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背后隐藏的女人

尼古拉斯·安德烈·蒙肖（Nicolas AndréMonsau，1800年）的《苏格拉底与阿斯帕西亚的辩论》。站在苏格拉底旁边的是阿斯帕西亚。credit: Wikimedia Commons/Public Domain

在我的上一篇文章中，我讨论了苏格拉底辩证法的利与弊，这种方法包括向一个或多个人询问关于某一个概念的看法，目的是暴露他们最初假设中的矛盾，并引发对概念的重新评估。由于这个过程是反复的，它导致对这个概念的定义越来越精细，并且在适当的时候，我们共同认识到这个概念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因此我们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要少。

随着我们最初的教条主义转变为困惑和暂停判断的状态，我们已经准备好成为更加开放和微妙的思想家，当然，假设我们没有首先变得愤怒和暴躁。尽管存在这种潜在的陷阱，但辩证方法在教育中仍然很受欢迎，尤其是在其巅峰时期，并且也被分别用于心理治疗。

根据他的学生柏拉图的说法，苏格拉底是在他的朋友夏瑞丰（Chaerephon）向德尔菲的神谕询问是否有比苏格拉底更聪明的人之后，才发明了辩证法。令人惊讶的是，神谕回答说，没有人比苏格拉底更聪明了，这让只知道自己一无所知的苏格拉底感到困惑。

为了发现神谕的含义，他询问了几位所谓的智者，并得出结论：“我很可能比他聪明这么小的程度，我不认为我知道我不知道的东西。”从那时起，他致力于为神谕之神服务，寻找任何有智慧的人，“如果他不聪明，就向他表明他不聪明。”柏拉图将预言故事描绘为苏格拉底职业生涯的转折点：通过验证他的怀疑立场，这给了他信心和动力，让他发展出自己独特的哲学方法。

尽管苏格拉底可能已经完善了辩证法，但他不太可能创造出一种看起来如此自然、根本上是人类的对话模式。古代哲学传记作家第欧根尼·拉提乌斯（Diogenes Laertius）声称，是智者普罗泰戈拉“首次引入了所谓苏格拉底式的讨论方法”。但在柏拉图的《帕门尼德》中，比普罗泰戈拉年长一代的前苏格拉底哲学家帕门尼德斯，他自己也使用了苏格拉底的辩证法来削弱柏拉图的形式理论。

尽管其他思想家试图展示自己的知识，但苏格拉底试图展示自己和其他人的无知。与前苏格拉底的哲学家，尤其是智者相比，他很少声称自己有任何积极的知识；无论何时，这都是因为他从别人那里学到的，或者是因为他受到了“神圣的启发”。在柏拉图的《斐德罗斯》中，他把自己比作一个空罐子，别人的话塞满了他的耳朵。

在柏拉图的《梅内克塞努斯》（Menexenus）中，苏格拉底说，他从米勒图斯的阿斯帕西亚那里学到了修辞艺术，“一位优秀的情妇……他造就了许多优秀的演说家，其中包括希腊人伯里克利（Xanthippus的儿子）中的佼佼者。”苏格拉底同意背诵阿斯帕西亚最近写给他的葬礼演讲。他告诉梅内克塞努斯，他应该记住那次演讲，因为每次他忘记单词时，阿斯帕西亚都威胁要扇他一巴掌！苏格拉底所发表的演讲类似并讽刺了伯里克利所发表的、修昔底德所记录的著名葬礼演讲。当苏格拉底背诵完之后，梅内克塞努斯惊奇地发现，这样的演讲竟然是一个女人写的。

这并不是苏格拉底唯一一次声称自己受过智慧女性的教育。在柏拉图的研讨会上，他讲述了一次与一位神秘的女祭司，曼蒂诺的迪奥提玛的对话，他说，迪奥提玛教会了他爱的艺术。这是柏拉图著名的“爱的阶梯”，通过它，痛苦的欲望可以升华为智慧和美德。学者阿尔芒•德•安格尔（Armand d'Angour）等人认为，阿斯帕西亚和迪奥提玛实际上是同一个人。

阿斯帕西亚从米勒图斯移民到雅典，在那里她是一名居住的外国人。在伯里克利与Deinomache友好离婚后，她成为了伯里克利的妾，据普鲁塔克所说，伯里克利每天早上离开时和晚上回来时都会亲吻她。由于阿斯帕西亚对伯里克利的个人和政治的影响，无论是真实的还是想象的，当时的喜剧演员都把她称为妓女，在《阿迦尼亚人》中，阿里斯托芬甚至指责她发动了伯罗奔尼撒战争。如果阿斯帕西亚真的教会了苏格拉底爱的艺术，柏拉图会想要隐藏她的身份，还有什么比贞洁的女祭司更好的伪装呢？

除了柏拉图和色诺芬，至少还有九位苏格拉底的追随者记录了苏格拉底的对话。在这些对话中，我们知道至少有或曾经有两个阿斯帕西亚，一个是埃斯奇内斯的，另一个是安提西尼的。在埃斯奇纳的《阿斯帕西亚》中，苏格拉底建议百万富翁卡利亚斯将儿子希波尼科斯送到阿斯帕西亚接受教育。苏格拉底通过引用阿斯帕西亚在修辞和婚姻指导方面的资历，将自己的建议强加给了毫无印象的卡利亚，柏拉图和色诺芬都证实了这一点。

在西塞罗保存的一段埃斯奇诺斯的《阿斯帕西亚》中，阿斯帕西亚向一位丈夫（恰好被称为色诺芬）和他的妻子表明，如果他们只是在心里渴望一个理想的配偶而不付出行动，两人都不会幸福。因此，如果他们想在一起幸福，夫妻双方都必须努力成为对方最好的配偶。

“请告诉我，我恳求你，哦，色诺芬的妻子，如果你的邻居有比你更好的黄金，你更喜欢她的黄金还是你自己的黄金？”“她，”她说。“假设她有适合女人的衣服和其他饰品，比你的更有价值，你是喜欢你自己的还是她的？”“当然是她的，”她回答。“那么，来吧，”阿斯帕西亚说，“假设她有一个比你更好的丈夫，那么你应该更喜欢你自己的丈夫还是她的丈夫？”说到这里，女人脸红了。

但阿斯帕西亚开始与色诺芬本人对话。“我问你，哦，色诺芬，”她说，“如果你的邻居有一匹比你的更好的马，你会喜欢你自己的马还是他的马？”“他的，”他说。“假设他有一个比你更好的农场，我想知道，你更愿意拥有哪个农场？”“毫无疑问，”他说，“那是最好的。”“假设他拥有一个比你好的妻子，你更喜欢他的妻子吗？”对此，色诺芬本人沉默了。

阿斯帕西亚接着说道：“既然你们每个人都避免单独回答我这个问题，这是我唯一希望回答的问题，我就告诉你们每个人的想法；因为女人啊，你们都希望拥有最好的丈夫，色诺芬啊，你们也都非常渴望拥有最优秀的妻子。如果你是一个可爱的男人，或者是一个更令人钦佩的女人，那么事实上，你在任何时候都会渴望一切你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也就是说，色诺芬，你可能是最好的妻子的丈夫；女人啊，还有你，好让你嫁给最优秀的丈夫。”

这段对话如此引人注目的是，阿斯帕西亚使用了与苏格拉底相同的方法，即辩证法和类比论证，得出了与迪奥提玛相同的结论，即爱的最高目的是作为美德的载体。

如果阿斯帕西亚把他的方法和爱的艺术都教给了苏格拉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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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Neel Burton

译者/Lancelot

原文/www.psychologytoday.com/intl/blog/hide-and-seek/202212/the-hidden-woman-behind-socra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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