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珺相映
八
在城市的边缘，曾经繁华的工厂如今已是人去楼空。高高的砖墙内，曾经的热闹和繁华已成过往云烟，只留下一些历史的痕迹。这里的建筑大多显得陈旧，墙壁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褪色的墙皮在风中摇曳，似乎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楼道里的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偶尔传来几声老鼠的吱吱声，更添几分凄凉。
昔日熙熙攘攘的厂区，如今人影稀疏。那些曾经繁忙的车间，早已关闭，机器的轰鸣声被静默替代。曾经的笑声和喧闹声，被风吹过空荡荡的走廊时的呼啸声所取代。偶尔有几位老人缓缓走过，步履蹒跚，似乎在追忆着他们曾经的青春岁月。
这里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但又似乎在诉说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哀愁。那些曾经的记忆和情感，似乎还在这片土地上徘徊，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天。这里的楼房都显得陈旧，墙上的砖石早已失去了昔日的颜色，斑驳陆离，留下了岁月的痕迹。窗户大多紧闭着，偶尔有几扇半开着的窗户，透过它们，可以看到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了昔日的热闹和温馨。
院落里的树木，因为缺乏修剪而长得杂乱无章，枝叶在风中摇摆，仿佛在为这片旧区的命运叹息。
与破产工厂一路之隔的是家属区，这里的家属楼虽然也都是老旧破损。但是，那些下岗了的工人，却依然还住在这里，孩子们同样依然毫无烦恼的在空地奔跑嬉戏......
上午，阳光洒在城市的街道上，带着盛夏特有的灿烂。天空湛蓝如洗，偶尔有几朵白云悠悠地飘过，仿佛是蓝天下的点缀。
在街道上，成思明和云珺这对年轻的男女军人特别引人注目。他们身着笔挺的夏季军装，肩并肩地走着，俩人同样身姿挺拔，步伐坚定，透露出军人特有的气质。成思明面容英俊，一头短发被汗水打湿，紧贴在额头上。他手里提着的两只皮箱，虽然显得有些沉重，但他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减慢。云珺则背着白色小皮包，穿的是裙装军服。
此刻，成思明边走边用头点着周围高矮不一的平房，对旁边的云珺小声介绍，“珺珺，我听妈妈说，这些地方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拆掉，据说要盖个大商城。”
云珺这次到成思明家，本来不想穿军装，可成思明说自己母亲和妹妹都希望他们穿军装回来，她也就随了成思明。此时，听了成思明的话，她看了看那些地方，“会拆你家吗？”
云珺的说话的音质如同绵绵的羊毛，轻柔又温暖，那种柔软与温婉的感觉，既像是一个诗人或者画家，充满了文艺的气息和细腻的情感。每次她开口说话，都仿佛在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所以，如果不看云珺穿的军装，仅凭听她的声音，很难想象到她是一名军人。
“我家是工厂家属院，厂子倒闭了，这些家属楼以后怎么办？还不知道。”成思明解释
“你爸妈原来的厂子在哪里？离家远吗？”云珺随口问
“不远，就在家属院对面。”成思明回答
“你家还有多远？”云珺又问
“你累啦？”成思明关心的看了眼云珺，“你看，前面那座五层楼就是。”云珺朝前看去，只见在一片平房之中，突兀的耸立着一栋五层楼，“我姥爷去世后，我们家就搬到了姥爷家。我妈下岗时，我还在上大二，这个家幸亏我妈，要不然……”成思明摇了摇头
“以后会更好的。”云珺先是轻轻拍了拍成思明的胳膊，她早已听成思明详细介绍了自己家的情况，接着就有意转了话题，指着马路对面，“那边就是你说的厂子吧？”
“对！”成思明点了点头，神情落寞，“以前是一个特别好的工厂，也不知咋回事，说倒闭就倒闭，这都多少年了，也没有动静。”
“国家难道一点都不管吗？”云珺不解
“谁知道呢？”成思明苦笑了一下，“我听妈妈讲，那年不只是他们厂子倒闭，同年倒闭的有好几个大厂。你说，国家哪有地方一下安置这么多人？”
“那，这些工人就应该算是失业吧？”云珺确实不懂这些
“对于这下工来说，没了工作，肯定就是失业了。”成思明也不好过多讲什么，因为他不想给 云珺太多的负面信息......
成思明和云珺刚刚踏进家属院的大门，就看到几个中年妇女坐在门卫的屋檐的阴凉处闲聊，其中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看到成思明，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她站起身来，怀中的孩子也跟着动了一下。她冲着成思明，大声道，“这不是思明吗？你总算回来了。”
成思明笑了，他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的妇女，眼里闪过一丝温暖的光芒，嘴角上扬，“张姨！你好！珺珺，这是张姨。”
“张姨好！”云珺很礼貌的微笑问好
“思明，好孩子，给你妈带回这么漂亮的姑娘。”张姨上下打量着云珺
成思明微笑先看了看脸上已布满了红晕的云珺，然后对张姨道，“张姨，回头到家里去坐啊！”
“好，好。”张姨连连点头，“快回吧，你妈刚买了一大兜的菜回去。”
“哎！”成思明边答应，边转身向前走，云珺冲张姨微微笑了笑，便追上了他。
“思明，你好像和张姨很熟。”云珺边走边小声问
“她是我妈的一个好朋友，我们两家的关系非常好。”成思明上声回答
“她抱的孩子有半岁了吧？”云珺接着问
“这我还真不知道！”成思明看了一眼云珺，“你咋看出来的？”
“职业养成！”云珺笑了笑
“对了，我忘了，你是儿科医生。”成思明也笑了
就这样，成思明带着云珺一路往前走，一路上时不时的和人们打着招呼，俩人很快就来到了楼前。
“一楼最东头的房子就是我家！”
云珺听到成思明说完这句话，步速随之明显加快。穿着半高跟鞋的她，有点吃力的紧跟着他。
“妈！开门！我是思明！”成思明到了门口，把皮箱往地上一放，就开始敲门，那神情完全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云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如同这敲门声，咚咚狂跳。
门很快就开了，一位很瘦，个子中等，梳着短发的中年妇女刚出现在门口，就向成思明伸出了双手，“儿子，你可回来啦！”
“妈，我想死你了！”成思明也立即伸出了双臂，紧紧的抱住了王月。云珺的眼睛莫名的湿润了，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兄妹三人从没有和妈妈有过如此的拥抱。
“思明，这是珺珺吧？”王月擦了擦眼泪，松开儿子，看向云珺。
云珺原以为自己会叫不出“妈”，却不曾想，此时的自己竟毫无障碍的冲口而出，“妈，我是云珺。”
“哎！真是好孩子。快！快进屋！”王月没想到儿子不仅带回个天仙似的儿媳妇，而且这个女孩子还如此的懂礼。就这一声“妈”，让王月高悬的心立即落地了。王月拉着云珺的手进了屋，她笑的那叫个开心，“珺珺，热坏了吧？思明，快带着珺珺去洗洗。我这就去给你们切西瓜，倒凉茶！”
云珺和成思明洗完脸，从卫生间刚出来，就听到有个女孩子边咚咚敲门，边大叫，“哥，哥，快开门！快开门！”
王月端着西瓜，笑着从厨房里出来，“这孩子，又不是没钥匙。”
“来啦！”云珺还没反应过来，成思明已冲到了门口，他拉开门，一个穿着杏黄色连衣裙的女孩就扑进他的怀里。
“难道这家人都是这样表达情感吗？”云珺面带微笑站在客厅中间，不由得在脑海中画了个问号。王月笑着看了看兄妹俩，转身又去了厨房。
“哟，都长这么高了。这要是走在路上，哥肯定认不出来了。”成思明打量着成思娟
“哥，别说我，快让我看看嫂子。”成思娟回过头，很好奇的看着云珺。然后又转头看向成思明，“嫂子？”
“嗯！”成思明笑着点了点头
“哥，我把嫂子好有一比。”成思娟围着云珺转了一圈
云珺看着水灵灵的成思娟，“你想把我比成什么？”
“嫂子就是那‘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娇柳扶风’的‘林黛玉’。”成思娟的嘴里是念念有词
“思娟，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云珺微微笑了，她很清楚，成思娟是把《红楼梦》中形容林黛玉的词，断章取义的安到了自己的身上。
“妈，你出来，你看看嫂子像不像林黛玉？不，应该是比林黛玉更健康，更有活力。”成思娟冲着厨房大声叫着
“像，我看像，刚才你嫂子一进门，我就忽悠了一下，还以为咱家进了仙女呢！”王月在厨房里大声笑着回答
“你嫂子从小的外号就是林黛玉！”成思明用充满幸福的目光看着云珺
“思明，不许瞎说，别逗妈和小妹玩了。”云珺的脸红了，娇羞着嗔了一句成思明。
“这可不是我编的，我是听某人讲的。说你们三个人都有一个外号，你是‘林黛玉’，葛玮是‘史湘云’，苏玙是‘妙玉’。”成思明一本正经的说
“别某人了，肯定是苏玙讲的。她就是这样，啥事都告诉叶文伯。”云珺语气笃定
“哥，你见过‘史湘云’和‘妙玉’姐姐吗？她们漂亮吗？”成思娟紧着问成思明
“问你嫂子！”成思明拿起两块西瓜，边给成思娟和云珺，边大声说：“妈，吃西瓜了。”
“你们先吃，我把菜切了就来。”王月在厨房大声回答
“嫂子，你快说，‘史湘云’和‘妙玉’姐姐有你漂亮吗？”成思娟转向云珺
“娟儿，让你嫂子坐下说！”成思明把云珺拉着坐下，自己则大口吃起了西瓜。
“呵呵，她俩都比我好看。我和这两个姐姐从出生就在一起，我们三个人是特别好，特别好的朋友。因为葛玮姐姐从小到大不仅漂亮，还特别厉害。她小时候很爱跟着我二哥和葛宇哥出去玩，可又吐不清那个‘二’字。我哥就经常逗她，说，你是叫我‘爱哥哥’，还是叫‘二哥哥’，如果你叫清了‘二哥哥’，我就带你出去玩。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年纪小，也不知是啥意思。你葛玮姐姐每次都不断的，特认真的叫‘爱哥哥’。等到我们长大后，看了《红楼梦》的电影，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苏玙姐姐就开始叫她‘史湘云’。结果这个外号，也不知怎么着，就给叫出去了。”云珺很认真的给成思娟解释
“噢！”成思娟点了点头，“那个苏玙姐姐为啥要叫妙玉呢？我听老师讲过，妙玉挺可怜的。”
“你苏玙姐姐被叫‘妙玉’，倒不是因为她可怜。她啊，从小就特清高，还特别有才，是那种兰心慧质的性情。再加上名字中有个‘玙’字，葛玮姐姐为了报复她给自己起了‘史湘云’的外号，就给她起了这个‘妙玉’的外号。”云珺咬了一口西瓜，感觉是特别的甜和爽口。
“嫂子，那你一定是因为又有才，又漂亮，才被叫成‘林黛玉’的吧？”成思娟睁大了眼睛
“不是，不是。要说起来，我们三个人中，我是最不喜欢舞文弄墨的了。我是因为跟着苏玙姐姐一起叫葛玮姐姐‘史湘云’，葛玮就说我从小那么爱哭，爱生病，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整个就是一个‘林黛玉’。”云珺笑着看了眼成思明
“哥，我看嫂子不像爱生病的人啊？”成思娟先是打量着云珺，然后疑惑的问成思明。
“这就要感谢她俩了，要不是她们总拉着我去锻炼，我的身体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好。”云珺说到这里，突然间，她好想葛玮和苏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