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小酌怡情，大酌伤身”是当代社会的共识，适量饮酒则是众多商业宣传的行动口号。有醉酒经历的人，对大脑的“迷惑”行为深有体会。这种“迷惑”表象的背后，是对大脑无言的伤害，“适量饮酒”则是一句针对大脑的“善意”谎言。
适量饮酒是商业宣传
还是有科学依据？
一、BMJ：“适量饮酒”的益处与科研结果相互矛盾
2017年12月22日，英国牛津大学沃尼福德医院的精神病学系研究团队在British Medical Journal（BMJ）发表了题为“Effects ofdrinking on late-life brain and cognition”的综述性文章[1]（图1）。研究人员通过对该领域以往科研文献的收集，总结了长期大量饮酒对大脑和行为、认知功能的既定影响，陈述了适量饮酒对大脑的影响。
图1 研究成果（图源：BMJ）
在此项研究中，科研团队通过对MEDLINE、PubMed和Google Scholar使用“酒精、痴呆、认知、大脑”这些关键字进行搜索，整理了截至2017年9月10日之前以英语发表的主要研究和评论文章，以获取与该主题相关的信息。此外，他们手动搜索了文章的参考资料，以查找其他相关文章。通过总结发现（表1）：
1、大量一致的证据表明在长期大量饮酒的情况下，痴呆、认知障碍和脑萎缩的风险增加；
2、适量饮酒的风险与益处，在不同研究的数据结果中相互矛盾。
表1 饮酒、认知和大脑结构之间关联的总结
数据来源：[1] | 制表：生物探索编辑团队
该研究的负责人，牛津大学沃尼福德医院的精神病学系AnyaTopiwala博士解释道“有一些研究报告认为少量的酒精可以预防老年痴呆，但是数量过少的脑成像结果与他们的研究结论相悖。通过对大量文献的分析，我们发现适量的饮酒（在国家安全限制范围内）对大脑内部的结构产生不利影响，并加快认知能力下降，而非所谓的对大脑有保护的作用。酒精可能引起机体认知功能障碍，如果到老年再对饮酒这一行为进行干预可能为时过晚。”
二、The Lancet：酒精饮用无“适量”一说，最佳饮酒量是0
2018年9月22日，华盛顿大学健康指标与评估研究所团队在The Lancet发表了题为“Alcohol use andburden for 195 countries and territories,1990–2016: a systematic analysis forthe Global Burden of Disease Study 2016”的研究成果[2]（图2）。此项研究是史上最大规模的饮酒研究，涉及2800万名年龄界于15到95岁的饮酒者，历时26年，涵盖195个国家和地区。结果发现无论摄入量高低，酒精对身体都是有害的，最佳的饮酒量就是0。
图2 研究成果（图源：The Lancet）
三、Nature Communications：每天适量饮酒，将比同龄人的大脑衰老10岁
2022年3月4号，Nature Communications报道了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威斯康星商学院研究团队主导的一项题为“Associations between alcohol consumption and gray and white matter volumes in the UK Biobank”的研究[3]（图3）。结果发现酒精摄入量和脑部结构之间存在着负向关联，饮酒与脑部整体萎缩相关。如果把这种萎缩换算成脑部的衰老年数，那么同样是50岁，相比于不喝酒的人，平均每天摄入40毫升纯酒精的人灰质和白质萎缩的程度相当于大脑衰老了10岁以上。
图3 研究成果（图源：Nature Communications）
在此项研究中，研究人员使用英国生物银行36678名（其中有2900多人不饮酒）参与者的脑部MRI成像，分析酒精摄入量和大脑结构之间的关联，结果发现酒精摄入量与大脑宏观结构和微观结构之间存在负相关。具体来说，酒精摄入量与脑容量、灰质体积和白质微结构呈负相关。
酒精入口
如何完成体内代谢
酒精是一种常被人们饮用的化学物质 它能迅速被胃肠道吸收入血，并到达全身各处。一般情况下一次标准饮酒后，饮酒者血液中酒精的浓度（Blood Alcohol Concentration，BAC）在30-45min内达到最大值，随后逐渐降低。一次标准饮酒是指一次性饮用的酒精总量相当于34.1g纯酒精。酒精在血液内积累会产生毒性作用，当BAC超过100 mg/d1时，将可能引起明显的酒精中毒[4]。
摄入体内的酒精除少量未被代谢而通过呼吸和尿液直接排出外，大部分酒精需被氧化分解[5]。90%的酒精经血液进入肝脏，并进行代谢。在代谢过程中，有一种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种酶叫乙醇脱氢酶（Alcohol Dehydrogenase，ADH）,它主要分布于肝脏，在胃肠道及其它组织中也有少量分布。酒精通过血流到达肝脏后，首先被ADH氧化为乙醛，然后在其它酶的作用下，乙醛迅速转化为乙酸，并最终被分解为CO2和H2O（图4）。
在肝脏中酒精还能被另外一种酶—CYP2E1酶分解代谢。这种酶在正常情况下很少，而长期酗酒后会增多并可遗传给下一代[6]。肝脏在单位时间内仅能代谢一定量的酒精，酒精代谢的速率与一次性饮酒量无关，而主要依赖于酶的含量。后者具有较大的个体差异,并与遗传有关[4]。酒精代谢的速率远低于吸收的速率，因为代谢分解较慢，所以一次饮酒量需适当控制，以免酒精在血液内积聚过多造成酒精中毒甚至损伤组织细胞。
图4 酒精的体内代谢（图源：知乎）
酒精对不同器官的“拜访”
会造成哪些影响？
当酒精在血液中大量积聚，将严重损伤细胞和组织，尤其是脑和肝。
一、酒精是肝硬化的主因之一
乙醛是酒精的代谢中间产物，当BAC达到100-350 mg/d1时，体内将积聚较大量的乙醛。乙醛能刺激肝细胞合成胶原纤维及其它蛋白质并释放到细胞间质，以此引发肝纤维化[7]。在酒精的进一步刺激下，肝纤维化将衍变为肝硬化。现在学者们普遍认为酒精是引起肝硬化的主要原因之一。
二、酒精穿透血脑屏障，影响大脑功能
酒精能迅速透过血脑屏障进入脑内。脑内短时间的高BAC能干扰神经递质和神经受体的活动，影响神经元对信息的反应和传递；能抑制大脑皮质，使皮质下中枢的兴奋失去控制。脑内长时间的高BAC，将促使神经元凋亡、胞体数量减少、树突变短变形、生物膜及髓鞘被溶解乃至大小脑皮质及胼胝体等变性和全脑萎缩。
三、酒精损伤男性生殖系统
酒精可损伤睾丸、抑制睾丸酮的合成及精子的产生。有实验显示，正常健康男性成人连续4周每天饮酒220g，仅5天后睾丸酮水平就开始下降，并在整个实验过程持续下降[8]。睾丸酮水平的持续下降可致使女性化，如乳房增大等。此外，酒精还可通过抑制维生素A的代谢干扰精子的正常结构及运动。
影响酒精吸收的因素很多，其中饮酒时胃肠道内有无食物，有何食物是一个主要方面。酒精的吸收速率依赖于它从胃排空到小肠的快慢。当食物中脂肪含量高时，胃的排空时间会延长并降低酒精吸收的速率。有研究发现，在食入含脂肪、蛋白质及碳水化合物的混合食物后饮酒与空腹饮酒相比，酒精吸收的时间要增加3倍[9]。
另一个无法改变的因素便是性别。女性吸收酒精的情况与男性不同，她们在摄入等量的酒以后，体内会出现更高的BAC值，更容易诱发肝病变及心、脑等其他器官的损伤[10]。女性BAC比男性高的原因可能与女性体液量比男性少有关，这好比将等量的酒精分别加入小桶水和大桶水。另一个主要原因可能是女性胃内的酒精代谢酶活性较低，导致更大量的酒精直接进入血液。加上其它各种因素的综合效应，使得女性饮酒比男性更容易引发组织损伤[11]。
《美国居民膳食指南（2020-2025）》指出，如果需要饮酒，那么男性一天内的纯酒精摄入量应控制在28克以内，女性则减半，应控制在14克以内，分别相当于一瓶和半瓶啤酒的量级；英国政府则建议，成年人每周的纯酒精摄入量不应超过140毫升，或者说平均每天不超过16克；《中国居民膳食指南（2016）》指出男性每天饮用酒精量不应超过25g，相当于一瓶啤酒（750ml），一杯葡萄酒（250ml），低度白酒一两半（75g），高度白酒一两（50g）。女性对酒精接受度更低，每天酒精量则不应超过15g。
中国的人情社会，酒是许多场合少不了的主角。虽然酒精危害健康已经是老生常谈，但是人们仍需要进一步接纳科学的观点，而不是被商业宣传左右。健康生活，需要理智做选择，切不可用健康去交换一时快乐！
题图来源：Youtube，仅用于学术交流。
撰文|文竞择
排版|木子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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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Topiwala A, Ebmeier KP. Effects of drinking on late-life brain and cognition. Evid Based Ment Health. 2018 Feb;21(1):12-15. doi:10.1136/eb-2017-102820. Epub 2017 Dec 22. PMID: 29273599.
[2]GBD 2016 Alcohol Collaborators. Alcohol use and burden for 195 countries and territories, 1990-2016: a systematic analysis for the Global Burden of Disease Study 2016. Lancet. 2018 Sep22;392(10152):1015-1035. doi: 10.1016/S0140-6736(18)31310-2. Epub 2018 Aug 23.Erratum in: Lancet. 2018 Sep 29;392(10153):1116. Erratum in: Lancet. 2019 Jun 22;393(10190):e44. PMID: 30146330; PMCID: PMC6148333.
[3]Daviet R, Aydogan G, Jagannathan K, et al. Associations between alcohol consumption and gray and white matter volumes in the UK Biobank. Nat Commun. 2022 Mar 4;13(1):1175. doi: 10.1038/s41467-022-28735-5. PMID: 35246521; PMCID: PMC8897479.
[5]郭家松,邹利军,尹保国.酒精的吸收与代谢[J].广州医高专学报,1999(02):149-150.
[6]Lieber CS. Metabolic Consequences of Ethanol.[J]. Endocrinologist, 1994, 4(2):127-139.
[7]Li J, Kim CI, Leo MA, et al. Polyunsaturated lecithin prevent sacetaldehyde-mediated hepatic collagen accumulation by stimulating collagenase activity in cultured lipocytes. Hepatology. 1992 Mar;15(3):373-81. doi:10.1002/hep.1840150303. Erratum in: Hepatology 1993 Jan;17(1):174. PMID:1371980.
[8]Bannister P, Losowsky MS. Ethanol and hypogonadism. Alcohol Alcohol. 1987;22(3):213-7. Erratum in: Alcohol Alcohol 1987;22(4):443. Lowosky MS [corrected to Losowsky MS]. PMID: 3304308.
[9]Jones AW, J nsson KA. Food-induced lowering of blood-ethanol profiles and increased rate of elimination immediately after a meal. J Forensic Sci.1994 Jul;39(4):1084-93. PMID: 8064267.
[10]Nixon SJ. Cognitive Deficits in Alcoholic Women. Alcohol Health ResWorld. 1994;18(3):228-232. PMID: 31798100; PMCID: PMC6876400.
[11]Frezza M, di Padova C, Pozzato G, et al. High blood alcohol levels in women. The role of decreased gastric alcohol dehydrogenase activity and first-pass metabolism. N Engl J Med. 1990 Jan 11;322(2):95-9. doi:10.1056/NEJM199001113220205. Erratum in: N Engl J Med 1990 Aug 23;323(8):553.Erratum in: N Engl J Med 1990 May 24;322(21):1540. PMID: 2248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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