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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艺术的时间想象

作者:贴近地面飞行

  随着Sora文生视频、Udio的AI音乐生成器相继问世,AI技术为艺术家和创作者提供了更多的创作工具和灵感来源,人类与AI共舞正在成为一种新潮流。一切都让我们认识到,世界正因AI技术的迅猛发展向我们提出了如下问题:我们将面向怎样的未来?我们将怎样走向我们的未来?我们的文学、艺术如何表达未来?

未来艺术的时间想象

  AI技术发展正为我们打开艺术的新大门,新近Sora文生视频的发布给我们带来艺术创作的灵感,人机共同创作正在成为一种新潮流。这本身也是20世纪90年代兴起、21世纪引发探讨热潮的后人类研究语境的后果之一。后人类研究密切关注信息技术和生物技术对人类身体与意识的接入与影响,认识人机协同发展路径下人类社会、文化、文明发展的新趋势,在此基础上衍生生命哲学、本体论等问题的进一步探讨。科幻文化在此过程中继续发扬光大,以奇妙想象与大胆预测让我们凝望未来、思考未来。一切都让我们认识到,这个世界正因AI技术的迅猛发展向我们提出了如下严峻问题:我们将面向怎样的未来?我们将怎样走向我们的未来?我们的文学、艺术如何表达未来?

  未来本身是一种观念创造

  当我们聚焦“未来”概念时,我们发现,未来本身是一种观念创造。建立在牛顿绝对时间观念上的“时间之箭”(1927年英国天体物理学家爱丁顿提出的概念)昭示了时间作为客观公正的尺度,以不可逆方式呈现给我们事物的发展方向和变迁前景,也进一步确认与巩固了现代科学观念。但科学发展本身也从不同路径质询了牛顿方程式的绝对时间观念,如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砸碎了牛顿绝对时间的通常观念,即宇宙中任何事件都发生在空间的某一点、时间的某个时刻,而时刻到处都是一样。爱因斯坦发现,在不同运动观察者那里呈现的时间是不一样的。量子物理的发展也让我们认识到绝对时间不适用于牵涉到原子和亚原子粒子的极小尺度。物理科学的挑战让时间运动变得复杂多样。时间哲学与理论的辨析更让我们进一步看到稳定而确定的时间表述后面是更多的不确定性和多面性。“未来”作为一种观念发明,在社会政治生活中常表现为乌托邦/反乌托邦想象。各种大众政治力量与技术解放潜力相结合,汇聚成为各式各样的解放愿景,试图引领大众认识到以新技术实现更美好的新世界。各类艺术形式更是以其超前性、解放性与预示性昭示出人们的未来想象与期待。

  艺术本身就在不断挑战已有秩序,并试图昭示出可能的未来路径。20世纪初兴起的超现实主义、立体主义、未来主义等艺术流派,以充满活力的、力求个性的态度致力于把生活和艺术投射到未来生活中去。未来主义甚至成为一种思想革命态度,散发出塑造未来人的力量。相对照于未来主义艺术流派之未来主张,超现实主义、立体主义艺术更是以奇美拉的表现形式、抽象深刻的思想模式,以前所未有的大胆和热情,肆意表达与彰显未来艺术的时间想象。超现实主义、立体主义艺术将科学技术与艺术想象奇妙地结合起来。达利作为超现实主义大师,在《记忆的变形》中杂糅柔软与坚硬、客观与主观、经验与理性,以柔软折叠的记录时间载体与坚硬清晰的时间记录本身形成表达张力,打破二元思维模式,让我们洞察表象及表象背后的意识世界。《太空大象》打破轻与重、脆弱与坚强、庞大与微小的对立,以拼贴重构的方式突破我们的现实经验,引领我们进入尚未抵达的未来世界。而以毕加索为典型代表的立体主义绘画更是以破裂、解析、重组的形式,构建出一种新的科学与数学、技术和艺术沟通的模型。阿波利内尔称毕加索的立体主义展现了他四维视角中的人与宇宙。显然,达利和毕加索的艺术创作突破人们惯有的认识世界方式,以艺术与科学的融合模式展示出奇异的未来世界。这些艺术创作打破感官知觉边界以及由此建构的传统观念和认识论,以跨学科、多模块的方式重构、重组世界认知,由此创造出新的未来图景。

  相对于绘画与雕塑艺术的具像化表现,科幻小说则呈现出更具文字张力也更具想象挑战的未来图景。《沙丘》小说系列以前所未有的语言密度和深度呈现了人类身体意识与环境的融合作用。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有一套严格的身体感知力训练方式,目的是让身体感官触觉异常灵敏,从而能捕捉最终极的不确定状态,以及体内到自然的变化方式,由此在混乱中看到规律,从无序中找到规律,抓住相对的稳定,以此构建未来模式。而引发争斗的香料正是引领人们看到未来的媒介。香料毒性引发的幻觉将意识游移在身体与身体的环境之间,从而看到幻象,也是一种世界的重新建构。这就是未来预示。《沙丘3》详细描述了保罗之子雷托的意识发展及其未来预见。“幻象吞没了他。幻象扩展成立体的记忆,分隔了过去和现在、未来和现在、未来和过去……内在意识不断扩大,他的自我也随之发生着变化。时间在流动,他无法让它停止在某一刻。过去和未来的记忆碎片淹没了他,像一个个蒙太奇片段,它们之间的关系不断变化着,他的记忆像一个镜头,一束灯光,照亮一个个碎片,将它们分别显示出来,但却无法使它们那种永恒的运动和改变停止下来。”因此,意识未来本身就是以极其敏锐的感知力捕捉当下的微观衍化并由此推论其发展而由此形成对未来的认识,从而提前做好准备。

  创造力源于人类潜意识思维

  因此,科幻文学与超现实艺术的未来想象让我们深刻认识到洞察人类意识的重要性。这种意识呈现被阿瑟·米勒看作想象能力,内部本身就融贯于意识思维、潜意识思维与意识的格式塔之中。米勒在对照爱因斯坦的科学观念发展与毕加索的艺术观念发展时神奇地发现,科学家与艺术家进行了奇妙的创造性关联,他们都在寻找新的审美形式,且都找到了,即“对爱因斯坦而言,它是一种将空间和时间统一在单一框架里面的极简主义的审美形式;对毕加索而言,就是将所有形式简化为几何”。而且他们都认识到艺术和科学是探知感知之外和表象之外的手段。在走向抽象和新的视觉想象的共同趋势中,学科的融合与对世界的新探索犹如多块花砖拼成的马赛克,诞生出高度创造性思维,从而实现科学、技术、艺术的融合。

  同时,时间想象本身还建构在空间思维模式之上。正如米勒所揭示的,“创新思想并非按任何实时顺序突现出来,而是以一种思想爆炸的方式显现出来,这与爱因斯坦、庞加莱和毕加索等名家的回忆录一致,并符合一系列心理实验的结果。这些结论与以往任何东西都如此不同,它们是极端的跨学科思想的顶峰,因此,任何建立在数字编码上的创造思维模式都受到一种线性的、过分理性的基础的不良影响。典型的例子是计算机模拟思维,思维被模拟成一种逐步解决一棵决策树上各个分支问题的东西,当然这棵决策树是置身于一种具有多种可能性的空间里,但这些可能性不可能是无穷无尽的,必须加以限制。原因很简单:得写得出软件来,而且所写的软件应能在现有的硬件上运行”。突破的路径即人类意识的格式塔思维,突出呈现为潜意识思维。他详细区分了意识思维与潜意识思维。意识思维即问题选择与主题内容选择,要求对现有形势有清醒的了解,认识到将要研究的问题或主题内容的未来价值与意义。潜意识思维则是“网络思维”,即将不相干的学科概念通过心智形象或适当的隐喻有机结合在一起,这种联结会促成启发,也就是创造力诞生的时刻。“启发的闪现并不是一个什么(what)而是一个怎样(how) 的问题。它并不提供新的事实;更确切地说,它是找到那个合适的形象或者隐喻以便让一个人知道怎样思索手头已有的事实。深入的了解或者暗示随后才到,那时,指导原则也出现了,可以限制并且引导新的事实组合。这些指导原则,在艺术上和科学上都同样与前面的工作保持着逻辑的连贯性,而且立刻变得可视、有美感并可凭直觉获知。这样的思维结构是创造力的一种强大的推动力和组成部分。”这种指导原则就像是过滤器,目的是通过美感、视觉形象、理论上的连贯性和直觉生成最富成效的结果。人类也基于潜意识思维获得灵感并由此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创造力。(社会科学报社融媒体“思想工坊”出品 全文见社会科学报及官方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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