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故居
刘 永
就要搬家了,突然间就要离开自己居住了长达二十多年的老房子,我有些依依不舍。就像即将要告别多年朝夕相处的好朋友,一阵淡淡的眷恋和哀愁在心中油然而生。
中国人似乎天生就有故园情节,说起自己的故居来总是津津有味。到某地旅游,更是以参观了某位名人的故居为荣。鲁迅故居、郭沫若故居、李劼人故居等等这些文化名人的故居,就特别让像我这样的“老文青”崇拜、神往,仿佛其中处处都隐含着文学传奇。我非文化名人,却对自己的老房子同样保留着美好的、珍贵的记忆,有着说不完的故事。
我的故居有一百五十平米,是个三室两厅的大房子。二十多年前,正赶上国家住房制度改革,这间房子是单位销售给我的福利房。那时,房子是崭新的,我也才新婚不久,妻子刚刚怀上了小孩。记得拿到新房钥匙时,我和妻子都欢欣鼓舞,别提有多高兴了。房子是清水房,我们都是参加工作时间不长,经济比较拮据,只能简单装修。勤俭节约为主,能节省就节省吧。我精打细算,忙碌着四处采购物资,甚至和装修师傅一起劳动,参与搬运建材。一番辛苦,简单装修下来,我们总算是有了自己的蜗居,一个温暖的家园。
伴随着女儿的诞生,家里更增添了甜蜜的生活气息。女儿一天天长大,一天到晚,她就在宽敞的家里蹦蹦跳跳,嬉戏玩耍,玩具堆得到处都是。如今,走进老屋,我似乎还能听到,她小时候的欢声笑语。在房间转角处,雪白的墙壁上,我突然发现了,我用铅笔划下的划痕。上面标注着七岁、八岁、九岁、十一岁、十三岁、十六岁、十八岁,那些划痕标注的是女儿的身高变化啊。我仔细端详、抚摸着墙面。看看,一个丫丫学语的小女孩,转瞬间就变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我已经两鬓斑白、满头华发了。
墙上还贴着一些小奖状,都是女儿从小到大,在学校获得的荣誉,好孩子、纪律标兵、三好学生。呵呵,她的这些荣誉居然比我挣的奖状还多。如今,女儿已长大成人了。她当然也不是什么名人,不然她的众多粉丝,肯定会对这些奖状感兴趣,纷纷前来拜访、观望拍照了。可叹时过境迁、劳燕分飞,我们的老房子也即将转交给他人了。
我买了新的家居,这个老房子自然就成了二手房。挂牌上市交易后,来询问价格的,看房的,络绎不绝。眼下房地产市场虽然火爆,真正的买主却迟迟不见现身。看来,住什么房子,房子有什么样的主人,也是要讲缘分的。最终,一对年轻夫妇通过朋友打听,找到我,希望买下这间房子。他们说,他们建立家庭不久,上有老下有小,经济压力很大的。看到他们为了子女就学,供养父母,四处奔忙寻找二手房源的热情干劲,我一下就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虽然他们提出的买价偏低,我也爽快地答应了。
就要告别故居了,我偶然想起唐代诗人韦应物写的那首小诗《见紫荆花》:“杂英纷已积,含芳独暮春。还如故园树,忽忆故园人。”树尤如此,人何以堪?我们怀念居住过的老房子,更怀念亲人们曾经在同一屋檐下一起度过的那些欢乐时光。
别了,我的故居。临行前,我搬出了自己的所有物品,把旧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我对房子的新主人说,希望他们一家人在这里生活幸福。同时,默默祝愿我的房屋能够得到新主人更加精心的呵护。毕竟对于我们普通平凡的小老百姓来说,房子就是我们的天,就是我们安生立命的港湾。如此想来,人们对家园、对故居的爱恋再怎么多情也是不为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