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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录)我和我的家:一,大集体结束,鸡犬不宁的小村庄

作者:鬼眼穿魂

前言:自从我逃离农村之后,一直在城市的夹缝中求生,说不尽的千辛万苦,道不完的酸甜苦辣,总想静下心来好好写写我所走过的路,经历过的事,不求宣扬天下,但求子孙后代能够看到我们的过去,从中能受到些什么启发或深思。当然,我所要写的可能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最普通最平凡的小事,没有波涛汹涌的情感,没有曲折离奇的情节,也没有华丽的辞藻和壮志豪言,就是那么平淡无奇,真实得像一条卧在乡间的小路。亲爱的至爱的远的近的熟悉的陌生的读者们,你们就顺着这条小路来吧,感受我的脉搏的跳动,听听我的心声,让生命的翅膀暂停扑腾,悠然地合上,伴我一起回味过往。

(回忆录)我和我的家:一,大集体结束,鸡犬不宁的小村庄

(作者老鬼和双亲)

一,大集体结束,鸡犬不宁的小村庄

我父亲是公元一九四五年出生的,我母亲比他小六岁。大集体时,我父亲是生产队的队长。我们村非常小,当时只有一排土坯瓦房,住着三户人家。我们村名为新居里村,这么小的村子难以组成一个生产队,和邻村孟塘村的四队合并在一起进行生产劳动。从上辈人口中得知,族谱上也有记载,我们就是从孟塘村迁过来的,故名新居里村。我父亲就是在孟塘村的四队当队长。

那个年代,偷奸耍滑的人做不了领导,我父亲之所以能当上队长,就是因为人憨厚老实,勤劳善良,敢于直言,但因此也会得罪一些人。

我是公元一九七三年出生的,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三,下面还有弟弟妹妹。父亲当队长时的事情我没有什么印象,到我记事时大集体结束了,我们村从孟塘村分离出来,一个村庄的人在一起生产劳动。父亲不再担任任何职务,就是一个普通农民。

这个时候,村里的矛盾就出来了,纠纷不断。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于是又开始细分,我们家和村里的另一户人家按人头分田地,各种各的。

如果按血统来说,我们村只有两户人家:一户是我们家,另一户是东女(其夫早逝)家。村里连在一起的三间土坯瓦房住着三户人家,中间的那间是东女家的,左手边是金根家的,右手边才是我们家的。金根比我爷爷小很多,和我爷爷是堂兄弟关系,所以说也是一家人。金根先是和我们家一起合作种田,之后就分离出去了。

一个小小的村庄,因为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形成了鼎足之式,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整个村子简直是鸡犬不宁。

我父亲一共有四兄弟,东女家有六兄弟,金根传到他这里只是他一个兄弟。大家锱铢必较,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不让,我不让,就容易使矛盾激化。武力解决一切问题,大家都这样认为的,好像没有任何办法比这个更有效,因此,兄弟多的就占了绝对优势。

那年,我们家的人和东女家的人都在晒谷场打谷子,不知因为什么事又发生了纠纷,打起了架。东女的二儿子雄鸡用锄头在我父亲头上砸了一个窟窿,顿时鲜血直流。我当时太小,站在旁边看,只见我父亲被人搀扶着去了医院。后来,我听我母亲说,父亲没走多远人就站不住了,抬到医院去的。在乡卫生所,医生往他头上的窟窿里塞了好多纱布才止住了血,人险些丧了命。

对方人多势众,没伤到一根寒毛。不过,当时,我十二岁的姐姐见父亲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哭着操起一把谷耙,往雄鸡老婆的头上砸了一下。把我父亲打成那样,他们也有点怕,也叫雄鸡老婆去住院,这样说出去就是双方都有人受伤,也算是公平了似的。

这下怎么办?我父亲受伤住院,母亲要在医院照看他,我们兄弟姐妹五个都还小,没人照顾呀。没有人向我们伸出援手,姐姐学校放假要随大人一起劳动赚工分(虽然不是大集体了,一个家族在一起种田,还是按以前的方法计算工分。),我们自己做饭吃。只是妹妹太小了,才刚刚学会走路。

这里要说明一下,在那三间土坯瓦房边上还有一个天主教堂,教堂一半青砖,一半土墙,爷爷当初建房时是挨着教堂建的,借了教堂一扇墙。我父亲和母亲结婚后,不久就搬到教堂里住。我们兄弟姐妹五个都是在教堂里出生的。教堂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当客厅,一个当卧室,一家七口挤在里面,可想而知有多难。

母亲每天要在医院和家这条路上来回奔波最少两回,因为不放心我们,回来干点家务活,再就是要带饭给父亲吃。

这天,母亲又从医院回来了,见我精神状态很差,大热天倒头便在树下睡着了,觉得不对劲。正好村里的赤脚医生在旁边,母亲请他看看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赤脚医生扒开我的眼皮看了看我的眼睛,对我母亲说:“眼睛是黄的,最好去医院验一下血。”

母亲把我带到乡卫生所,给我抽血的是面容和善的彭医师。我记得很清楚,当我伸出一只手时,她说换一只手,看看更清楚一些么。其实,我两只手都好多污垢,人家没说太脏真是会说话。试想,当年我还不到十岁,没有大人照顾,哪里知道卫生,澡都很少洗。

第二天,验血的结果就出来了,我患了甲型肝炎,而且有传染性。我母亲说,好在发现及时,如果再拖下去,我命都没有了。

帮我父亲治伤的就是彭医师的老公宋医师,他医术很好,开了中药给我吃。中药要熬,没有大人在,我按照母亲的吩咐,自己熬了喝。我记得熬中药要熬两次,上午熬一包喝掉,药渣不要倒掉,到了下午再熬了喝。

熬中药也是有讲究的,母亲说不能烧杉木熬,烧杉木会走药性。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心想:“药在瓦罐里,火在外面烧,烧什么柴都是烧,怎么烧杉木就会走药性呢?”还有,为什么熬中药不能用铁锅呢?用铁锅熬又说会走药性。再好比煨鸡,大家都说烧辣椒树煨最好吃,我也搞不懂,也没人说得清。反正大人的话肯定对的,我一定要照着去做。

熬中药的瓦罐很小,我是特意用一些砖块搭了个小灶,专门用来熬药喝的。瓦罐太小了,火烧得稍微大点,药就拼命地往外溢,特别要注意。我尽量不让瓦罐里的药往外溢出来,小心翼翼地烧着火。只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当我觉得熬得差不多的时候,把盖子一打开,顿时傻了眼,水都熬干了。这个我有办法解决,再加水进去熬,只是又要在小灶边守着。

就是这样熬药喝,我的病也渐渐好起来了。由此,我母亲也有抱怨,说:“没一个人来帮一下,孩子这么小自己熬药吃,熬干了再加水进去,真是老天保佑,不然,还活得了呀。”

由于我患的病有传染性,我的碗筷是分开来的。我专用的是一个掉了瓷的搪瓷大碗,两支筷子的末端则割了两个槽,用棉绳扎在槽里就不会脱落,组成一条双截棍。每次我吃完了饭,搪瓷碗放一个地方,筷子便挂在土墙上的一颗钉子上。医师说了,只要不吃我吃过的东西就不会传染我的病,村里的孩子也没人嫌弃我,——可能有嫌弃我也感觉不到。

中药很苦,一大碗往肚子里灌,但喝了中药可以吃一匙子红糖。家里买的红糖就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别人不能碰,大家都自觉遵守,没人会去偷吃。弟弟见我吃糖馋得直流口水,也想吃。我说:“妈妈说了,喝了药才能吃糖。”弟弟说:“那我也喝口药,再吃糖,妈妈就不会打我了。”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也让他喝了我碗里熬的中药,然后给他吃了一匙糖。

弟弟吃了糖,是因为喝了药,我觉得母亲不会怪罪,便把这件事情和她说了。母亲真的没有怪罪我和弟弟,没有说任何话,匆匆带着弟弟去医院验血。结果,他传染了我的病,但比我轻多了,吃几帖药就会好。

弟弟也像我一样,有药喝了,也可以吃糖了,我还替他感到高兴。现在想起来,那才是真正的天真无邪,心碎心酸!

暑假到了,哥哥比我大三岁,负责做饭,我烧火。姐姐比哥哥大一岁,要随大人去劳动。弟弟比我小三岁,带比他小三岁的妹妹一起玩。

那时,早上要煮好一天的饭,用饭篮装着。饭是这样煮的,淘好米放在大锅里用水煮,煮到半生不熟的时候再捞起来滤干水,然后放到锅里再蒸。等米饭蒸熟了打起来装在饭篮里,粘在锅上的锅粑用锅铲铲下来,倒入滤出来的米汤,搅一搅便成了稀饭。一锅饭煮得好不好,全在第一环节,煮得太生蒸不熟,煮得太烂又会糊在一起,不好吃。

早饭一般不用特意炒菜,蒸饭的时候放上洗好的豆荚、茄子、白萝卜之类,饭熟了,菜也熟了,取出来切碎,加了盐就可以吃了。这天早上,哥哥放了一碗辣椒汤在锅里和米饭一起蒸,端出来放在灶台上时,还没有灶台高的妹妹走过来了,炒着要吃饭。哥哥顾着打饭,妹妹饿急了,手举过头顶往灶台上一抓,一碗滚烫的辣椒汤全倒在了她的胸口,疼得她哇哇大哭。

(未完,待续。原创首发,谢绝转载,谢绝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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