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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寿臣和他的弟子们:贵徒叶利中

作者:宋二掰文艺精装版

叶利中,家名叶笃慎,其父乃京、津著名的大银行家,他的几位兄长均是有名望之人。因其家族显贵,又因显贵而生出许多曲折的故事,故谓之贵徒。

张寿臣和他的弟子们:贵徒叶利中

叶利中自小生活在优越的家庭环境中,衣食无忧,除去上学做功课之外,就是玩儿。叶利中最喜欢听收音机中的相声播音。上世纪30年代初期,张寿臣处于相声的领先地位,收音机中的相声是以张寿臣为主的相声。这样,叶利中从收音机中结识了张寿臣并迷上了张寿臣相声。   后来,叶利中利用其公子哥的身份,不时去后台看演员,有一次,他来到小梨园后台见到了张寿臣,他见到张寿臣很高兴,并天真而又认真地对张寿臣说:“你们那段说铃铛的相声(即《铃铛谱》我都会说。”张寿臣见面前的小孩儿如此冲实,非常好奇地说:“是吗,好啊,那你说给我们听听。”   叶利中真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毫无顾忌地提出了要求,说:“我一个人怎么说啊,您给我找个捧哏的。”

张寿臣听罢哈哈大笑说:“好,好,甭找了,我给你捧哏。”在一旁为他担任了捧哏的角色,叶利中由头至尾将《铃铛谱》说了一遍,虽无技巧,但非常流畅。   

张寿臣听后夸奖了叶利中,说:“这孩子,还真有个冲劲儿。”而此时,张寿臣和叶利中并没有师徒关系。   

1935年以后,常宝堃在天津一炮打红,叶利中又多了一位崇拜的偶像,多了一处听相声的好地方。   

叶、常二人年龄相近,语言极易沟通,很快就成了好朋友。此后,叶利中向常宝堃学会了许多传统段子。尤令叶利中高兴的是,他不时地还可以将学来的段子放到台上去演出,过一把说相声瘾,而这一点,在张寿臣那里是办不到的。他们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叶利中会说的相声越来越多,胆量也随之越来越大,他不满足隔三差五地在常宝堃这里演出,而来到了谦德庄、南市等明地上去玩票。反正不挣钱,相声演员是没有意见的。   叶家逐渐发现了叶利中在外面的“劣”迹,百般地阻拦和劝说,叶利中清楚他的家庭和行艺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深沟,对家中的反对意见只可唯唯蒙混,不能明言相告。而纸终盖不住火,疖子早晚会流脓的。一次,叶利中在谦德庄明地说相声,被外出办事途经此处的叶老看到了。叶老勃然大怒,将叶利中带回家中,摊牌了。   

叶利中的父亲对儿子说:“多次劝你,你也不听,咱们家岂能出个说相声的!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任你挑选,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去相声场子,如果再去,咱们脱离父子关系!”叶利中在老父面前保证“痛改前非”,而第二天,他仍然去了相声场子。   

叶老早已派了人,盯住了叶利中,没过几天,叶利中即从报纸上看到了老父和他脱离父子关系的声明,他拿着报纸怔住了。叶利中找到了常宝堃说:“师哥,看来今后我得指望着说相声吃饭了。” 常宝堃说:“玩票,怎么都好说。要是真的下海说相声,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叶利中说:“我跟你这几年,学了这么些相声段子,还愁没饭吃。”  常宝堃摇摇头说:“下海必先有个门户,你我称兄道弟多年并未经师父同意,行里有规矩,师父健在不可代收师弟。这么着,我带你去见师父,师父点头收你就好办了。” 张寿臣一眼认出叶利中,笑着说:“噢,这不是‘说铃铛’的那个孩子嘛,长成大人了。” 叶利中见张寿臣挺高兴,赶忙跪在地上,纳头便拜。张寿臣见状一惊,搀起叶利中,说:“不可,不可,有话起来慢慢说。”常宝堃、叶利中将事情的原委由头至尾细说一遍,最后提出了拜师的要求。   张寿臣听罢,沉思良久后说:“此事不妥,此事不妥啊。”叶利中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张寿臣说:“你我原有一面之缘,又有宝堃引见,拜师何难哪。可是,你这个徒弟我绝不能收。收了你,是把你带到了火坑,反而害了你。令尊大人登报和你脱离父子关系,依我之见,并非绝情,只是恨铁不成钢啊。听我劝,立刻回家,赔个不是,写个保证,以后谋个其他的职业,行行出状元嘛,你想想,一旦我收你为徒,生米做成熟饭,想回头也回不了啦。”   

叶利中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一方是回家,衣食不缺,温饱有加,而从小喜欢又付出几年功夫的相声将如流水;一方是和家庭决裂,说相声,决不回头。叶利中毅然选择了后一条路。可是,张先生不收徒,又奈他何。求拜别门又心存不甘,而没有老师又不能名正言顺地说相声。  

 恰在此时,叶利中捕捉到一个信息:张寿臣将赴北京短期演出,而其捧哏伙计因故不能同往,留下一短暂的空缺。叶利中异想天开,他想:何不趁此机会再次提出拜师的要求呢,张先生没有伙计,必然同意收徒,且可借同台演出之机向张先生学习。   

叶利中随后追往北京,见到张寿臣再次提出了拜师的请求和想法。张寿臣听罢,大笑不止。笑后说:“你真可谓匪夷所思呀!咱俩一场,谁逗谁捧?你逗挣得来饭吗?你捧压得住场吗”话虽生硬,对面前的青年,心中却有了好感。张寿臣不仅喜其才,更喜其执著和胆量。话锋一转,说:“既然你来了,就别让你白来,使两块活试试,能成,多呆几天。不能成,赶快回天津。至于拜师的事,还是原先的那句话:不行。”   

叶利中虽未达到拜师的目的,但事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心中高兴,铆足了精神,使了两块活。 下场以后张寿臣说:“一听,就能听出你是跟宝堃学的。活归路,有宝堃的冲劲。可是,宝堃是宝堃,你是你,要想学好相声,你学的活必须全部落挂,从头来。”   

叶利中当然高兴。他在京、津和张寿臣相处了约一年的时间,不仅过硬了以前的节目,又向张寿臣学了一些新段子以及单口相声。一年后,他第3次向张寿臣提出了拜师的请求。   张寿臣见叶利中确是相声行里的材料,且业务已成,只好答应了。可是,为叶利中前途计,也为叶利中与家庭关系留有和缓的余地,张寿臣虽答应收徒,却埋下两处伏笔。   一是收徒仪式。张寿臣只邀请了高德明、高德亮兄弟及陈荣启等几位北京好友,在一家小饭馆举行了简单的拜师仪式,缩小了影响。   二是没给叶利中起艺名。张寿臣年轻时,有一术士说他五行缺木。因此,张寿臣结婚生子后,其子女均以木字旁起名,另一特点是中间一字均用“立”字,如立桢、立彬、立林、立椿等。收徒后,弟子亦随子女起名,如立桐、立棠、立樟、立本等。   

明眼人一看便知,叶利中的名字不符上面的规律,是他自己起的。“利”和“立”同音不同字,“中”字却没有木字旁。 收徒后,张寿臣将叶利中带到北京的天桥、东安市场等处,以求广征博采。叶利中努力学艺,三年后出师。 出师后,独立的叶利中方知处世之艰、行艺之难。此时,思家之情也不时袭来,想回家却没有机会。为难之时,他想起了在南京搞地下工作的五哥,欲找五哥求五哥和家里通融,或许能得一两全之策。于是,1943年,叶利中离京、津南下。到了南京,方知五哥因工作需要又去了长沙,无奈之下,叶利中去了重庆,并从此在重庆扎下根。   

历经磨难,终成正果。叶利中凭借百折不回的精神及超常的记忆,将相声艺术带到了祖国的西南边陲。   

建国之初,他即和他人合作,出版了几册相声单行本。“文革”后,他又以《怪病怪治》为名,出版了传统相声专集。更令人可喜的是,经多方努力,他终于和家人团聚。   

1980年,叶利中北上,回到了阔别近四十年的京、津,虽老父去世,但兄弟相会,不亦快哉!途经天津时,向恩师学艺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面前。   

随着阅历的增深,他悟出了老师对他的一片苦心和爱心。此时,他多么希望能向恩师倾诉自己的感激之情和离别之情啊,可是,恩师已作古10年,离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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