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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E.恩莱特少校的幸运头奖:射水鱼号和信浓号

作者:不负人生优雅

序幕:一名两手空空的艇长

1944年11月24日感恩节这天,驻扎在塞班岛的第21轰炸司令部派出111架B-29“超级堡垒”轰炸位于东京西部吉祥寺的中岛飞机公司武藏野工厂。轰炸日本的大幕正式拉开。

但是我暂时不打算就此展开关于轰炸日本的系列文章,而是讲述因为这次轰炸行动导致的一连串的,让人不禁深感“冥冥中自有天意”的一个故事。

书接上文,这次轰炸行动中,有17架飞机因为发动机故障、起火而被迫返航;A-26号飞机被日本空军的“震天”部队采取撞击战术击坠,还有两架坠入本州岛以南洋面,救生潜艇搜索了此地,但一无所获。

本州岛南部海域,有12艘执行救生任务的美军潜艇。其中之一是“射水鱼号”,这是一艘白鱼级潜艇,艇长是约瑟夫·E.恩莱特少校。

约瑟夫·E.恩莱特少校的幸运头奖:射水鱼号和信浓号

舷号311的“白鱼级”潜艇:射水鱼号

它巡逻的这片水域被官兵们私下称为“猎场”(Hit Parade),其他潜艇(包括“刺尾鱼号”)已在这里找到过大量进出东京湾的日本船只。

11月24日晚 间一架B-29在这里的海面上迫降 后,“射水鱼号”赶来搜索了三天,却没有找到任何飞机、救生筏或者残骸,恩莱特最后发电向珍珠港报 告,“这里的海况不适合水上迫降,轰炸机可能已经坠毁并迅速沉没了”。

11月27日,太平洋潜艇司令部来电,48小时内不会再有B-29飞临日本上空。这意味着“射水鱼号”和其他救生潜艇可以松绑,继续去猎杀敌船了。恩莱特指挥他的潜艇来到本州岛近岸,白天潜航,时常把潜望镜升到高位进行观察。富士山巨大的火山口常常从潜望镜圆形视野中的十字瞄准线下飘过,但是恩莱特却没见到任何有价值的船只,只有一些拖网渔船和其他小艇,他觉得这些小船“太小,不值得用鱼雷”。

恩莱特在战争早些时候他曾任“鲦鱼号”潜艇艇长(读者们还记得这艘潜艇吗?它和“飞鱼号”一起伏击了栗田的中路舰队)。但在1943年秋季那次49天的令人失望的巡逻之后,恩莱特认定自己不是指挥潜艇的料,请求洛克伍德放过他。

接下来的8个月里,他一直在中途岛潜艇基地做一些岸上工作。到了1944年8月,他又急着想要出去试试身手了,于是洛克伍德给了恩莱特一件最难得的礼物:第二次担任潜艇艇长的机会。因此,他比太平洋上其他普通的潜艇艇长更渴望获得战绩。然而出巡至今,他仍然两手空空。“射水鱼号”上的那24枚Mk18电动鱼雷都还躺在原处,一枚未动。

约瑟夫·E.恩莱特少校的幸运头奖:射水鱼号和信浓号

恩莱特少校

11月27日晚8时48分,“射水鱼号”的SJ雷达发现24700码外有一个目 标,真方位(海军术语)28°。于是一名瞭望哨爬上潜望镜平台,举起望远镜观察北方海平面。

当时的环境很适合目视搜索:天气晴朗,轻风徐徐,几近满 月。恩莱特起先觉得这个目标是个岛屿,但是雷达扫描结果很快显示,它正在向自己靠近,瞭望哨随即报 告:“海平面上有一个暗影,位于右前方2点。”

恩莱特很快认出了望远镜中海平 线上的那个暗淡的“目标点”。对比目视测距和雷达测距的结果,他判断出这是个大家伙,可能是油轮,这可是最高优先级的目标。

“射水鱼号”继续停留在水面上向西航行,想要绕到目标背向月光的方向。首次发现目标大约一个小时后, 一名瞭望哨向下面大吼说,目标的矩 形轮廓从远距离上看很像是一艘航空母舰。

恩莱特起先将信将疑,但是观察了一会儿后,他信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目标的外形愈加明显,航母巨大的舰岛和烟囱从平坦的船体上部伸出来。目标的基准航向是210°,航速20节。

神秘的巨型航母

这艘神秘的航空母舰是“信浓号”,世界上最大的航空母舰,在“大和级”战列舰原三号舰的舰体上改建出来的大家伙。

这艘舰建于东京湾里横须贺海军基地的船厂,10月8日下水,11月19日刚刚服役。自从当年6月日军在马里亚纳海战中丢掉了三艘航母之后,这艘舰上的舰员和3000名船 厂工人便开始每天工作14个小时,每周七天,加班加点。日军的航母突击舰队曾经令人望而生畏,而这艘新造的巨舰则承载着日本复苏这支舰队的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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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浓号

“信浓号”的目的地是吴港,它要在那里完成舾装并搭载舰载机。

舰长阿部俊雄大佐一直对军舰出海前的准备情况忧心忡忡。在完全不合情理的时限要求之下,许多工作都被简化了。许多重要的内部设施都还没有完工或者未经检验,包括水密门、抽水泵、消防水管以及通风管道。

阿部此前就警告过上级,这艘舰和舰员们都还没有做好出海的准备,即便只是沿着海岸航行一夜也不行。

但是上级指挥部却无动于衷,这一周的B-29空袭过后就更是如此了。他们不得不假定这艘大型航母已经被敌人发现并拍了 照,而高空飞行的敌人轰炸机随时可能回来轰炸船厂。

因此,东京的将领们驳回了阿部关于推迟出海的请求, 要求“信浓号”必须不迟于11月28日出 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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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部大佐,他在舰艇中弹后的一系列举措也加速了航母的沉没。

就和准姊妹舰“大和号”和“武藏 号”一样,这艘舰在施工期间也受到了极其严格的保密。在横须贺的海滨地带,日本人采取了激进的措施来保 护这项工程不被人看见。

6号码头周围竖起了高耸的波纹板围栏,“信浓号”就在其中建造。数千名船厂工人被拘禁在基地内,施工期间从不允许外出。任何工人甚至只要提到这艘舰的名字,就会遭到宪兵逮捕、关押、审讯和拷打。

它真的很大:长872英尺,舷宽119英尺,满载排水量71890吨。就和那两艘超级战列舰一样,“信浓号”装有四台巨大的蒸汽轮机,可以向螺旋桨输出15万马力,使其最高航速达到27节。

它的飞行甲板和机库甲板都设有装甲,设计能够抵御1000 磅炸弹的攻击。舰岛位于右舷中部,尺寸相当于一栋办公楼。舰岛内整合了巨大的烟囱,烟囱向舷外大角度倾斜,让这艘舰的造型显得有些奇特。 “信浓号”装有数百门高射炮,比任何其他航母都要多。

约瑟夫·E.恩莱特少校的幸运头奖:射水鱼号和信浓号

巨大的斜角烟囱是”信浓”的特点

在美国第一艘福莱斯特级航母于10年后的1954年下水之前, 世界上没有比“信浓号”更大的航母了。

根据命令,“信浓号”在11月28日日落后不久在三艘驱逐舰的伴随下离开了东京湾。舰上有2475人,包括由2175名官兵组成的舰员组,以及大约300名船厂工人。

舰上没有飞机,机库里装着50枚“樱花”自杀弹,这种武器设计用来由飞机投射。还有6艘“震洋”自杀快艇。这些自杀艇将要送到吴港沿岸,也可能在将来的某个时间送到冲绳。

和上级商议后,阿部大佐设计了一条绕路远离海岸的航线。这会稍稍简化一些导航工作,也是为了避开已知有美国潜艇出没的海域。

航程的第一阶段,航母和驱逐舰将会向正南方开往远海。次日凌晨破晓前它们将要转向西边,向濑户内海高速冲刺。最后阶段会是在白天,舰队得不到任何空中掩护,不过阿部什么都做不了,东京方面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他相信自己选择的是在当时环境下最安全的路线。“信浓号”和护航舰在洒满月光的平静海面上破浪而行,航速 20节,走之字形航线以规避敌人潜艇。

美国海军的识别手册上,没有任何一艘船的轮廓能匹配得上眼前的“信浓号”。恩莱特和他的军官们认为这艘陌生的敌舰肯定是“飞鹰级”或者“大凤级”航母。

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猎物的吨位竟然会是埃塞克斯级舰队航母的两倍。盟军阵营中没有任何人知道关于这艘舰存在的蛛丝马迹。

一场奇诡的追猎

三艘护航驱逐舰出现在了雷达屏幕上。距离缩短后,“射水鱼号”潜望镜平台上的人已经隐约能够见到它们了。

想要在水面上接近有四艘驱逐舰(哪怕只是三艘)护航的敌人航母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这样明亮的月光 下。

但是下潜会让“射水鱼号”的速度下降大半,无法机动到攻击位置。情况并不理想。

恩莱特选择转向南,在“信浓号”前方大约9英里处与其几乎平行航行,并加速到19节。

他需要一些运气。敌舰航速20节,比“射水鱼号”略快一点。一旦距离接近到三四英里,潜艇就必须下潜,否则就要冒被发现的风险。

射击窗口转瞬即逝,而且如果“信浓号”及其护航舰没有在之字形航行时转向“射水鱼号”,这个射击窗口甚至根本不会到来。

约瑟夫·E.恩莱特少校的幸运头奖:射水鱼号和信浓号

“信浓号”

“信浓号”上,雷达探测器捕捉到了“射水鱼号”水面搜索雷达的电波。 其频率和脉冲速率显示那是美国人, 但是“信浓号”上的雷达技师无法确定其方位。阿部大佐意识到附近至少有一艘敌人潜艇,却不知道其位置。

阿部认定美军的潜艇狼群正在跟踪自己的座舰。他将此信息传达给了他的瞭望哨们——航母的飞行甲板和上层建筑周围共布置了25名瞭望哨——要他们搜索水面上的潜艇踪迹。

晚上10时45分,一名眼尖的瞭望哨报称“舰首右侧发现不明物体”。几十双日本人的眼睛都看向了西南方远处海平面上那个暗影。

日军驱逐舰“矶风号”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离开了编队。它以超过30节的航速向“射水鱼号”奔来,身后留下泛着泡沫和荧光的长长尾迹。

在“射水鱼号”舰桥上,恩莱特看着从自己艇尾方向冲来的敌人驱逐 舰。他正确地判断出那是一艘“阳炎级”驱逐舰——当时世界上最快的驱逐舰之一,最高航速可超过35节。他命令瞭望哨从平台上下来,全员离开舰桥。他看了看表,此时是晚上10时50分。

他举起望远镜朝向冲过来的驱逐舰,注意到它“愈加接近‘射水鱼 号’,越来越大。好家伙,速度真够快的!”。恩莱特正要钻进舱门下令紧急下潜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矶风号”掉头走了,回到了“信浓号”右侧原先的阵位上。于是“射水鱼号”继续保持原有航向,并留在水面上。

是阿部要“矶风号”回到阵位上的。他仍然认为“信浓号”正在被敌人的潜艇狼群跟踪,他担心南方那个身份不明的目标就是故意要诱出他的一艘护航舰。

“它是个诱饵,我敢肯定。”他如此告诉舰桥上的其他军官。他下令向东转向,远离了“射水 鱼号”。舰队航速超过20节,阿部知道自己甩开那个鬼影毫无问题。

恩莱特觉得自己已经把机会丢掉 了,但他仍然让“射水鱼号”以最大速度破浪而行,航向与“信浓号”编队的基准航向大致平行。

日舰的航速比“射水鱼号”至少快1节,这样除非它们转回西边,否则“射水鱼号”难有机会进入攻击位置。恩莱特舰长用手抚摸着胸前的玫瑰经念珠,默默祈祷敌人会如此转弯。

晚11时40分,祈祷生效了。“看 起来大之字形转弯转到我们这个方向了。”潜艇日志记录道。

“信浓号”向右急转,航向转向西边,从“射水鱼号”艇尾越过。如果它接下来的左转时机凑巧,那么这艘巨型航母就可能直接撞进潜艇的射击范围。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各方都保持航线不变。“信浓号”和它的三艘护航舰渐渐越过了“射水鱼号”的艇尾,从潜艇左后方来到了它的右后 方。

这是一场奇诡的捕猎,猎手位于猎物前方数英里处。“射水鱼号”径直向南方数英里外的某个位置驶去—— 如果恩莱特没猜错,“信浓号”和“射水鱼号”的航迹会在那里交会。

在潜艇的舰桥上,瞭望哨手中的夜间望远镜紧盯着远方的庞然大物, 它高大的舰岛和倾斜的烟囱从艇尾的海平面上高高耸起。

“射水鱼号”在月光粼粼的海面上向南疾驰,艇首剧烈起伏着,四台发动机开足了马力,强大的动力推动着它修长的艇体。带着泡沫的海水从艇首两侧飞溅而出,溅到了瞭望哨的脸上。

恩莱特现在还需要一些运气的眷顾,他一直在抚摸他的玫瑰经念珠。

自动送上门的精装大礼包

凌晨2时56分,他的祈祷又灵验了。“信浓号”及其护航舰又转弯了,这次是向左,稳稳地开向东南方向, 径直冲“射水鱼号”的驾驶室而来。

这艘世界上最新最大的航空母舰正把自己像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物一般送到“射水鱼号”面前。

“信浓号”左转8分钟后,双方距离缩短到1.2万码,恩莱特命令“射水鱼号”下潜。

瞭望哨首先跳进指挥塔,艇长紧随其后,下潜警报响彻全艇(“啊呜——嘎”“啊呜——嘎”);一名水兵猛拉拉绳,关上了舱盖,手轮转6圈锁紧。

“射水鱼号”下潜到60英尺深 度。恩莱特升起了夜间专用的2号潜望镜,指向了目标。他把十字瞄准线压在了“信浓号”上,低声自言自语 道:“来啊,亲爱的,别跑。”

潜艇向西潜行,悄悄机动到一处理想的射击位置上:航母正侧面1000码至2000码之间,此时“信浓号”将以最大的被弹面暴露在“射水鱼号”的鱼雷面前。

约瑟夫·E.恩莱特少校的幸运头奖:射水鱼号和信浓号

示意图,其实“信浓号”上面没有搭载飞机。

恩莱特几次升起夜间潜望镜快速查看,确定目标的航向和速度。他告诉前部鱼雷组,准备六雷齐射。鱼雷航行深度被设为10英尺, 为可能的潜航过深风险留下余量。

恩莱特再次升起夜间潜望镜,紧紧抓住潜望镜把手。“信浓号”在圆形镜头中越来越大,它被月光照亮的上层建筑和特有的倾斜烟囱清楚地展现在恩莱特面前。

它确实和识别手册中 的任何一艘船都不一样。或许这是艘被彻底重建了的老航母?他抓起铅笔在一张草稿纸上画出了敌舰的草图。

随后恩莱特看见舰桥上闪过一道光, 这显然来自敌人的一艘护航驱逐舰。 他转动夜间潜望镜,直到找到那艘驱 逐舰,并紧张地发现它正直接朝着“射水鱼号”高速驶来。

恩莱特现在面临着海军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抉择。如果“射水鱼号”被发现了,他就需要紧急下潜并躲避深水炸弹攻击。但是这样一来他就会脱离攻击位置,直到“信浓号”安全脱离射程为止。

但看起来潜望镜不太可能被发现。于是恩莱特问他的声呐员: 那艘驱逐舰在用声呐测距吗?没有,他答道——没有砰砰声。一切都取决于这个问题,所以恩莱特需要再次确认这个答案。

“斯坎伦,”他喊道,“看着我,告诉我那艘驱逐舰有没有砰砰声。”斯坎伦检查了所有可能的频率,之后转向恩莱特,重复了他的答案:没有。

艇长指挥潜艇又下潜了几英尺, 艇底深度达到62英尺。如果驱逐舰从头顶直接开过(这看起来很有可能),那么它的舰底就会从“射水鱼号”顶部潜望镜支架上方10英尺处开过。

恩莱特现在不敢再升潜望镜了,他和几个紧张到冒汗的指挥塔人员只能静听着敌舰开过来。被动听音定向仪证实它正直冲潜艇而来。

军舰发动机的轰鸣越来越响,之后就是螺旋桨的呼呼声。这些有节奏的声音越来越大。“它就像火车头一样从头上经 过,”恩莱特写道,“整个潜艇被震得摇晃不已。”

然后它就开过去了,声音开始变小。日军没有投下深水炸弹,显然,他们对潜伏在自己舰底下方的潜艇一无所知。

六雷齐射

恩莱特再次升起了夜间潜望镜,将十字线瞄准了月光下“信浓号”灰色的巨大舰岛。“瞄准!偏角,”他喊道,“预备……一号鱼雷发射!”

艇首传来一阵低沉的咝咝声,当第一枚鱼雷从发射管中射出时,潜艇在反推力的作用下向后退去。在潜望镜里,恩莱特看见鱼雷的航迹直奔目标而去,“快速,直航,一切正常。 ”

8秒钟后:“二号鱼雷发射。”于是又一股压缩空气喷射了出去,“射水鱼号”“如同被鲸鱼撞上了一样猛地一 震”。之后,第三枚和第四枚鱼雷又以8秒间隔射了出去。航迹跟踪组立刻启动了工作,“射水鱼号”则在第五和第六枚鱼雷冲出发射管时再次震动起来。

6枚鱼雷以150°扇面射出,这意味着4枚瞄准点指向“信浓号”,1枚瞄准舰首前方,1枚瞄准舰尾后方。这是战斗条令对攻击大型高价值目标的要求——目的是留出一些余量,即便 TDC数据解算错误时也能确保至少有一枚鱼雷命中。

但这一次“射水鱼号”几乎不可能射失。它就在长达872 英尺的航母的正侧方,距离对于鱼雷 攻击而言很近:1400码。就像是对仓库的宽阔侧墙射击一样。

鱼雷向目标冲去,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指挥塔里的气氛紧张了起 来。恩莱特将潜望镜的圆形视场始终对准“信浓号”。当第一枚鱼雷的倒计时到0时,他担心自己一定是射偏了,或者那是一枚哑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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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弹!

但随 后,“我通过镜片看到目标舰尾附近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火球。之后水中传来了第一枚鱼雷命中的声响。然后‘射水鱼号’便感受到了680磅铝末混合炸药爆炸的冲击波”。恩莱特欢呼起来,他用潜望镜继续观察了8秒,看到了第二个火球,位于第一个火球前方50码处。

恩莱特旋转潜望镜,看见一艘驱逐舰正向“射水鱼号”转来。他拍了拍潜望镜轴上的把手,下令降下潜望 镜,压载水舱进水,规避深水炸弹。潜艇以陡峭的角度下潜。“射水鱼号”一路下潜到400英尺以下才停下来。

深水炸弹如约而至:刺耳的爆炸声震耳欲聋,令人心惊,但距离并不十分近。恩莱特估计最近的爆炸都在300码之外。日本人看起来是在胡乱 投弹。15分钟散乱随机的“撒胡椒面”之后,他们放弃了反击。潜艇的声呐监听着驱逐舰向西南方向离开。

在随后的一连三个小时里,“射水鱼号”都在水下深处潜行,缓慢而无声。

回到他觉得目标沉没的位置后,恩莱特指挥潜艇回到潜望镜深度。此时已是早晨6时10 分。他升起潜望镜,扫视四周的海平线,却发现大海上空无一物。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海面轻风徐徐。 “射水鱼号”再次潜入水下,停留了一整天,直到下午5时22分才再次浮出 水面,向珍珠港发回了令人兴奋的消息:它用鱼雷击中了一艘敌人航空母舰。

最短命的处女航

在“射水鱼号”的鱼雷撞上他座舰的右舷之时,阿部大佐正准备下令再次向右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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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图

第一击落在舰尾前方,水线以下大约10英尺处,激起了一道橘红色的火柱。接着,三次命中接踵而至,又是三支火柱冲天而起,每一次的位置 都在上一次的前方。

爆炸导致三层甲板的舱室被淹,包括3间锅炉舱,几十名在铺位上睡觉的水兵死于非命。 燃油管路起火,一个油槽也裂开了。 损管组赶紧抓起水龙头灭火,但是仍无法阻止火焰蔓延到邻近区域。

数百个担架被抬到了救护所,医务人员很快就忙不过来了。命中后仅仅几分 钟,“信浓号”就向右倾斜了10°。

和它的准姊妹舰“大和号”“武藏 号”一样,这艘超级航母建造时也要求能够承受鱼雷的打击。

一个月前, 在锡布延海,“武藏号”承受了几乎20 枚鱼雷才告沉没。

阿部对“信浓号”如此快地向右倾斜有些吃惊,但他觉得这种倾斜可以通过对侧注水来纠正,而且他自信只要不再遭到打击,就能让军舰继续浮在海面上。

由于担心想象中的潜艇狼群,这位舰长与轮机舱通了电话,告诉技术人员,他需要每一节可达到的航速来离开潜艇出没的区域。于是“信浓号”和驱逐舰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航速不减。

在舰体下部中雷区域周围的过道 里,水密门、管道和通风口发出可怕的尖锐嘶鸣。这是压缩的空气从防水密封处挤出时发出的声音,而将空气挤出的,正是从舰体四处破口处无可阻挡地涌入的成吨海水。

“我们干活 的时候能听到金属板在至少100吨的压力之下嘎吱作响,”一名舰员回忆道,“铆钉开始晃动,看起来随时可能从洞里迸出来。”

海水从水密门密封垫的破口处喷射而出。管道和通风管也炸裂开了。

“信浓号”强大的机组驱动着巨舰以超过20节的航速前进,却间接地把数千吨太平洋的海水吸入了右侧舰体。即便在左侧突出部充入3 000吨海水之后,“信浓号”的右倾仍在不断加剧。当倾斜达到15° 时,水兵们已经不得不扶着右舷的舱壁才能站立了。

“信浓号”的航速逐步跌落到了10节。进水和大火无可阻遏地蔓延开来,水泵站即将失守。

数百名奉命坚守岗位的官兵被困在卡死的舱门和变形的舱壁之后,一旦海水涌入他们的 舱室,他们必死无疑。

阿部大佐到这时才意识到“信浓号”要拼死求生了,他向横滨发出了求救信号,随即指挥遭受重创的军舰掉头向北,想要在最近的岛屿上搁浅。

东方海平线上升起了第一缕曙 光,月亮也已西斜。受伤的航母向北蹒跚而去,三艘驱逐舰紧紧护卫在它身旁。它巨大的上层建筑和烟囱如同醉汉一般向右歪斜着,滚滚浓烟紧随其后,随风飘去。

早晨7点,它的轮机由于蒸汽不足而停机。“信浓号”瘫痪在了海面上,在海浪的冲击下,舰体每横摇一次,右倾都会加重一点。 阿部命令两艘驱逐舰“浜风号”和“矶 风号”前来拖曳这艘6.5万吨的航母, 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番努力以钢缆断裂告终。

阿部迟迟不肯下达弃舰令,数百名舰员为此付出了性命。从舰底淹没区域逃出来的人涌上了机库甲板和飞行甲板。纪律即将崩溃,至少在舰上部分区域是如此。水兵们慌成一团,没有命令就跳进了海里。

9时30 分,“信浓号”缓慢而无可阻挡地向右翻倒。海水涌入了飞行甲板上的主升降机井,把水兵们冲倒在地,抛进了机库。

当烟囱没入水中,海面上的几十人都被吞进了它黑洞洞的大口。当阿部最后下令弃舰时,许多舰员已经跳进了海里,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则为时已晚。

在这艘翻倒的大海兽周围半英里范围内,到处都是攀爬在残骸上等待护航驱逐舰救援的逃生者。

阿部大佐已无意苟活,一众军官僚友也决意与他同死。他们沿着严重倾斜的飞行甲板爬到舰首,他们知道 这里将会是军舰最后沉入大海的地方。

约瑟夫·E.恩莱特少校的幸运头奖:射水鱼号和信浓号

示意图,其实“信浓号”沉没时,“射水鱼”早已溜之大吉了。

当舰尾没入水中,军舰又开始回 转,恢复了左右两侧的平衡。它的舰首完全抬离海面,高高扬起,飞行甲板已近乎垂直。当海水从舰尾涌入时,“信浓号”这个姿势保持了一段时 间,似乎纹丝不动。

而舰体内部却传来了爆炸声,空气挤出时的咝咝声,以及重型设备和大块残骸松动后沿着舰体轴线坠落时的碰撞声。它缓缓沉入水中,直到海水最后吞没了它金色的十六瓣菊花纹章。

阿部和其他1400名舰员一同沉入了深渊。

“信浓号”的处女航到此落下了帷 幕。

质疑和确认

12月15日,“射水鱼号”回到了关 岛,乔·恩莱特却遭遇了对他击沉战果的一片质疑之声。海军情报部门完全不知道这艘舰的存在,他对目标上层建筑和倾斜烟囱的描述和日军舰队 中已知的任何一艘航母都对不上号。

11月28日,太平洋监听站截获了一条 日本电报并很快破译了出来:“信浓沉没。”美军没有这一名称的日舰的记录,但“信浓”是本州岛东北方一条主要河流的名称。根据日本海军固定的舰艇命名传统,这个名称意味着目标可能是一艘巡洋舰。基于此,洛克伍德倾向于认定“射水鱼号”击沉的是 一艘级别不明的重巡洋舰,可能是彻底重建的老舰。

但是恩莱特确定自己击沉了一艘航母,并且拿出了那张他在通过潜望镜观察“信浓号”时画的铅笔草图来佐证观点。珍珠港的分析人员不得不表示同意:这张详细的草图画的确实是一艘航母。

与此同时,太平洋潜艇司令部里有人指出,“信浓”也是日本长野地区一个古国名,这意味着它也可能是一艘航母的名称。这样,洛克伍德便认定“射水鱼号”击沉的是一艘2.8万吨的“飞鹰级”航母。

直到战后,整个真相才浮出水面。

美国战略轰炸调查组的审讯证明,“射水鱼号”击沉了一艘6.5万吨的航空母舰,这令它成了单次巡逻击沉吨位最高的潜艇。

为人谦逊的恩莱特总是强调他只是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让之字形航行的“信浓号”撞进了自己的射击窗口。的确如此,命运把胜利交给了“射水鱼号”。 但是恩莱特也确实把手中的牌打得完美无瑕,为此,他获得了海军十字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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