字,母亲不时煮鸡蛋犒赏他。父亲过世之后,母亲更回绝了亲戚劝刘光第学做买卖的建议,甚至卖屋买书。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熏陶下,刘光第读书非常发愤,功名之路开始得也很顺利,23岁便考中举人,第二年又中二甲第88名进士,分发刑部。不过,清代基层京官收入极其菲薄,京师生活开销又大,刘光第起初不想上任。一位做盐商的族叔提出每年资助两百两银子,他这才带着家眷进京。

科举所考的四书五经,在公堂之上全归无用。所以,新进衙门的进士,常常被熟悉业务的小吏牵着鼻子走,成为橡皮图章。刘光第却不属于这种情况。在最是讲求律例的刑部,他埋头学习,很快成为专家。曾有一名盗墓惯犯私下告诉别人:“司中诸位老爷我都不怕,只刘老爷一人,他的主意多,案情难躲,不由我不招承。”但在官场,刘光第显得落落寡合。他不喜欢拜客应酬,不喜欢巴结上司,甚至不愿拿地方官送的红包,因此被同事觉得太过孤僻。他在北京十几年,一直是个没有补上实缺的刑部候补主事,也确实是“理所当然”。

1898年8月5日,湖南巡抚陈宝箴上奏保举杨锐、刘光第两人,他们由此被任命为军机章京。这看似是仕途一大转机,但刘光第心头另有一番苦处。他当时曾写信给亲戚,大吐苦水:在军机处当差,每隔几天便要去颐和园住班,路程太远,需要买马代步;北京冬天苦寒,不能没有皮衣,何况按惯例军机章京都穿貂褂。这样一来,每年的开支又得多出四五百两银子。更让他忧心的,还是卷入政治漩涡之中。他自认并没有新旧之见,觉得“新者、旧者均须用好人,天下方可久存”。然而“参预新政”的名目,让他必然躲不开那场祸事。

据老狱卒说,六君子被提出监牢时,刘光第曾安慰怕得大哭的康广仁,说这不过是提审而已。没想到,接下来他们被押出了西角门。按刑部不成文的规矩,这是上刑场的路。他大惊,随即大骂:没有提审,没有定罪,难道就要杀头吗?作为一名称职的刑部官员,刘光第此时脑中还想着“程序正义”。可是,六君子遇难就是清朝司法史上一次罕见的不审而诛!

刘光第,字裴村,四川富顺人,1859年生,1898年9月28日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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