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大地震100周年，被日本屠杀的朝鲜人不能被忘记

来源:环球时报

今年是关东大地震发生100周年。针对关东大地震时期的朝鲜人被虐杀事件，日本官房长官松野博一近日表示：“政府内部没有找到可以确认事实的记录。”但此前日本政府的一份报告称，估计地震后死亡的人中，有1%是大屠杀的受害者。

流言演变为虐杀

1923年9月1日上午，日本关东地区发生了8级左右的大地震。地震波及一府六县，东起千叶县，经东京、横滨、横须贺、镰仓、箱根、伊豆直至静冈。由地震引起的海啸、火灾、崩塌造成重大伤亡，约9万人死亡，1.5万人失踪。

天灾之后还有“人祸”。1910年，朝鲜半岛沦为日本的一个地区，而日本政府一直担心朝鲜人民不屈服、闹独立。地震后，关东地区有关“不法朝鲜人暴动”的流言迅速蔓延——“朝鲜人放火”“朝鲜人在水井投毒”“朝鲜人抢劫”……1923年9月2日，日本内务省向各地区长官发电报，下令对朝鲜人采取严密措施。此外，他们还通知东京附近的城镇组织居民成立自卫队，警戒朝鲜人。其实在受灾最严重的东京和横滨，虐杀9月1日就已经开始。朝鲜人毫无防备地成了受害者。

当年浦和地方裁判所的庭审记录清楚记录了24岁朝鲜青年姜大兴被杀的经过。1923年9月4日凌晨3时左右，迷路的姜大兴遇到当地的自卫队成员。一人手持长矛，一人手持日本刀，他们将姜大兴追至染谷地区的耕地内……姜大兴转身向后看时，一人用长矛刺中其胸部，姜大兴继续逃跑，后跌入附近的生姜田沟。一人用日本刀砍向姜大兴的左肩，与此同时，另一人用长矛猛击其前额，姜大兴又挣扎着爬起，逃入一旁的甜薯田中，然后再次跌倒。这时，其他听信“不法朝鲜人”谣言的人也赶了过来，他们用手中的刀和长矛砍、刺姜大兴身体多个部位。姜大兴重伤后被送医治疗，于当日上午9时左右不治身亡。

据统计，地震发生后，约有数千名朝鲜人被虐杀，一些在日华工也受到波及。据大岛町虐杀事件的幸存者黄子莲口述，当年9月3日，300余名日本浪人手持枪械闯入大岛町7丁目华工住所，威胁华工说出财物藏在哪里，并计诱华工到屋外，称即将地震，让人卧在地上，而后用铁锤等武器将174名华工打死。9月5日，日本宪兵及日本工头田中差遣小工将中国劳工尸体焚烧，后铲走烧焦的泥土，填上煤渣，清理现场。一直为救济华工奔走的共济会成员王希天，在去慰问华工时被日本宪兵逮捕，在押往军营的路上被砍死，行凶者还用刀砍其面目和手足，后焚尸以消灭罪证。

被日本政府默许的暴行

无论是自卫队还是暴徒，他们针对朝鲜人的暴行被日本政府默许甚至纵容。在东京及其附近驻扎的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麾下的士兵也参与了虐杀。

关于大岛町的虐杀事件，警视厅外事课长广濑1923年曾表示：“9月3日，在大岛町7丁目，与‘朝鲜人放火嫌疑’相关的中国人及朝鲜人分3次被枪杀或被棍棒打死。”根据广濑所说，当年大岛町虐杀事件的凶手也包括军队。屠杀结束后，警视厅人员向野战炮兵第三旅团长与戒严司令部参谋长报告并希望做出处理决定。由此可见，虐杀得到了日本政府与军队的默许。

关东大地震发生半年后，日本《大和新闻》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数百名被虐杀朝鲜人的白骨漂至子安海岸”。据该文章报道，半年前朝鲜人在震后遭受虐杀，尸体被抛入海中，然后被风暴带到了子安海岸。资料显示，负责该地区的神奈川警察署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处理遗体，任由尸体被遗弃。神奈川警察署是横滨地区唯一免受地震火灾影响的警察署，该警署负责的地区却是朝鲜人被虐杀最严重的地区之一。神奈川县警负责人西坂胜人曾公开宣称：“虽然警察署受灾损失很小，但由于朝鲜人暴动，所以署长及署员也付出了和其他受灾地不相上下的努力和辛苦。”

此外，日本政府对施暴者的从轻处理也释放出“民族歧视”的信号，施暴者被加以缓刑、从轻判决，甚至特赦。1924年1月26日，日本颁布皇太子裕仁成婚有关的特赦令和减刑令，大大助长了日本社会对外来种族的歧视。

越来越偏离真相的“日本历史”

虐杀发生后，日本政府非但没有严惩凶手，反而第一时间隐瞒真相。对于虐杀华工与谋害王希天事件，日本政府试图以无法掌握具体情况为由敷衍了事。直到此事引起中国民众的强烈抗议，日本政府才开始出面回应。

政府的隐瞒操作有史料可查。此前的一次五大臣会议决定彻底隐瞒大岛町事件与王希天事件。日本政府做了细致的谋划，具体到何人可以答复，如何答复。备忘录几易其稿，梳理出王希天从“被保护”到“被释放”的完整故事链，把军部蓄意的谋杀事件伪造成“保护不力”导致的失踪事件。

日本民间有心怀良知的人一直为调查真相奔走，其中包括新闻记者、大学教授、民间团体等。但是随着亲历者相继离世，日本政府对这段过往的处理越来越偏离真相。松野博一曾多次表示，关于虐杀是否发生“没有相关记录”，并表示政府没有计划进行调查。针对日本政府中央防灾会议2009年的报告书中的“很多例子用虐杀表述更为合适”“受害者中朝鲜人最多”等表述，日本政府的态度是，中央防灾会议的报告由以大学研究者为主的专家调查组成员编写，不能代表政府，以此撇清关系。

此外，历任东京都知事都会在屠杀追悼仪式上发表悼词。但是小池百合子2017年上任后，一再无视专家们“必须明确承认发生过的悲惨事件”的要求，再也没有致过悼词。去年，一部名为《In-Mates》的影片因为涉及关东大地震时期的朝鲜人被虐杀事件而被东京都政府部门取消放映。该作品的制作人饭山由贵多次前往都厅要解释，但一直遭到工作人员的拒绝。饭山表示：“东京都知事对历史的否定态度已影响到政府工作人员，进一步加剧了新的歧视问题。”

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开篇处写道：“正因为史书上谈及的是一桩不会重现的往事。血腥的岁月于是化成了文字，理论和探讨变得比一片鸿毛还轻，不再让人惧怕。”当所有亲历者都离开人世，传递他们真实的记忆变得尤为重要。历史不能被遗忘，因为遗忘就意味着可能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