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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云峰:飞花散尽原是空

胡云峰:飞花散尽原是空

飞花散尽原是空

——读金庸《天龙八部》有感

不知段誉看到王语嫣推倒无量玉洞中神仙姊姊雕像的那一瞬,作何感想?眼角的一丝细纹是杀人的刀,青丝如盖下的一根白发是刺心的剑,如果“神仙姊姊”知道自己只是因为可能身怀“不老长春功”的秘笈,就遭此横祸,会不会气活过来,可活过来又怎样呢?即便不是王语嫣,也可能是张语嫣、刘语嫣,她,终会被人的欲望这团火烧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不是在想表哥慕容复,就是在想表哥慕容复的梦中”,段誉陪伴王语嫣的过程,王语嫣的表现,大致可以这么形容。一边毫不拒绝地享受着段誉对她的痴,对她的好;一边在段誉遭遇生命危险时却异常冷淡,无比绝情。即便被志在以西夏国驸马为跳板实现复国美梦的表哥弃之如敝帚,她依然痴心不改,对成为表哥的如花美眷心心念念孜孜以求。直到邓百川的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对比,才让其严丝合缝的心中吹入了一阵如梦初醒的风。但也只是一阵风而已,与段誉短暂缠绵后又重入表哥之“毂”,已充分说明。

如果说段誉对王语嫣、木婉清、钟灵等还仅“发乎情,止乎礼”,那么其父段正淳则可算纵横情海的浪子,最令人称奇的是,除了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的妻子康敏因不能独得“段郎”恩宠而欲杀之而后快,无论是正妻刀白凤,还是连个小妾名分都没有的秦红棉、阮星竹、王夫人,都对其爱恨交加、情根深种,即便刀白凤风雨交加之夜在天龙寺外委身延庆太子,也只是出于报复他的滥情。

段正淳贪的是色、是情,吐蕃国师鸠摩智,贪的却是至高无上的武学。他本白衣飘飘、谦谦君子,就连使用传音入密这样的功法,声音都是柔和的,都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作为佛家弟子,他佛学造诣精深,屡屡登坛弘法、开释众生,拥有善男信女无数。就是这样一位离“道”不远的高僧,却因用小无相功驱动练习少林七十二绝技而误入歧途,甚至萌生了单挑佛教祖庭少林寺的狂妄之举。

即便鸠摩智有着狂妄的一面,但却也有信守承诺等不违佛家弟子的初心可圈可点,这与慕容复为娶西夏公主可以任王语嫣投井,为复兴大燕甘为恶贯满盈段延庆的义子,因为受不了包不同的诤言就痛下杀手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在鸠摩智走火入魔落入枯井,被段誉用北冥神功夺去全身功力后,他首先想到的是这是佛祖的指引点化,而不在失去武功的懊恼中稍作纠结,幡然悔悟后,他精研佛法,采取一切办法弥补过去的错误,使得其过去种种错,似在渡劫,一个转弯,又踏上了修行精进的金光大道。

佛教认为,贪、嗔、痴,是世间众生浸染的三毒,而金庸用天龙八部这些非人的神道怪物来给书命名,并极力渲染世人中了三毒做出的颠倒黑白、怪力乱神之举,颇有点醒世的味道。

聪明如王语嫣,天下各门各派武功招数都能印入脑海,却因对不老长春的求不得,只能背负着感情的枷锁和执念,因美貌的消减而神伤,因唯心的爱慕而淹入黑暗。

看着心爱的女人一个接一个被杀戮致死,这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段正淳的折磨可想而知,曾经的爱有多深,今时今日的别离就有多痛,他没有鸠摩智的觉悟,自然走不出这种痛苦,自然随之而去就成为了最好的解脱。

再高的冠冕,也是一层纸,只是因为痴傻,不会有人去捅破。如果当初慕容复知道一把糖就能换来“千岁”的称呼,他会不会觉着过往的放不下不值一哂,而自己一直是一个被复国梦这个弥天大谎欺骗的傻瓜呢?只是,在口袋里有糖的王语嫣、阿碧相伴下,这个傻瓜更加名副其实。

“这纷纷飞花已坠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这流水悠悠匆匆过,谁能将它片刻挽留......”《天龙八部》最后,段誉对王语嫣的最后一次深情凝望,接力一般转嫁到王语嫣对已经疯癫痴傻的慕容复身上。此时的段誉,已经挥剑斩情丝,勘破了过往,剩下的只是同情;而那个曾经神仙姊姊一般的人儿,却在贪嗔痴的道路上“涛声依旧”,就像谭咏麟演唱的这首《水中花》,再美的遭际,都敌不过临水照花花渐老,是非成败转头空......

责编:王芳 远岫 若谷

作者简介

胡云峰:飞花散尽原是空

胡云峰,祖籍齐鲁大地,成长于徽风皖韵之乡,现工作于内蒙古一煤矿,喜用拙笔记录所看所思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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