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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中國為何連夜急入“跨太平洋協定”? 曹遠征:有個深層邏輯 | 文化縱橫

作者:文化縱橫
昨晚,中國為何連夜急入“跨太平洋協定”? 曹遠征:有個深層邏輯 | 文化縱橫

曹遠征|中銀國際研究部

9月16日.m 22時,商務部宣布中國已申請加入全面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系協定(CPTPP)。分析人士表示,此舉不僅為美國贊助的已被美國抛棄的區域貿易集團開辟了新的可能性,也表明了中國進一步開放和擁抱全球化的态度和信心。那麼,為什麼中國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呢?

針對宏觀趨勢,本文在分析世界經濟體系變化和中國"雙周期"戰略戰略的基礎上,指出中國正在重塑與世界的經濟關系,為我們了解上述問題提供了重要參考。筆者指出,中國這個龐大的經濟體的發展,已經開始超越傳統世界經濟體系的"中外圍"結構,它不僅是一個世界級的、以體系為基礎的能力提供者,更是一個世界級的需求者。經過封閉環境下的工業化和改革開放程序,中國在追求全球經濟再平衡方面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在此期間,主要問題是發達國家的過度消費和投資不足,以及後者由于大量投資而導緻的消費不足。中國十年前逐漸達到中等收入的低水準,在人口結構、經濟結構和産業結構等方面都向高收入社會邁進了。未來,消費将成為經濟增長的動力,中國的工業和消費嚴重依賴進口。隻要國民收入水準繼續增長,經濟就會繼續增長,為全球經濟的新平衡作出重大貢獻。這是内在循環驅動的雙循環的世界意義,也是中國通過實際行動踐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價值所在。

本文最初發表于2021年第3期《文化穿越》,原标題為《在雙循環中重塑中國與世界的經濟關系》。文章僅代表作者的觀點,供所有國王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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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雙周期方式重塑中國與世界的經濟關系

雙回路的含義被提出

2020年,面對中國經濟發展的新階段和世界前所未有的變化,中國提出要加快形成"國内循環為主體,國内與國際雙循環互相促進的新發展格局"。這種格局直接是指中國與世界的關系,旨在形成新時代中國與世界之間的新經濟關系,對中國和世界的未來具有重要意義。

經濟活動本身就是一個供求循環。但與總經濟供給等于需求的常用方法不同,"周期"是政治經濟學的分析方法。它把經濟活動分為生産、配置設定、流通和消費,通過這些活動,經濟活動一遍又一遍地擴大再生産。與總量分析方法不同,從經濟周期的角度來分析經濟現象,會更加注重社會經濟活動的整體情況。經濟周期不僅涉及物質産品生産和流通的技術進步,還涉及價值實作的經濟制度安排。在技術進步的一定條件下,如果循環困難,這種困難就會擴大和再生産,成為系統性的制度偏差,最終上升到經濟制度和機制問題,并涉及政治、社會、文化、生态等。

如果這種政治經濟學的"循環"方法延伸到世界經濟,我們可以看到世界經濟體系呈現出一種"中心-外圍"結構。"中央"國家先于"外圍"國家進行從國内到國際的資本積累,不僅成為技術進步的上司者,而且成為經濟體系的安排者。相比之下,"外圍"國家是技術進步的追随者,從屬于相應的經濟體系。世界經濟體系"中心-外圍"的結構特征,定義了處于不同地位的國家雙重循環的不同性質,并充分展現在國際經濟貿易關系中:"外圍"國家向"中心"國家出口包括農産品和礦物産品在内的原材料,并進口制成品。從這個意義上說,兩者形成了一種互相依存關系,并在某種意義上互相促進。

在這個世界經濟體系中,中國的崛起不僅是世界格局的重大變化,也是影響未來世界格局的重要因素。新中國成立以來,特别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的快速增長不僅成為第二大經濟體、最大的貿易機構,更重要的是,這種增長是經濟社會的整體發展,展現在個人所得的快速增長和社會發展名額的大幅提高上。2020年,中國人均GDP達到1萬美元,按照現行國際标準消除絕對貧困,為世界減貧貢獻80%以上,跻身中低收入國家行列。

作為一個龐大的經濟體,中國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已經開始超越傳統世界經濟體系的"中心-外圍"結構:中國既是世界規模的、系統性的能力提供者,也是世界規模的需求者。一方面,從發達經濟體的"中心"國家來看,中國向世界出口制成品和原材料進口似乎是發達經濟體;那麼,中國是什麼樣的經濟呢?這已成為目前國際社會認知混亂的現象,也構成了中美經貿沖突的重要背景。

自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世界經濟普遍進入"新常态":盡管十多年來财政和貨币政策持續擴張,但世界經濟仍然低迷。各國經濟表現在呈現低增長、低貿易、低通脹、低利率的總體特征的同時,又不一緻、不同步、分化。新牙冠的突然爆發加劇了這種分裂。民粹主義擡頭、保護主義擡頭的反經濟全球化趨勢,有可能成為一種既定的安排,有可能改變世界經濟的範式。

世界經濟的動蕩和國際格局的變化,使中國不得不承擔起一個負責任大國的義務,在為世界經濟"強勁、平衡、可持續增長"提供動力的同時,也需要維護經濟全球化,引領新型經濟全球化。從2019年開始,中國的消費品已超過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市場,中國經濟已成為連接配接傳統發達經濟體和發展中經濟體的樞紐。從這一發展趨勢出發,如果以擴大内需為戰略基礎,使建設一個規模龐大的國内市場進入一個可持續的曆史程序,中國經濟将實作以國内周期為主體,如果這種不斷擴大的國内市場通過制度開放為世界分享,中國的内部周期将帶動外部周期, 實作國内與國際雙周期互通。這兩個周期互相促進的過程,也是中國與世界形成新經濟體系的過程,也是通過推動新型經濟全球化來實踐人類命運共同體國際治理理念的動态過程。

中國經濟内外循環的曆史問題與現實邏輯

(1)計劃經濟:"内部循環"為現代化奠定基礎

早在夏商周時代,中國就創造了一種農業文明形式,而且曆史悠久,是僅有的四個文明古文明形式不間斷的文明。根據麥迪遜的《世界經濟千年統計》,在明清時期,中國的GDP已經是世界上最大的。1820年,中國占世界GDP的比重為32.9%,而西歐國家合計僅占世界GDP的23.6%。但是,盡管當時中國經濟約占全球GDP的三分之一,但GDP基礎是基于自給自足的農業文明。當時,西歐國家的資本利用市場經濟機制,推動産品制造進入以機器為基礎的大規模工業時代。

與農業文明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不同,市場經濟是為他人生産的經濟。當需要别人消費的産品被機器大規模生産時,市場限制成為基本限制,需求不足成為常态。在微觀層面利潤最大化的推動下,對利潤的渴望轉化為他們之間的全面競争。這種競争在促進技術進步的同時,也促進了從國内到國外的資本積累,猛烈地打斷了傳統農業文明自然經濟發展的曆史程序。對中國來說,這個曆史轉折點出現在1840年的鴉片戰争中。從那時起,中國占世界GDP的份額急劇下降,到1950年,中國占世界GDP的份額下降到4.5%。

從1840年的鴉片戰争到1949年新中國的成立,中國被西方工業化列強霸淩的曆史,不僅是中國經濟和社會落後的曆史。現實讓中國認識到"落後被打敗"。為此,發展工業,走工業化道路,進而實作現代化,已成為全國的需求。新中國的成立,終于為實作這一民族願望奠定了基本條件。懷揣着對百年西方列強霸淩負的深刻記憶,獨立完成工業化和現代化建設,成為中國人民心目中最理想的道路。蘇聯提供了一個例子:1950年,蘇聯經濟正在崛起,國内生産總值占世界國内生産總值的9.6%,使其成為當時世界第二大經濟體。

蘇聯的經驗表明,通過動員國家行政和集中計劃經濟制度實作國家工業化,可以在不依賴外國的情況下加速工業化,并迅速扭轉經濟和社會落後的局面。對于渴望民族複興的中國來說,這是最合理的參考。以俄羅斯為老師的"片面"已成為曆史的選擇。

總的說來,作為開發中國家,通過工業化實作現代化是一種曆史趨勢。工業化,特别是在發達國家,工業投資的持續擴張是第一位的。是以,通過以産業政策為代表的經濟計劃旨在擴大工業投資,作為開發中國家的共同選擇。但是,與開發中國家在市場經濟基礎上的經濟計劃不同,中國形成了雙重經濟體系。它的特點是依靠國家力量,調動儲蓄,投資率不斷提高,工業投資通過持續的低消費擴大。

實作這一目标的具體途徑是:在大多數人口集中的農村地區,通過合作社等集體所有制,支援"買房出租",将經濟剩餘(儲蓄)轉用于工業,同時壓低農産品價格;在農村地區,通過合作社等集體所有制,支援"買房出租",将經濟剩餘(儲蓄)轉用于工業,同時壓低農産品價格;在農村地區,通過合作社等集體所有制,支援"買房出租",并将經濟剩餘(儲蓄)轉用于工業,同時壓低農産品價格;在農村地區,通過合作社等集體所有制,支援"買房出租",并将經濟剩餘(儲蓄)轉用于工業,同時壓低農産品價格;在農村地區,通過合作社等集體所有制,支援"買房出租",并将經濟剩餘(儲蓄)轉用于工業,計劃經濟制度下的經濟活動是強制加速再生産擴張。由于利用國家行政權力迫使消費,國家調動的儲蓄以加速的形式流向工業。我國第一個五年計劃建成後,以156家大型骨幹重工業企業為代表的基礎型、完整型工業體系初步形成,同時基礎設施建設取得長足進步,形成了我國國有企業的基本格局和工業體系的區域布局,成為我國工業發展的背景色。

但是,這種強制擴容和再生産隻能在國家行政權力的範圍内進行。封閉是計劃經濟體系的内在邏輯,隻有完全控制不确定性,經濟活動才能形成閉環,以可控的方式平穩運作。為了避免幹擾經濟的閉環運作,必須盡量減少對外經濟活動,不僅不能有外國直接投資(FDI),而且在對外貿易中隻能維持基本順差的物質調整,所謂出口隻是支援外彙進口的順差調整。是以,計劃經濟體制下的經濟循環基本上是在境内進行的,不存在對外循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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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改革開放:"外部循環"進入世界分工

改革開放後,中國開始實行市場經濟體制。市場經濟體系本身就是一個開放的經濟體系,融入全球市場經濟體系是其自然邏輯。從這個意義上說,所謂"中國改革",就是要把以前以計劃為主、以國有企業為代表的國家工業化,轉變為包括民間和外資在内的全國民市場主導的工業化,進而調動各方加快工業化的積極性。所謂中國開放,就是将工業化程序融入經濟全球化程序,通過進口替代和出口導向型工業化交替進行,促進産業結構的快速更新。改革促進開放,開放促進改革,兩者相輔相成。由于中國的勞動力資源豐富且成本低廉,一旦低成本勞動力的優勢被納入經濟全球化,就會吸引全球産業來到中國。中國經濟不僅可以擺脫計劃經濟體制下"内循環"的被動局面,而且通過參與國際分工,可以形成适合世界市場市場經濟體制的"外循環",促進全球經濟循環。

中國經濟進入全球經濟周期對中國和世界都有利。這可以從改善全球資源禀賦的角度來論證。改革開放之初,我國主要生産要素占世界比重或異常高或異常低。其中,勞動力極其豐富,1980年中國占全球勞動力的22.4%,資金和技術短缺,中國資本形成總量僅占世界總量的2%,研發支出僅占世界總量的0.5%。與此同時,中國在可耕地、淡水和石油等自然資源中的份額較低,分别為7%、6%和1.5%。國際經驗表明,工業化程序不僅是工業産出占GDP比重的不斷提高,而且是農村剩餘勞動力不斷向工業轉移。在計劃經濟體制下,農業部門很大比例的勞動力無形地失業,不僅造成勞動力資源的浪費,而且由于收入極低,無法形成有效需求,計劃經濟體制下的内部循環長期不可持續。

通過改革開放、投資,大量外資進入勞動密集型産業,形成出口優勢産業。2006年,在"外循環"比重最高時,我國工業增加值每百萬元的全行業平均就業強度(就業/百萬元增加值)為6.73%,而外向型紡織業為12.74%,服裝、鞋帽為18.29%,家具制造業為14.12%,皮革、毛皮和羽毛及其制造業為17.36%, 文化産品的制造率為21.52%。外部循環創造了大量的就業機會,使農民進入城市工作成為現實,提高了低收入人群的收入水準,并逐漸使中國的工業化彌合了二進制經濟的斷裂。

同時,對于中國經濟來說,勞動密集型産業的外彙出口換取進口,也改善了中國生産要素禀賦的狀況。一方面,能源、原材料和農産品的進口支援了國内相關産業的發展。農産品的進口實際上相當于耕地和淡水資源的進口。例如,2018年中國将進口8803萬噸大豆,如果在中國種植,将種植4633萬公頃的耕地,相當于黑龍江省大豆種植面積的13倍,占全國耕地面積的三分之一。另一方面,多年來,機電産品進口約占我國進口量的1/2,主要是成套裝置、關鍵單機和先進儀器儀表。近年來,包括晶片在内的高科技産品進口比例不斷增加,現已超過30%。這些産品的進口為我國技術裝備水準和消費水準的提高做出了重要貢獻,同時也引領了技術進步的方向。

更重要的是,中國經濟加入了全球經濟周期,改變了國際分工的作風,将經濟全球化推向了一個新的階段。20世紀90年代,在中國改革開放初期成功的影響下,除少數國家外,原計劃經濟體制的國家大多采用市場經濟體制。機構的一緻性導緻全球機構交易成本大幅降低,可交易程度顯著提高。這不僅反映在商品貿易中,而且也反映在生産要素的國際流動中,而《關稅及貿易總協定》(關貿總協定)已轉變為要素貿易的自由化,即投資貿易自由化的世界貿易組織(世貿組織)。投資和貿易自由化不僅使各國要素禀賦自然可見,而且由于資本的自由流動,使全球生産力的配置設定成為可能。産業鍊不再局限于一個國家,而世界各國之間,一個環節在一個國家,另一個環節在另一個國家。

随着資訊和網絡技術的發展,通信和交易成本不斷下降,運輸技術的進步壓縮了空間的"時間距離",使企業可以進行零庫存生産。為了降低成本,跨國公司可以利用外包将部分生産鍊擴充到其他國家。中國加入WTO後,其勞動力的競争優勢更受世界青睐,進而推動國際分工從傳統的産業層面或國家之間的縱向分工,進入行業内的全球分工,逐漸進入跨國企業内部的全球分工, 形成全球産業鍊,并延伸至全球供應鍊和價值鍊。需要指出的是,全球産業鍊的形成是這一輪經濟全球化的鮮明标志。

在新的全球分工中,我國主流工業技術得到了很大提升,高科技創新正在加速。目前,中國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工業體系完備的國家。聯合國指定了41個工業類别,191個中型類别和525個子類别,均歸中國所有。其中許多行業擁有世界上最高的生産能力和産量,具有競争優勢,這構成了中國經濟的韌性。根據中國工程院釋出的資料,中國60%以上的行業處于"自主可控"和"安全可控"的狀态,具有較高的抵禦外部風險的能力。其中,通信裝置、先進軌道交通裝置、輸變電裝置、紡織、家電行業,處于目前世界領先水準;就2018年的PCT國際專利申請而言,專利申請量在兩年内僅增長了0.1%,盡管美國在絕對值上仍然是最大的。相比之下,中國的專利申請量正以兩位數的速度增長,其次是美國,是世界第二高的。

再平衡:經濟全球化面臨的新挑戰

冷戰結束後,市場經濟體制逐漸成為世界基本經濟體制。制度的一緻性大大降低了機構交易的成本,除了對勞動力流動的限制外,全球實作了生産要素的自由流動,大大改善了世界,特别是開發中國家異常高和異常低的資源禀賦。以跨國企業全球生産力配置為代表的資本,從富裕的發達國家流向稀缺的開發中國家,結合包括勞動力在内的當地自然資源,加速地方工業化,促進全球經濟增長,同時也給世界經濟結構帶來前所未有的深刻變化。

首先,雖然全球經濟的增長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個百分點,但全球貿易的增長速度更快,平均速度是以前的兩倍多,而國際資金流動的增長速度遠遠快于經濟和貿易。從這個意義上說,經濟全球化首先展現在全球金融一體化上。

其次,世界各地出現了三種新型的互相依存和差異化的區域部門:以中國為代表的亞洲制造業。該部門将其低成本勞動力優勢融入全球化,為世界制造廉價制成品,降低全球通貨膨脹,為全球經濟做出貢獻,同時分享經濟全球化的紅利,收入和外匯存底的迅速增加就證明了這一點。第二個是以巴西、俄羅斯和石油輸出國組織為代表的資源輸出國部門。2000年。該部門将自然資源的優勢融入全球化,支援原材料和原材料的經濟全球化,以及出口收入和外匯存底的增加。第三,美國作為發達經濟體部門的代表,它們将把服務業的優勢,特别是金融服務業融入全球化,在為全球化提供資本的同時,也獲得了豐厚的回報,分享了經濟全球化的紅利。

第三,在全球經濟中,發達經濟體和發展中經濟體之間存在競争關系。目前經濟全球化首先以全球金融一體化為特征,這意味着資本要素的流動在投資和貿易自由化過程中是無障礙的。發展中經濟體在成為發達經濟體債務國的同時,也引進了資本,加上包括勞動力在内的當地資源禀賦,形成了工業工業,成為全球産品的供應國,代表着大量的貨物出口。相比之下,發達經濟體具有服務業特别是金融服務業的優勢,在資本外流成為發展中經濟體債權的同時,也使國内居民債務更便宜、更便捷,形成了債務消費格局,成為全球産品最大的消費市場。貨物的主要進口國和出口國在負債/債權、生産/消費和出口/進口方面都代表着一種競争關系。

第四,發展中經濟體與發達經濟體之間的差距繼續縮小。發展中經濟體資本要素持續稀少,加上全球經濟增長加快,總需求擴大,發展中經濟體選擇出口導向型産業,加速了它們的工業化程序。這使得GDP增長速度快于發達經濟體,進而縮小了傳統的南北差距。目前,發展中經濟體在國内生産總值方面略高于發達經濟體,南北差距更多地反映在生産性服務,特别是金融服務的差異上。南北差距是二戰後國際多邊治理體系的基礎,也是其治理的對象。今天,南北差距的縮小甚至動搖了目前的國際治理體系。

世界經濟結構的深刻變化,醞釀了全球經濟的關系偏差和全球經濟的失衡。從表面上看,這種不平衡反映在發展中經濟體經常賬戶盈餘占國内生産總值的百分比持續上升,發達經濟體經常賬戶赤字占國内總産值的比重同時增加的鏡像。從本質上講,它反映了全球儲蓄(投資)和消費的系統性失衡。發達經濟體消費過多,儲蓄太少,投資太少;鏡像是靜态的,而不平衡是動态的。動态失衡無法維持靜态鏡像的存在,其結果是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全球經濟危機。

在金融危機之後,全球一緻同意重新平衡全球經濟,其中一項要求是一個國家的經常賬戶盈餘不應超過GDP的4%。但金融危機爆發12年後,再平衡并不令人滿意。盡管中國的經常賬戶盈餘占GDP的比例已從2007年的9.9%下降到2019年的不到1%,但除中國外,其他經濟體,特别是發達國家的經常賬戶赤字占GDP的比例沒有根本改善。

與此同時,全球經濟改變了金融危機前快速增長的局面,陷入持續低迷。它使全球經濟的系統性偏見複雜化,全球經濟的再平衡形式更加極端,特别是在中美經貿關系中。中國和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兩個經濟體和重要的經濟貿易夥伴。随着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中美關系貿易額一直在上升,從2001年的804.85億美元增加到2019年的5414億美元,年均增長率為13.2%。中國持續存在貿易順差,2018年高達3233.3億美元,與美國的貿易逆差持續存在。雙方是彼此貿易順差的最大持有者。2018年,中國對美國的順差将占貿易順差總額的92.1%,美國對華逆差将占貿易順差總額的47.6%。

問題的奧秘也就在這裡出現了,為什麼中國的經常賬戶盈餘在繼續下降,而對美國的盈餘卻在持續增長?同樣的問題也可以問美國:為什麼目前的赤字仍然很高,但對中國的赤字增長更快?根本問題是,美國應該更多地投資于美國經濟本身,而這正是美國所做的。自金融危機以來,從奧巴馬政府到特朗普政府再到今天的拜登政府,一直強調"美國再工業化",輔以量化寬松,但結果卻是無效的。投資僅以金融市場各種指數的高點為代表,但難以進入實體經濟,不斷流出。難道美國的經濟體系真的陷入了嚴重的麻煩,使其經濟周期不健全,導緻經濟政策的有效性下降,不得不犧牲保護主義和其他非經濟政策嗎?

到目前為止,二戰後在美國上司下建立的國際經濟和金融治理體系現在受到功能失調的美國經濟的嚴重破壞,即使作為一個"山地國家",美國本身也不再相信其有效性,也無意維持它。

目前,世界經濟的結構調整才剛剛開始,特别是在新冠疫情的沖擊下,未來還有很多變數。面對難以捉摸的世界經濟,無論是從全球經濟再平衡的邏輯出發,從中國經濟社會現代化程序不受幹擾的角度來看,還是為了建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長遠目标,中國都必須以擴大内需為戰略基礎,以國内周期為主體, 以中國經濟可持續增長的确定性來應對世界經濟的不确定性。

以國内周期為主體,既是形成兩周期互相促進和發展格局的基本出發點,也是現實的選擇。從經濟角度來看,經濟增長的供求是同時發生的過程。在供給側,技術進步是經濟增長的源泉,在需求側,市場的持續擴張是經濟增長的保證。是以,要形成以國内循環為主體,必須在供求兩岸共同努力,核心是建立和完善順暢循環的制度機制。從中國自身經濟發展的邏輯來看,中國長期以來一直是一個出口導向型經濟發展的國家,雖然是第二大經濟體,但卻是最大的貿易機構。但目前國内外的情況表明,這一程序是不可持續的。在國内,中國居民的工資收入在過去十年中繼續以相對較快的速度增長。随着工資收入的增加,中國的平均工資水準現在是東盟和南亞的三到四倍,高昂的勞動力成本使大規模勞動密集型出口更加困難。從國際上看,随着全球經濟下行和貿易增長前景黯淡,貿易增長甚至将低于GDP增長。即使保持目前約14%的市場佔有率和最大貿易機構的地位,也可能面臨進出口規模的萎縮,這将使出口更難進一步擴大。中國經濟和社會的發展使我們不得不擴大内部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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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周期互相促進的發展格局正在形成

以到2020年消除絕對貧困為标志,中國已開始進入整個中低收入社會,即小康社會。其次,中國正在走向中等收入和高收入社會。國際經驗表明,跨過高收入社會門檻時期也是經濟社會快速轉型的時期,展現在工業經濟向服務經濟轉型。現階段,消費将是GDP增長的主要驅動力。

事實上,近十年來,中國經濟已經開始朝着這個方向發展,為擴大内部循環提供了基礎和保障。

一是近十年來,我國經濟結構調整全面轉型,就業壓力持續緩解,國内消費市場初具規模。首先,自2012年以來,服務業占GDP的比重開始超過第二産業,服務業成為中國的主導産業。服務業可以比工業吸收更多的就業機會。宏觀反映,2010年GDP每增加一個百分點,就能創造120萬個就業崗位,到2019年,GDP每增加一個百分點,就能創造200萬個就業崗位;這些資料都表明,中國的就業壓力正在繼續緩解,創造更好的就業機會不需要更高的經濟增長,這意味着中國對出口産業的依賴正在減弱。

其次,中國人嘴巴的結構也在發生變化,這表明"劉易斯拐點"的出現。此外,進入市場的勞工數量已經開始下降,年均下降從2013年的200萬上升到2019年的470萬。新市場勞動力的減少導緻工資普遍上漲,特别強調目前最低工資的上漲。統計資料顯示,自2012年以來,最低工資平均增長超過兩位數,新疆等部分省區單年增長率超過30%。工資是低收入群體的主要收入來源,工資上漲無疑意味着更高的消費,特别是在服務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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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中國經濟結構的全面轉型展現在,中國經常賬戶盈餘占GDP的比例從2007年的9.9%下降到2019年的不到1%,這意味着出口不再是GDP增長的主要驅動力。同時,消費占GDP的比重持續上升,服務業增長速度較快,2013年服務業增加值首次超過行業,成為引領GDP增長的主要因素。中國經濟正處于從高速向高品質增長過渡的過程中,"以國内周期為主體"正在出現。

第二,持續擴大内需的政策已開始取得成果,表現在兩個方面。首先,資本形成率仍然很高。2008年的金融危機使中國意識到,單靠出口的外部循環是不可持續的,是以"十二五"規劃相應地提出了"堅持擴大内需的戰略,建構擴大内需的長效機制,促進經濟增長,依靠消費、投資、出口協調帶動轉型"。十年來,中國的資本形成一直保持在高位,平均占GDP的30%以上。其中,基礎設施投資最為突出,正在經曆從傳統的"鐵基"投資向"新基建"投資轉型,引領制造業和房地産投資及其結構調整,産業結構正在發生根本性變化。

其次,維持内需的政策已開始制度化,其核心是以人為本。在一系列政策的推動下,家庭消費持續擴大,特别是在精準扶貧、鄉村振興等戰略的推動下,"城鄉融合"的可持續發展正在為中國經濟向服務業轉型提供強大動力。

"十二五"規劃提出建立擴大内需機制,其核心是擴大家庭消費,方式是擴大家庭收入。中國已經實作了村到村的道路,電力,電信電視。基礎設施的改善将中國的物流帶到了每個角落,消除絕對貧困大大提高了購買力。一方面,制成品的消費已成為一種普遍的做法,延續了傳統制造業特别是輕工業的生命周期。另一方面,農産品銷售管道也有所改善,農民收入增加。同時,自2006年我國取消農業稅以來,"産業化回饋農業,城動型農村"的政策架構逐漸形成,農村居民收入大幅增加,城鄉人均消費差距逐漸縮小,這将有助于國内消費市場繼續擴大。兩相結合,中國進入大消費時代,以工業産品下鄉、農産品進城為特色,催生了電子商務的新商業模式。其中,要拼得更多,以美國集團為代表的消費"下沉"最為突出。

十八大報告提出"兩增兩同步",即在初次配置設定中,提高工資收入的比重,并要求增速與勞動生産率的增速同步;就過去十年的GDP而言,中國的GDP增長在十年内幾乎翻了一番,但2020年的GDP增長率為2.3%。在家庭收入方面,近十年來城鎮居民收入增長基本與GDP增長持平,而農村居民收入增長略高于GDP,單年幾乎翻了一番,達到10%以上。消費者支出對GDP的最終貢獻一直高于50%,大多數年份約為60%,高峰年份超過80%。

與此同時,中國目前的中等收入人口超過4億人,超過美國人口,他們的消費傾向開始轉向高品質生活。到2020年,中國人的平均GDP将超過1萬美元。2013年,世界銀行将高收入社會标準定為個人所得12616美元,根據該标準,中國将在"十四五"期間進入高收入社會。這種對高品質生活的追求,産生了對服務業的強烈需求,并帶動了社會消費傾向。在居民支出中,服務消費增長最快的是教育、醫療等領域,這類消費大多具有很強的地方特色,因而成為内循環主體的主要驅動力。

2019年,我國城鎮化率已達到60.6%,較1978年改革開放之初的18%大幅上升,但發達國家75%~80%的平均城鎮化率仍超過15%。持續提高城鎮化率将明顯有利于中等收入群體的擴張,也将成為内部循環的主要格局的重要組成部分。國際經驗表明,工業化和相關城市化是開發中國家經濟結構雙重轉變的核心。随着這種轉變,經濟将呈現快速增長。隻要這種轉變尚未完成,結構性增長潛力仍然存在,增長程序就不會停止。目前,我國工業化已進入中後期階段,服務業已成為主導産業,但城鎮化仍滞後。統計資料顯示,中國城鎮化率在過去十年中平均每年提高一個百分點。按照這個速度,中國可以保持15年的高增長率,并相應地帶來家庭收入的增長。

在我國經濟逐漸轉型、内部循環主體形成的同時,中國經濟的外部循環也在不斷發展。

在過去十年中,中國的進出口不斷擴大,目前約占全球貿易的13%。下圖列出了高度依賴國際市場和供應鍊的行業,其中計算機、服裝、通信裝置等行業更依賴國際市場,電子元器件、能源和礦産開發、客運作業更依賴國際供應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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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體來看,進口速度加快,中國經常賬戶盈餘持續下降。在這種情況下,國際收支開始嚴重依賴資本項目。自2015年以來,對外直接投資的資本項目大于外商投資,已呈現出赤字狀态,餘額開始依賴金融主體。近年來,随着滬港通、深港通、債券交易所的推出,中國證券投資的資本市場開始上升,日益成為中國境外投資的重要組成部分。

在此背景下,人民币國際化程序也在加速。2008年金融危機後,美元全球流動性短缺給國際貿易支付結算造成嚴重困難。2009年7月2日,為适應國際貿易的需要,啟動了人民币跨境貨物貿易結算手段,開啟了人民币國際化程序。近十年來,人民币國際化已從5個城市、365家企業向國内所有企業拓展,從貨物貿易到服務貿易再到直接投資,現已擴充到以金融服務為代表的間接投資,覆寫世界所有國家和地區。在新冠疫情的沖擊下,世界經濟陷入曆史性衰退,美元指數大幅波動,相比之下,人民币的國際化卻逆勢擴大,不僅人民币匯率升值,各國也增加了人民币儲備,使人民币在全球外匯存底中的份額首次達到2.1%左右。 成為世界第五大儲備貨币,首次具有人民币在特别提款權的地位。人民币現在以與中國周邊國家貨币相同的貨币升降,這一事實表明,人民币正開始成為該地區的"錨定貨币"。人民币也已成為中國金融市場海外投資的首選貨币。

雙循環是以擴大内需為戰略基點,以國内流通為主體,推動國際循環。目前,世界經濟蕭條,中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已成為一個全球性問題。如果中國能夠通過創新引領經濟持續增長,家庭收入将繼續上升,中國市場将繼續擴大。這不僅有利于中國的經濟和社會發展,而且将通過中國正在擁抱和引領全球化的規則等制度開放,與世界分享這個不斷擴大的市場。中國巨大的市場需求,通過多邊和雙邊規則的制度開放,為促進世界經濟的"強勁、平衡和可持續增長"做出重大貢獻。這是内在循環驅動的雙循環的世界意義,也是中國通過實際行動踐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價值所在。

本文最初發表于《文化穿越2021》第三期,原标題為《在雙循環中重塑中國與世界的經濟關系》,歡迎個人分享,版權人可獲得媒體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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