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徐少平
阅尽人间千百味,最撩乡愁大麦茶。在这特殊的高温里,越发想念起,伴着我度过青春夏日的大麦茶。
夏日炎炎,骄阳似火,庄稼地里更是酷暑难当。我们坐在田边的树荫下,一大碗焦黄清凉的大麦茶下肚,虽然仍然汗滴禾下土,但是喉咙里干燥冒烟的感觉没有了,像一棵枯萎的小苗重又获得了生机。
老北京人一日三餐,窝头、咸菜,就着的是那口大碗茶,我们乡村里是糊浆饼、萝卜干,就着大麦茶。糊浆饼、萝卜干、大麦茶,应该是那时农人的“黄金搭档”了。
大麦茶在乡间,几乎每户人家都离不开它。只因它成本极低,又有一种咖啡的焦香,且益于健康,是夏天里最受欢迎的平民饮料。
大麦茶的制作极其简单。将大麦洗净,上盖一层纱布防灰尘,放在太阳下曝晒,晒干后放在大铁锅里炒,炒到一捏就脆的焦黄程度即可。用开水泡着就行,如果用大铁锅煮更香。
田头歇晌的人们,一碗又一碗的海喝,烧水人则用木头舀子不停的加茶。
那个时候,每个生产队都有专门负责烧大麦茶的,不管谁来了,本地人,外地人,渴了,都可以免费尽情的喝。
小时候,我们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有得吃的时候就呆吃。吃得积食了,母亲就叫我们下田,到田埂喝几碗大麦茶。我们走到田头,连喝几碗大麦茶,肚子立马松了下来。
大麦茶除了能治积食,功能还有很多,而且无任何副作用。只是听说喂奶的母亲不能喝,喝了会“回奶”。
除了田头有大麦茶,庄上也有。大砖巷顶头,住着我的姑母一家。酷暑时节,姑母门口常放着一张杌子,上面有一只大瓷缸,内有清凉的大麦茶,旁边还有清洁的小茶碗,以供路人随便饮用。这是她老人家在施茶,有时姑父还放些茉莉花,更增加了香味。
每次放学,我总是先在姑母家狂饮几碗。别的同学、邻居、路人,也常常光顾。这是村里老一辈人慈善的心,不过现在早已没有人施茶了,也不需要,饮料遍地都是。
记得十年前的一个夏日,我从上海回来,路过黄桥一个不知什么名字的村里。口渴难耐,下来买水,可是四周没有商店。正在着急时,突然闻到一股焦香,是久违的大麦茶香。
循着香味走去,看到田边一个草棚,草棚里一位老奶奶正在卖大麦茶。也来不及问价钱,端起碗来一饮而尽,问多少钱一碗?他说一毛钱。这么便宜,我说:我给两毛钱,再喝一碗。奶奶哈哈大笑:“只收一毛钱,随便你喝多少碗。”啊,还有这样的生意,我一连喝了三大碗,丢下一元硬币就走。奶奶追着我,你别走呀,还找你九毛钱呢!我向她挥挥手,一溜烟上了车。
去年夏日,一朋友送我一盒大麦茶叶,据说价格还不菲。太想喝了,客人一走,迫不及待打开一泡,一尝之下,急忙吐了出来,原来它已不是原本农村质朴的大麦茶了,而是掺了不知什么名的中药,美其名曰,养生美容麦香茶。
回了村里几次,也看不到大麦茶。问一老人,老人说:谁还喝那土茶呢,再说也不是以前了,以前卤汀河的水是甜的,手一舀就可以喝,烧的大麦茶又甜又香。现在河水已不能喝了,烧的大麦茶也没有以前那种味儿了。
什么味儿?也许,就是乡愁味儿。
最撩乡愁的,是夏日的晚上,坐在中夹河桥口码头上乘凉那当儿,庄上的大人孩子聚在一起。边上,不知谁已经放了一大桶大麦茶。我们一边听长辈讲故事,一边喝着凉爽焦香的大麦茶,经常喝得晚上“来嘘”(尿床)。
现在,大家已习惯于在空调室中,各种茶叶、咖啡、饮料应有尽有,只是,少了大麦茶了。
夏日里,多想捧一本书,一边听着班得瑞的《乡间晚风》,一边品着家乡凉爽香甜的大麦茶,沉醉在乡愁里……
作者简介:徐少平先生,高级教师,江都区小纪镇原吴堡小学副校长,泰州市作协会员,扬州市诗协会员,首届扬州市江都区“最美慈善之星”获得者。多篇散文诗歌在省市级报刊发表。现退二线,住江苏省泰州市海陵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