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蚜虫吃青草,锈吃铁,虚伪吃灵魂。主啊,拯救我们这些罪人吧!”《我的一生》中描写了一对贵族青年姐弟--米赛尔和克娄巴特拉--不满生活的无意义,试图做出反抗,最后以死亡和落魄告终。
克娄巴特拉死亡时,米赛尔三十多岁,生命的可描述性在此停止了。毫无悬念地,米赛尔的余生,将用以承担青年时代的错误。“我相信任何事情都不会不留痕迹地过去,我们所走的最小的一步路都会影响现在的和将来的生活。”一场代价惨重的青春冒险。

米赛尔出生贵族家庭,曾祖父是一个参加过波罗金诺战役的将军,祖父是诗人、演说家、首席贵族,伯父是教师,父亲是这个城里受人尊敬的也是唯一的建筑师,这一切都是米赛尔的父亲深感自豪的被津津乐道地称之为“代代相传的圣火”。
然而,米赛尔却十分鄙视这种社会地位,认为只不过是用金钱和教育换来的特权。他先后在各种机关里做过事,但时间都不长,因为他很不喜欢机关里那种十分清闲的工作。
“没有金钱和没受过教育的人靠体力劳动来糊口,我看不出我有什么理由应当成为例外。”他终于放弃了所谓的脑力劳动,跟包工头萝卜干起了体力活儿。
“跟他们在一起,我也觉得自己成了拉大车的马,越来越深切地体会到我所干的活儿是非干不可、不能避免的,这就使我的生活变得轻松,使我摆脱了种种疑虑。”
尽管那些工人活得没有尊严也没有自尊,“往往体会不到劳动的道德意义”,他们偷懒、酗酒、揩油、诟骂、诅咒、腆着脸皮讨赏钱,但和米赛尔相处得还算好。
我们可以想象米赛尔的父亲有多惊慌和气恼,他被赶出了家门。不但如此,“我的熟人们遇见我,不知什么缘故都发窘。有的人把我看做怪人、小丑,有的人为我惋惜,有的人不知道怎样对待我才好。”
米赛尔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了一条自食其力的生活方式,他是一个温和、善良、软弱的小伙子,他没有也不可能妨碍和伤害到任何人,为什么周围的人对他的行为表现出如此的惊慌和愤怒?
因为他们可能感觉到,米赛尔鄙弃并扔掉的东西正是他们竭力追求和维护的东西,他们觉得尴尬和受辱。
等到米赛尔作为一名工人生活之后,他才算真的经历了生活的真相,被克扣工钱,被晾在寒风中等待,被侮辱,一次,米赛尔拒绝开虚假的收据,遭到了仪表堂堂的雇主的辱骂。
小铺子卖给他们的是臭肉和坏面粉,泡过的茶叶。在教堂里,警察总是推搡他们,在医院,医生和护士敲诈他们、拿不堪下咽的食物给他们吃,连邮局里最起码的小官都认为自己有权利把他们看作畜生。
这个时候,米赛尔,才发现,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公道”?而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即使是曾经经历底层生活的人,他们会深切地感受这样“活着的痛楚”吗?
谈星空、谈哲学、谈公民意识,这些东西对于底层的民众而言,如高原的空气一般稀薄,也许当我们谈论幸福的人民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是进行归类了的吧。
无论是医生还是米赛尔的前妻,他们都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比那些俗不可耐的体面人更加清楚自己的处境,能够尝试为了人类做一些自己的努力,可是面对具体的现实,他们几乎都选择了抽身而去。
对于热恋着自己的米赛尔的姐姐,哪怕对方怀有身孕,一样能够由爱的话题转移到了科学和自己的学位论文,已然不想到那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姑娘,并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
小说的末尾写到米赛尔周围的人(除了父亲)不再嘲笑了他,不再往他身上泼水,习惯了我包工头的身份。姐姐过世,留给了世界一个小女孩,米赛尔在工作之余常常抱着外甥女坐在墓园里边,和羞涩的安紐达聊天,这个姑娘,依旧不敢说自己的爱,但是告别的时候总会满脸通红。
米赛尔说,如果要在戒指上刻字,会选这样一句话:“任何事情都不会过去。”
这是一篇令人伤感的小说,尤其是最后几段文字,看得人直想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