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直觉得,《天龙八部》里一心光复大燕的姑苏慕容复,其原型就是慕容垂,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我的觉得是对的。
在《天龙八部》开篇雁门关外一场恶战之后,就交代了慕容复花50万两白银向南宋的华大人购买军备,但被华大人耍了,慕容复一怒之下杀了华大人,毁了他们的船。
从那以后,慕容复虽然跨过山河大海,也穿越过人山人海,他的皇帝梦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
比如,慕容复曾经想赢得蒸笼棋局,学逍遥派最厉害的武功,也借此在江湖上扬名,提升个人号召力。
慕容复也曾经在误闯万仙大会时想要一举夺魁,图谋成为一众江湖怪侠的头领。
慕容复还曾经前往西夏应招驸马,企图借助西夏的力量实现自己兴复大燕的梦想。
慕容复甚至还想认大理废太子段延庆为义父,寄希望于段延庆死后将皇位传给他。
不过,他始终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越努力,距离兴复大燕的路就变得越遥远。
其实,他的先祖曾经建立的前燕国,曾称霸长江以北,被当时弱小的前秦所灭,但屈尊委身敌国的慕容垂,却只用了13年,就完成了兴复大燕的伟业,完全值得慕容复学习。
据《资治通鉴》记载,前燕王慕容皝众多儿子中,有个小名儿叫阿六敦的儿子,才能卓越,所以慕容皝给他取名为“慕容霸”,还准备立他为太子,但遭到了群臣的劝谏。不过,他对“慕容霸”的喜爱一直超过太子慕容俊,害怕他们兄弟之间相残,所以找了个理由给他改了个名字:
以其尝坠马为折齿,更名曰缺;寻以其应谶文,更名曰垂。
有一次,“慕容霸”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牙齿,慕容皝就给他改名叫慕容缺,后来又觉得他应验了某个谶语,又改名为“慕容垂”。
又有颜值又有才的慕容垂,奈何不是长子,当不了太子,无法继承王位的他,注定在前燕过得不快乐。特别是在慕容皝去世,太子慕容俊即位以后,因为慕容俊的嫉妒,因为太后和个别大臣的担忧,慕容垂时时刻刻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比如公元369年,慕容垂临危受命,战胜东晋桓温的大规模北伐后,其威名空前高涨,但:
太傅评愈忌之……太后可足浑氏素恶垂,毁其战功,与评密谋诛之。
慕容垂越是战功显赫,太傅慕容评就越是记恨他。而当朝太后可足浑氏历来讨厌慕容垂,便也跟着诋毁他的战功,甚至和慕容评密谋杀掉慕容垂。
当时,慕容垂的舅舅劝慕容垂先发制人,但慕容垂却说:
骨肉相残而首乱于国,吾有死而已,不忍为也。
慕容垂宁愿死,也不愿骨肉相残。无奈之下,慕容垂听从了儿子慕容宝的建议,准备躲到前燕的东都(原本都城在龙城,即今辽宁朝阳,后来迁都至邺城),谁知事情败露,慕容垂带着一家老小狼狈逃至前秦。
《资治通鉴》记载:
秦王坚闻太宰恪卒,阴有图燕之志,惮垂威名,不敢发。及闻垂至,大喜,郊迎,执手曰:“天生贤杰,必相与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数也。要当与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后还卿本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国不失为子之孝,归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
前秦王苻坚原本就想灭了前燕,只是惧怕慕容垂,听说慕容垂前来投奔,大喜过望,亲自到郊外迎接,亲切地拉着慕容垂的手说,这是天意啊,我俩共同平天下,前后把你的故国归还于你。
慕容垂只是打哈哈,说我寄人篱下,能活着就是万幸了,不敢有其他奢望。然而,既是人才,又是敌国宗亲,前秦的众多大臣力谏苻坚不要养虎为患,只是原本赏罚不分明的苻坚对慕容垂甚是喜欢,一直力排众议有待慕容垂。甚至连慕容垂的老婆都深得苻坚的宠幸,《资治通鉴》记载:
慕容垂夫人得幸于坚,坚与之同辇游于后庭。
自此,慕容垂在前秦始终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得罪前秦大臣。甚至在公元369年前秦发兵攻打并消灭了前燕国时,他的儿子在战场上被前秦宰相王猛陷害杀死,他都还是卧薪藏胆。
前有老婆被辱,后有爱子被杀,这是怎样的切肤之痛!
前秦灭了前燕后国力持续增强,又先后攻占巴蜀、灭了前凉和代国,平定西域三十六国,一度成为长江以北最强大的国家。苻坚的雄心壮志,一如赤壁大战前的曹操,欲一统天下,当时满朝文武都反对出兵东晋,唯独慕容垂和姚苌。
慕容后裔对慕容垂说,兴复大燕就在此一举了,慕容垂说:
然。非汝,谁与成之!
慕容垂表示同意,还说除了你们,谁能和我一起成就大业呢?
随即,苻坚发兵80万南征,结果在淝水之战中,被东晋8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资治通鉴》记载:
是时,诸军皆溃,惟慕容垂所将三万人独全。
苻坚的80万大军,除了慕容垂的3万人,几乎全军覆没。慕容垂的亲信都劝他趁机杀了苻坚,但慕容垂因为感恩,坚持留下苻坚的性命,算是还了他的恩情。随后发兵攻占邺城,潜伏的前燕旧部,大多响应并拥戴慕容垂,进而攻打洛阳、荥阳,自称燕王。强大的前秦四分五裂,姚苌趁机建立后秦,慕容泓也趁机建立西燕,苻坚死后,苻登领导前秦苟延残喘直到394年灭亡。
经过2年多的努力,慕容垂称帝,建立后燕,攻灭翟魏,消灭西燕,打败高句丽,并向南攻打东晋到淮河,基本恢复了前燕国最强大时的疆域。
不过,慕容垂死后,后燕国又没能跳出五胡十六国时期兄弟相争、内乱迭起的怪圈,仅24年就先后换了7位皇帝,最终在407年被北燕所取代。
回头看看,慕容垂如果不义,早在打败桓温时依仗威名先发制人,便可篡夺帝位,但他没有,而是选择避让;
在老婆被苻坚临幸,儿子被陷害身亡时,慕容垂没有自暴自弃,苟且偷生,而是忍辱负重,等待时机;
在淝水之战中苻坚80万大军全军覆没时,慕容垂没有乘人之危,而是放了苻坚报其知遇之恩,最终完成了兴复大燕的伟业。
反观慕容复,以他的才能武功,在南宋、大理、西夏、吐蕃、大辽,无论哪个国家,考个武状元绝对没有问题,然后苦心经营自己的权力威名,静待时机,那兴复大燕的皇帝美梦还是可以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