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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中国为何连夜急入“跨太平洋协定”? 曹远征:有个深层逻辑 | 文化纵横

作者:文化纵横
昨晚,中国为何连夜急入“跨太平洋协定”? 曹远征:有个深层逻辑 | 文化纵横

曹远征|中银国际研究部

9月16日.m 22时,商务部宣布中国已申请加入全面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分析人士表示,此举不仅为美国赞助的已被美国抛弃的区域贸易集团开辟了新的可能性,也表明了中国进一步开放和拥抱全球化的态度和信心。那么,为什么中国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呢?

针对宏观趋势,本文在分析世界经济体系变化和中国"双周期"战略战略的基础上,指出中国正在重塑与世界的经济关系,为我们理解上述问题提供了重要参考。笔者指出,中国这个庞大的经济体的发展,已经开始超越传统世界经济体系的"中外围"结构,它不仅是一个世界级的、以体系为基础的能力提供者,更是一个世界级的需求者。经过封闭环境下的工业化和改革开放进程,中国在追求全球经济再平衡方面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在此期间,主要问题是发达国家的过度消费和投资不足,以及后者由于大量投资而导致的消费不足。中国十年前逐步达到中等收入的低水平,在人口结构、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等方面都向高收入社会迈进了。未来,消费将成为经济增长的动力,中国的工业和消费严重依赖进口。只要国民收入水平继续增长,经济就会继续增长,为全球经济的新平衡作出重大贡献。这是内在循环驱动的双循环的世界意义,也是中国通过实际行动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价值所在。

本文最初发表于2021年第3期《文化穿越》,原标题为《在双循环中重塑中国与世界的经济关系》。文章仅代表作者的观点,供所有国王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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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双周期方式重塑中国与世界的经济关系

双回路的含义被提出

2020年,面对中国经济发展的新阶段和世界前所未有的变化,中国提出要加快形成"国内循环为主体,国内与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种格局直接是指中国与世界的关系,旨在形成新时代中国与世界之间的新经济关系,对中国和世界的未来具有重要意义。

经济活动本身就是一个供求循环。但与总经济供给等于需求的常用方法不同,"周期"是政治经济学的分析方法。它把经济活动分为生产、分配、流通和消费,通过这些活动,经济活动一遍又一遍地扩大再生产。与总量分析方法不同,从经济周期的角度来分析经济现象,会更加注重社会经济活动的整体情况。经济周期不仅涉及物质产品生产和流通的技术进步,还涉及价值实现的经济制度安排。在技术进步的一定条件下,如果循环困难,这种困难就会扩大和再生产,成为系统性的制度偏差,最终上升到经济制度和机制问题,并涉及政治、社会、文化、生态等。

如果这种政治经济学的"循环"方法延伸到世界经济,我们可以看到世界经济体系呈现出一种"中心-外围"结构。"中央"国家先于"外围"国家进行从国内到国际的资本积累,不仅成为技术进步的领导者,而且成为经济体系的安排者。相比之下,"外围"国家是技术进步的追随者,从属于相应的经济体系。世界经济体系"中心-外围"的结构特征,定义了处于不同地位的国家双重循环的不同性质,并充分体现在国际经济贸易关系中:"外围"国家向"中心"国家出口包括农产品和矿物产品在内的原材料,并进口制成品。从这个意义上说,两者形成了一种相互依存关系,并在某种意义上相互促进。

在这个世界经济体系中,中国的崛起不仅是世界格局的重大变化,也是影响未来世界格局的重要因素。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不仅成为第二大经济体、最大的贸易机构,更重要的是,这种增长是经济社会的整体发展,体现在人均收入的快速增长和社会发展指标的大幅提高上。2020年,中国人均GDP达到1万美元,按照现行国际标准消除绝对贫困,为世界减贫贡献80%以上,跻身中低收入国家行列。

作为一个庞大的经济体,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已经开始超越传统世界经济体系的"中心-外围"结构:中国既是世界规模的、系统性的能力提供者,也是世界规模的需求者。一方面,从发达经济体的"中心"国家来看,中国向世界出口制成品和原材料进口似乎是发达经济体;那么,中国是什么样的经济呢?这已成为当前国际社会认知混乱的现象,也构成了中美经贸冲突的重要背景。

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普遍进入"新常态":尽管十多年来财政和货币政策持续扩张,但世界经济仍然低迷。各国经济表现在呈现低增长、低贸易、低通胀、低利率的总体特征的同时,又不一致、不同步、分化。新牙冠的突然爆发加剧了这种分裂。民粹主义抬头、保护主义抬头的反经济全球化趋势,有可能成为一种既定的安排,有可能改变世界经济的范式。

世界经济的动荡和国际格局的变化,使中国不得不承担起一个负责任大国的义务,在为世界经济"强劲、平衡、可持续增长"提供动力的同时,也需要维护经济全球化,引领新型经济全球化。从2019年开始,中国的消费品已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市场,中国经济已成为连接传统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的枢纽。从这一发展趋势出发,如果以扩大内需为战略基础,使建设一个规模庞大的国内市场进入一个可持续的历史进程,中国经济将实现以国内周期为主体,如果这种不断扩大的国内市场通过制度开放为世界分享,中国的内部周期将带动外部周期, 实现国内与国际双周期互通。这两个周期相互促进的过程,也是中国与世界形成新经济体系的过程,也是通过推动新型经济全球化来实践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治理理念的动态过程。

中国经济内外循环的历史问题与现实逻辑

(1)计划经济:"内部循环"为现代化奠定基础

早在夏商周时代,中国就创造了一种农业文明形式,而且历史悠久,是仅有的四个文明古文明形式不间断的文明。根据麦迪逊的《世界经济千年统计》,在明清时期,中国的GDP已经是世界上最大的。1820年,中国占世界GDP的比重为32.9%,而西欧国家合计仅占世界GDP的23.6%。但是,尽管当时中国经济约占全球GDP的三分之一,但GDP基础是基于自给自足的农业文明。当时,西欧国家的资本利用市场经济机制,推动产品制造进入以机器为基础的大规模工业时代。

与农业文明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不同,市场经济是为他人生产的经济。当需要别人消费的产品被机器大规模生产时,市场约束成为基本约束,需求不足成为常态。在微观层面利润最大化的推动下,对利润的渴望转化为他们之间的全面竞争。这种竞争在促进技术进步的同时,也促进了从国内到国外的资本积累,猛烈地打断了传统农业文明自然经济发展的历史进程。对中国来说,这个历史转折点出现在1840年的鸦片战争中。从那时起,中国占世界GDP的份额急剧下降,到1950年,中国占世界GDP的份额下降到4.5%。

从1840年的鸦片战争到1949年新中国的成立,中国被西方工业化列强霸凌的历史,不仅是中国经济和社会落后的历史。现实让中国认识到"落后被打败"。为此,发展工业,走工业化道路,进而实现现代化,已成为全国的需求。新中国的成立,终于为实现这一民族愿望奠定了基本条件。怀揣着对百年西方列强霸凌负的深刻记忆,独立完成工业化和现代化建设,成为中国人民心目中最理想的道路。苏联提供了一个例子:1950年,苏联经济正在崛起,国内生产总值占世界国内生产总值的9.6%,使其成为当时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苏联的经验表明,通过动员国家行政和集中计划经济制度实现国家工业化,可以在不依赖外国的情况下加速工业化,并迅速扭转经济和社会落后的局面。对于渴望民族复兴的中国来说,这是最合理的参考。以俄罗斯为老师的"片面"已成为历史的选择。

总的说来,作为发展中国家,通过工业化实现现代化是一种历史趋势。工业化,特别是在发达国家,工业投资的持续扩张是第一位的。因此,通过以产业政策为代表的经济计划旨在扩大工业投资,作为发展中国家的共同选择。但是,与发展中国家在市场经济基础上的经济计划不同,中国形成了双重经济体系。它的特点是依靠国家力量,调动储蓄,投资率不断提高,工业投资通过持续的低消费扩大。

实现这一目标的具体途径是:在大多数人口集中的农村地区,通过合作社等集体所有制,支持"买房出租",将经济剩余(储蓄)转用于工业,同时压低农产品价格;在农村地区,通过合作社等集体所有制,支持"买房出租",将经济剩余(储蓄)转用于工业,同时压低农产品价格;在农村地区,通过合作社等集体所有制,支持"买房出租",并将经济剩余(储蓄)转用于工业,同时压低农产品价格;在农村地区,通过合作社等集体所有制,支持"买房出租",并将经济剩余(储蓄)转用于工业,同时压低农产品价格;在农村地区,通过合作社等集体所有制,支持"买房出租",并将经济剩余(储蓄)转用于工业,计划经济制度下的经济活动是强制加速再生产扩张。由于利用国家行政权力迫使消费,国家调动的储蓄以加速的形式流向工业。我国第一个五年计划建成后,以156家大型骨干重工业企业为代表的基础型、完整型工业体系初步形成,同时基础设施建设取得长足进步,形成了我国国有企业的基本格局和工业体系的区域布局,成为我国工业发展的背景色。

但是,这种强制扩容和再生产只能在国家行政权力的范围内进行。封闭是计划经济体系的内在逻辑,只有完全控制不确定性,经济活动才能形成闭环,以可控的方式平稳运行。为了避免干扰经济的闭环运行,必须尽量减少对外经济活动,不仅不能有外国直接投资(FDI),而且在对外贸易中只能维持基本顺差的物质调整,所谓出口只是支持外汇进口的顺差调整。因此,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经济循环基本上是在境内进行的,不存在对外循环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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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改革开放:"外部循环"进入世界分工

改革开放后,中国开始实行市场经济体制。市场经济体系本身就是一个开放的经济体系,融入全球市场经济体系是其自然逻辑。从这个意义上说,所谓"中国改革",就是要把以前以计划为主、以国有企业为代表的国家工业化,转变为包括民间和外资在内的全国民市场主导的工业化,从而调动各方加快工业化的积极性。所谓中国开放,就是将工业化进程融入经济全球化进程,通过进口替代和出口导向型工业化交替进行,促进产业结构的快速升级。改革促进开放,开放促进改革,两者相辅相成。由于中国的劳动力资源丰富且成本低廉,一旦低成本劳动力的优势被纳入经济全球化,就会吸引全球产业来到中国。中国经济不仅可以摆脱计划经济体制下"内循环"的被动局面,而且通过参与国际分工,可以形成适合世界市场市场经济体制的"外循环",促进全球经济循环。

中国经济进入全球经济周期对中国和世界都有利。这可以从改善全球资源禀赋的角度来论证。改革开放之初,我国主要生产要素占世界比重或异常高或异常低。其中,劳动力极其丰富,1980年中国占全球劳动力的22.4%,资金和技术短缺,中国资本形成总量仅占世界总量的2%,研发支出仅占世界总量的0.5%。与此同时,中国在可耕地、淡水和石油等自然资源中的份额较低,分别为7%、6%和1.5%。国际经验表明,工业化进程不仅是工业产出占GDP比重的不断提高,而且是农村剩余劳动力不断向工业转移。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农业部门很大比例的劳动力无形地失业,不仅造成劳动力资源的浪费,而且由于收入极低,无法形成有效需求,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内部循环长期不可持续。

通过改革开放、投资,大量外资进入劳动密集型产业,形成出口优势产业。2006年,在"外循环"比重最高时,我国工业增加值每百万元的全行业平均就业强度(就业/百万元增加值)为6.73%,而外向型纺织业为12.74%,服装、鞋帽为18.29%,家具制造业为14.12%,皮革、毛皮和羽毛及其制造业为17.36%, 文化产品的制造率为21.52%。外部循环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使农民进入城市工作成为现实,提高了低收入人群的收入水平,并逐渐使中国的工业化弥合了二元经济的断裂。

同时,对于中国经济来说,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外汇出口换取进口,也改善了中国生产要素禀赋的状况。一方面,能源、原材料和农产品的进口支持了国内相关产业的发展。农产品的进口实际上相当于耕地和淡水资源的进口。例如,2018年中国将进口8803万吨大豆,如果在中国种植,将种植4633万公顷的耕地,相当于黑龙江省大豆种植面积的13倍,占全国耕地面积的三分之一。另一方面,多年来,机电产品进口约占我国进口量的1/2,主要是成套设备、关键单机和先进仪器仪表。近年来,包括芯片在内的高科技产品进口比例不断增加,现已超过30%。这些产品的进口为我国技术装备水平和消费水平的提高做出了重要贡献,同时也引领了技术进步的方向。

更重要的是,中国经济加入了全球经济周期,改变了国际分工的作风,将经济全球化推向了一个新的阶段。20世纪90年代,在中国改革开放初期成功的影响下,除少数国家外,原计划经济体制的国家大多采用市场经济体制。机构的一致性导致全球机构交易成本大幅降低,可交易程度显著提高。这不仅反映在商品贸易中,而且也反映在生产要素的国际流动中,而《关税及贸易总协定》(关贸总协定)已转变为要素贸易的自由化,即投资贸易自由化的世界贸易组织(世贸组织)。投资和贸易自由化不仅使各国要素禀赋自然可见,而且由于资本的自由流动,使全球生产力的分配成为可能。产业链不再局限于一个国家,而世界各国之间,一个环节在一个国家,另一个环节在另一个国家。

随着信息和网络技术的发展,通信和交易成本不断下降,运输技术的进步压缩了空间的"时间距离",使企业可以进行零库存生产。为了降低成本,跨国公司可以利用外包将部分生产链扩展到其他国家。中国加入WTO后,其劳动力的竞争优势更受世界青睐,从而推动国际分工从传统的产业层面或国家之间的纵向分工,进入行业内的全球分工,逐步进入跨国企业内部的全球分工, 形成全球产业链,并延伸至全球供应链和价值链。需要指出的是,全球产业链的形成是这一轮经济全球化的鲜明标志。

在新的全球分工中,我国主流工业技术得到了很大提升,高科技创新正在加速。目前,中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工业体系完备的国家。联合国指定了41个工业类别,191个中型类别和525个子类别,均归中国所有。其中许多行业拥有世界上最高的生产能力和产量,具有竞争优势,这构成了中国经济的韧性。根据中国工程院发布的数据,中国60%以上的行业处于"自主可控"和"安全可控"的状态,具有较高的抵御外部风险的能力。其中,通信设备、先进轨道交通设备、输变电设备、纺织、家电行业,处于当前世界领先水平;就2018年的PCT国际专利申请而言,专利申请量在两年内仅增长了0.1%,尽管美国在绝对值上仍然是最大的。相比之下,中国的专利申请量正以两位数的速度增长,其次是美国,是世界第二高的。

再平衡:经济全球化面临的新挑战

冷战结束后,市场经济体制逐渐成为世界基本经济体制。制度的一致性大大降低了机构交易的成本,除了对劳动力流动的限制外,全球实现了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大大改善了世界,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异常高和异常低的资源禀赋。以跨国企业全球生产力配置为代表的资本,从富裕的发达国家流向稀缺的发展中国家,结合包括劳动力在内的当地自然资源,加速地方工业化,促进全球经济增长,同时也给世界经济结构带来前所未有的深刻变化。

首先,虽然全球经济的增长速度比以前快了一个百分点,但全球贸易的增长速度更快,平均速度是以前的两倍多,而国际资金流动的增长速度远远快于经济和贸易。从这个意义上说,经济全球化首先体现在全球金融一体化上。

其次,世界各地出现了三种新型的相互依存和差异化的区域部门: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制造业。该部门将其低成本劳动力优势融入全球化,为世界制造廉价制成品,降低全球通货膨胀,为全球经济做出贡献,同时分享经济全球化的红利,收入和外汇储备的迅速增加就证明了这一点。第二个是以巴西、俄罗斯和石油输出国组织为代表的资源输出国部门。2000年。该部门将自然资源的优势融入全球化,支持原材料和原材料的经济全球化,以及出口收入和外汇储备的增加。第三,美国作为发达经济体部门的代表,它们将把服务业的优势,特别是金融服务业融入全球化,在为全球化提供资本的同时,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分享了经济全球化的红利。

第三,在全球经济中,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当前经济全球化首先以全球金融一体化为特征,这意味着资本要素的流动在投资和贸易自由化过程中是无障碍的。发展中经济体在成为发达经济体债务国的同时,也引进了资本,加上包括劳动力在内的当地资源禀赋,形成了工业工业,成为全球产品的供应国,代表着大量的货物出口。相比之下,发达经济体具有服务业特别是金融服务业的优势,在资本外流成为发展中经济体债权的同时,也使国内居民债务更便宜、更便捷,形成了债务消费格局,成为全球产品最大的消费市场。货物的主要进口国和出口国在负债/债权、生产/消费和出口/进口方面都代表着一种竞争关系。

第四,发展中经济体与发达经济体之间的差距继续缩小。发展中经济体资本要素持续稀少,加上全球经济增长加快,总需求扩大,发展中经济体选择出口导向型产业,加速了它们的工业化进程。这使得GDP增长速度快于发达经济体,从而缩小了传统的南北差距。目前,发展中经济体在国内生产总值方面略高于发达经济体,南北差距更多地反映在生产性服务,特别是金融服务的差异上。南北差距是二战后国际多边治理体系的基础,也是其治理的对象。今天,南北差距的缩小甚至动摇了目前的国际治理体系。

世界经济结构的深刻变化,酝酿了全球经济的关系偏差和全球经济的失衡。从表面上看,这种不平衡反映在发展中经济体经常账户盈余占国内生产总值的百分比持续上升,发达经济体经常账户赤字占国内总产值的比重同时增加的镜像。从本质上讲,它反映了全球储蓄(投资)和消费的系统性失衡。发达经济体消费过多,储蓄太少,投资太少;镜像是静态的,而不平衡是动态的。动态失衡无法维持静态镜像的存在,其结果是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经济危机。

在金融危机之后,全球一致同意重新平衡全球经济,其中一项要求是一个国家的经常账户盈余不应超过GDP的4%。但金融危机爆发12年后,再平衡并不令人满意。尽管中国的经常账户盈余占GDP的比例已从2007年的9.9%下降到2019年的不到1%,但除中国外,其他经济体,特别是发达国家的经常账户赤字占GDP的比例没有根本改善。

与此同时,全球经济改变了金融危机前快速增长的局面,陷入持续低迷。它使全球经济的系统性偏见复杂化,全球经济的再平衡形式更加极端,特别是在中美经贸关系中。中国和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经济体和重要的经济贸易伙伴。随着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中美关系贸易额一直在上升,从2001年的804.85亿美元增加到2019年的5414亿美元,年均增长率为13.2%。中国持续存在贸易顺差,2018年高达3233.3亿美元,与美国的贸易逆差持续存在。双方是彼此贸易顺差的最大持有者。2018年,中国对美国的顺差将占贸易顺差总额的92.1%,美国对华逆差将占贸易顺差总额的47.6%。

问题的奥秘也就在这里出现了,为什么中国的经常账户盈余在继续下降,而对美国的盈余却在持续增长?同样的问题也可以问美国:为什么目前的赤字仍然很高,但对中国的赤字增长更快?根本问题是,美国应该更多地投资于美国经济本身,而这正是美国所做的。自金融危机以来,从奥巴马政府到特朗普政府再到今天的拜登政府,一直强调"美国再工业化",辅以量化宽松,但结果却是无效的。投资仅以金融市场各种指数的高点为代表,但难以进入实体经济,不断流出。难道美国的经济体系真的陷入了严重的麻烦,使其经济周期不健全,导致经济政策的有效性下降,不得不牺牲保护主义和其他非经济政策吗?

到目前为止,二战后在美国领导下建立的国际经济和金融治理体系现在受到功能失调的美国经济的严重破坏,即使作为一个"山地国家",美国本身也不再相信其有效性,也无意维持它。

目前,世界经济的结构调整才刚刚开始,特别是在新冠疫情的冲击下,未来还有很多变数。面对难以捉摸的世界经济,无论是从全球经济再平衡的逻辑出发,从中国经济社会现代化进程不受干扰的角度来看,还是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长远目标,中国都必须以扩大内需为战略基础,以国内周期为主体, 以中国经济可持续增长的确定性来应对世界经济的不确定性。

以国内周期为主体,既是形成两周期相互促进和发展格局的基本出发点,也是现实的选择。从经济角度来看,经济增长的供求是同时发生的过程。在供给侧,技术进步是经济增长的源泉,在需求侧,市场的持续扩张是经济增长的保证。因此,要形成以国内循环为主体,必须在供求两岸共同努力,核心是建立和完善顺畅循环的制度机制。从中国自身经济发展的逻辑来看,中国长期以来一直是一个出口导向型经济发展的国家,虽然是第二大经济体,但却是最大的贸易机构。但目前国内外的情况表明,这一进程是不可持续的。在国内,中国居民的工资收入在过去十年中继续以相对较快的速度增长。随着工资收入的增加,中国的平均工资水平现在是东盟和南亚的三到四倍,高昂的劳动力成本使大规模劳动密集型出口更加困难。从国际上看,随着全球经济下行和贸易增长前景黯淡,贸易增长甚至将低于GDP增长。即使保持目前约14%的市场份额和最大贸易机构的地位,也可能面临进出口规模的萎缩,这将使出口更难进一步扩大。中国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使我们不得不扩大内部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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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期相互促进的发展格局正在形成

以到2020年消除绝对贫困为标志,中国已开始进入整个中低收入社会,即小康社会。其次,中国正在走向中等收入和高收入社会。国际经验表明,跨过高收入社会门槛时期也是经济社会快速转型的时期,体现在工业经济向服务经济转型。现阶段,消费将是GDP增长的主要驱动力。

事实上,近十年来,中国经济已经开始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为扩大内部循环提供了基础和保障。

一是近十年来,我国经济结构调整全面转型,就业压力持续缓解,国内消费市场初具规模。首先,自2012年以来,服务业占GDP的比重开始超过第二产业,服务业成为中国的主导产业。服务业可以比工业吸收更多的就业机会。宏观反映,2010年GDP每增加一个百分点,就能创造120万个就业岗位,到2019年,GDP每增加一个百分点,就能创造200万个就业岗位;这些数据都表明,中国的就业压力正在继续缓解,创造更好的就业机会不需要更高的经济增长,这意味着中国对出口产业的依赖正在减弱。

其次,中国人嘴巴的结构也在发生变化,这表明"刘易斯拐点"的出现。此外,进入市场的工人数量已经开始下降,年均下降从2013年的200万上升到2019年的470万。新市场劳动力的减少导致工资普遍上涨,特别强调目前最低工资的上涨。统计数据显示,自2012年以来,最低工资平均增长超过两位数,新疆等部分省区单年增长率超过30%。工资是低收入群体的主要收入来源,工资上涨无疑意味着更高的消费,特别是在服务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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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中国经济结构的全面转型体现在,中国经常账户盈余占GDP的比例从2007年的9.9%下降到2019年的不到1%,这意味着出口不再是GDP增长的主要驱动力。同时,消费占GDP的比重持续上升,服务业增长速度较快,2013年服务业增加值首次超过行业,成为引领GDP增长的主要因素。中国经济正处于从高速向高质量增长过渡的过程中,"以国内周期为主体"正在出现。

第二,持续扩大内需的政策已开始取得成果,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资本形成率仍然很高。2008年的金融危机使中国意识到,单靠出口的外部循环是不可持续的,因此"十二五"规划相应地提出了"坚持扩大内需的战略,构建扩大内需的长效机制,促进经济增长,依靠消费、投资、出口协调带动转型"。十年来,中国的资本形成一直保持在高位,平均占GDP的30%以上。其中,基础设施投资最为突出,正在经历从传统的"铁基"投资向"新基建"投资转型,引领制造业和房地产投资及其结构调整,产业结构正在发生根本性变化。

其次,维持内需的政策已开始制度化,其核心是以人为本。在一系列政策的推动下,家庭消费持续扩大,特别是在精准扶贫、乡村振兴等战略的推动下,"城乡融合"的可持续发展正在为中国经济向服务业转型提供强大动力。

"十二五"规划提出建立扩大内需机制,其核心是扩大家庭消费,方式是扩大家庭收入。中国已经实现了村到村的道路,电力,电信电视。基础设施的改善将中国的物流带到了每个角落,消除绝对贫困大大提高了购买力。一方面,制成品的消费已成为一种普遍的做法,延续了传统制造业特别是轻工业的生命周期。另一方面,农产品销售渠道也有所改善,农民收入增加。同时,自2006年我国取消农业税以来,"产业化回馈农业,城动型农村"的政策框架逐步形成,农村居民收入大幅增加,城乡人均消费差距逐步缩小,这将有助于国内消费市场继续扩大。两相结合,中国进入大消费时代,以工业产品下乡、农产品进城为特色,催生了电子商务的新商业模式。其中,要拼得更多,以美国集团为代表的消费"下沉"最为突出。

十八大报告提出"两增两同步",即在初次分配中,提高工资收入的比重,并要求增速与劳动生产率的增速同步;就过去十年的GDP而言,中国的GDP增长在十年内几乎翻了一番,但2020年的GDP增长率为2.3%。在家庭收入方面,近十年来城镇居民收入增长基本与GDP增长持平,而农村居民收入增长略高于GDP,单年几乎翻了一番,达到10%以上。消费者支出对GDP的最终贡献一直高于50%,大多数年份约为60%,高峰年份超过80%。

与此同时,中国目前的中等收入人口超过4亿人,超过美国人口,他们的消费倾向开始转向高品质生活。到2020年,中国人的平均GDP将超过1万美元。2013年,世界银行将高收入社会标准定为人均收入12616美元,根据该标准,中国将在"十四五"期间进入高收入社会。这种对高品质生活的追求,产生了对服务业的强烈需求,并带动了社会消费倾向。在居民支出中,服务消费增长最快的是教育、医疗等领域,这类消费大多具有很强的地方特色,因而成为内循环主体的主要驱动力。

2019年,我国城镇化率已达到60.6%,较1978年改革开放之初的18%大幅上升,但发达国家75%~80%的平均城镇化率仍超过15%。持续提高城镇化率将明显有利于中等收入群体的扩张,也将成为内部循环的主要格局的重要组成部分。国际经验表明,工业化和相关城市化是发展中国家经济结构双重转变的核心。随着这种转变,经济将呈现快速增长。只要这种转变尚未完成,结构性增长潜力仍然存在,增长进程就不会停止。目前,我国工业化已进入中后期阶段,服务业已成为主导产业,但城镇化仍滞后。统计数据显示,中国城镇化率在过去十年中平均每年提高一个百分点。按照这个速度,中国可以保持15年的高增长率,并相应地带来家庭收入的增长。

在我国经济逐步转型、内部循环主体形成的同时,中国经济的外部循环也在不断发展。

在过去十年中,中国的进出口不断扩大,目前约占全球贸易的13%。下图列出了高度依赖国际市场和供应链的行业,其中计算机、服装、通信设备等行业更依赖国际市场,电子元器件、能源和矿产开发、客运行业更依赖国际供应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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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来看,进口速度加快,中国经常账户盈余持续下降。在这种情况下,国际收支开始严重依赖资本项目。自2015年以来,对外直接投资的资本项目大于外商投资,已呈现出赤字状态,余额开始依赖金融主体。近年来,随着沪港通、深港通、债券交易所的推出,中国证券投资的资本市场开始上升,日益成为中国境外投资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此背景下,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也在加速。2008年金融危机后,美元全球流动性短缺给国际贸易支付结算造成严重困难。2009年7月2日,为适应国际贸易的需要,启动了人民币跨境货物贸易结算手段,开启了人民币国际化进程。近十年来,人民币国际化已从5个城市、365家企业向国内所有企业拓展,从货物贸易到服务贸易再到直接投资,现已扩展到以金融服务为代表的间接投资,覆盖世界所有国家和地区。在新冠疫情的冲击下,世界经济陷入历史性衰退,美元指数大幅波动,相比之下,人民币的国际化却逆势扩大,不仅人民币汇率升值,各国也增加了人民币储备,使人民币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的份额首次达到2.1%左右。 成为世界第五大储备货币,首次具有人民币在特别提款权的地位。人民币现在以与中国周边国家货币相同的货币升降,这一事实表明,人民币正开始成为该地区的"锚定货币"。人民币也已成为中国金融市场海外投资的首选货币。

双循环是以扩大内需为战略基点,以国内流通为主体,推动国际循环。当前,世界经济萧条,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已成为一个全球性问题。如果中国能够通过创新引领经济持续增长,家庭收入将继续上升,中国市场将继续扩大。这不仅有利于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而且将通过中国正在拥抱和引领全球化的规则等制度开放,与世界分享这个不断扩大的市场。中国巨大的市场需求,通过多边和双边规则的制度开放,为促进世界经济的"强劲、平衡和可持续增长"做出重大贡献。这是内在循环驱动的双循环的世界意义,也是中国通过实际行动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价值所在。

本文最初发表于《文化穿越2021》第三期,原标题为《在双循环中重塑中国与世界的经济关系》,欢迎个人分享,版权人可获得媒体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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