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点

城市里的牛虻虻子

下午3点15分,穿过单位花园。天上有一层薄薄的云,像滤镜一样,让夏日的太阳不是那么刺眼,再经疏密不一的树叶细细地筛过,在地面上画出一块块或浓或淡的光斑,温柔得就像春天一样。

经过食堂旁边的那棵在春天时候开绿白色花的玉兰树边,听到两种不同的鸟叫:一种熟悉的,短促的喳喳喳,应该是白头翁;还有一种,发出尖锐凄利的叫声,每声约有一秒长,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不是很确定。便停下脚步,在浓密的树叶间找寻。很快,就找到了两只以前没有在这里发现过的小鸟,红嘴,白头、黑身子。想起了前年在江北慈城集训时,在山间树丛中发现过这种鸟的身影,当时也是被它独特的叫声所吸引。这种鸟叫白头短脚鹎,不知宁波话称作什么,体形比白头翁稍大,比斑鸠稍小,叫声类似婴儿哭,又像猫叫,又像救生哨声,短促而尖锐。看上去,除了喙之外,很像缩小版的白头海雕,非常活泼,在树梢上飞来跳去,叫唤不停。

以前在单位树林里没有见过这种鸟,应该就是这几天来的,像去年来的几只喜鹊一样,只是短暂的过客,不是树林里的主人。它们正和两只白头翁掐架,估计是想抢白头翁的地盘,立在玉兰树的枝头,一声接一声地尖叫,白头翁显得很气愤,围绕着它俩,飞来飞去,也大声叽叽喳喳,吵得很凶,双方都不让步。

看样子一时之间不会停息,我来不及围观,便走了。待回来时,已经听不到争吵声,也找不到它们的身影,不知有没有分出胜负。

倒是另外一侧的树林里,一棵又高又瘦的杨梅树上,很是热闹。一群鸟儿,有乌鸫、黑山雀、白头翁........,正在啄食缀满枝头的红红紫紫的杨梅果。前几年,一直没发现在这密密的樟树林中,还藏着一棵杨梅树,好像也没结过杨梅,今年虽然流行对人类有害的病毒,但对于自然来说,尤其是对植物来说,是个风调雨顺的年成,不管什么果树,都结满了果实,连这棵终年少见阳光、憋屈地夹在高高的樟树丛中的杨梅也结满了果实,引来了鸟儿们的争食,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走到树下,双手抓紧树干摇了几下,树干很坚挺,几乎摇不动,只掉了几颗小小的杨梅,与满地的落果混在一起,很难分辨找寻,便随意找了一颗看起来相对较为新鲜的小果子,放在嘴里,尝了一小口,果然酸得厉害,无法入口,连忙吐了出来。虽然人类对这种野生的酸味果实不感兴趣,但对鸟类来说,已是难得的大餐了。

放弃了杨梅,往回走到紫藤架下,花早落尽了,叶子繁茂浓密,深深浅浅的绿,在半下午的阳光下,闪着绿玉一样的光芒,弯弯曲曲的藤蔓上,悬挂着一根根长长的果荚。

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一根枯断的细藤挂在架下,在风中轻轻摇晃,顶端竟然叮着一只昆虫。这是一只牛虻。虽然多年不见这种昆虫,但只要一打眼,便能立刻分辨出来,它不是苍蝇、不是果蝇、不是蚊子、更不是蜻蜓。它是一只牛虻,一只细长瘦弱的牛虻,小头尖嘴,长脚长尾,停在藤上一动不动。从外观上看,它应该初生不久,还没有找到食物,肚子干瘪细瘦。逆光看去,六只长长的腿,琥珀色、几近透明。身体修长,呈浅灰色,长长的翅收敛在背上,直拖到尾部,虽然纹丝不动地停在那儿,却是一副充满活力的模样。

家乡话称呼这种小型的昆虫,一般都在名字后面加个“子”字,如:苍蝇叫“苍蝇子”,蜜蜂、土蜂等蜂类统称为“蜂子”,牛虻就叫做“牛虻虻子”。在我的记忆里,牛虻虻子以吸食牛、马等大型畜类的血为生,它们应该生活在草原、森林、乡村、原野,在那儿生活着成群的牛马,莽撞胆大的它们,随便找一头牲畜,再找准一块头脚蹭不到、尾巴扫不到的肚皮,趴在上面,吸个肚肥腹满才罢休。除非放牛牧马的人发现,否则几乎没有生命之忧。

第一次在城市中见到牛虻。在这人潮汹涌的都市,没有牛马,它吸谁的血,又怎么能生存下去?它不像蚊子,小而灵活,飞起来又没有声音,可以在阴暗的角落伺机叮吸人类的血。牛虻飞起来嗡嗡的,就像是昆虫中的直升机,声音大,速度慢,反应迟钝,估计还没靠近聪明伶俐的人类身边,就被击毙了。

城市真不是牛虻生活的地方,没有了那些低等动物,又不敢沾高等动物的边,要想活命,只能靠树汁花蜜,甚至腐烂的食物汁液了。但让喝血吃肉的牛虻改吃素,日子一定过得艰难,恐怕捱不过多长日子,就饿得一命呜呼了。

所以,如果你是一只牛虻,就不要选择城市,乡村、原野才是活得自由自在的地方。

城市里的牛虻虻子

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