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清华大学运动会上,一个身材姣好、面容清纯、穿着泳装的女生,吸引了看台上许多男同学爱慕的目光,女生们也对她羡慕不已。
这个女生就是当年清华大学的风云人物,化学系二年级的女神朱令。

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当时的朱令,只有“完美”二字才配得上。
1973年出生的朱令,出身于北京一个高知家庭,父亲叫吴承之,母亲叫朱明新。吴承之和朱明新都是60年代的研究生,高级工程师。两人在大学校园里相识相知相恋,毕业后组成小家庭,还有了两个聪明漂亮的女儿。
大女儿随父姓,叫吴今,小女儿随母姓,叫朱令。由于父母都是高知,所以对两个女儿的教育非常重视。
姐姐吴今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会跳芭蕾、会弹钢琴,还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更是在1987年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大学。
而妹妹也不甘落后,学习成绩同样优秀,还能弹一手漂亮的古琴,而且在体育方面也很有天赋,小小年纪就是北京市二级游泳运动员。
作为父母,有两个如此优秀的女儿是何等的欣慰。他们曾经是别人眼中最令人羡慕的父母,也是最幸福的父母。可是后来,他们却成了最不幸的父母。
1989年4月1日,姐姐吴今在与同学去春游的途中,离奇失踪。三天后,吴今的遗体在一处悬崖被发现,警方判断为意外死亡。
姐姐的意外死亡,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夫妇俩甚至都不敢听到“北京大学”这四个字,原本也是要跟姐姐一样考北京大学的朱今,最后改报了清华大学。
1992年,朱令考上了清华大学化学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会像她在清华的其他同学一样,或走上工作岗位或创业或出国,在若干年后成为社会的中坚,单位的骨干,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还有孩子。
但或许是连上天都嫉妒这么幸福的家庭,这么完美的孩子。朱令人生中的全部精彩,在1994年12月11日晚上,北京音乐厅舞台上的完美谢幕戛然而止。
如今的朱令全身瘫痪,智力低下,身材臃肿,几近失明,面容呆滞,口角流涎,找不到一点当年“女神”的模样。
完美女神突发重疾
1994年11月24日,这一天是朱令21岁生日,吴承之来到清华找女儿,说要请她到外面饭馆吃饭庆祝生日。由于要赶学校演出排练,父子俩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馆子。
但当菜上来的时候,朱令就开始肚子痛,没吃几口就吃不下。吴承之以为是女儿学业重,加上因为活动排练太累了,也就没多想,拿了几张钞票给她,让她第二天去医院看下。
几天后的12月5日,朱令开始觉得胃很不舒服,12月8日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12月11日,朱令作为清华大学民乐队的成员,在北京音乐厅舞台上演出,并进行了古琴独奏,虽然全身疼痛,但她还是坚持完美地完成了演出。
演出后第二天,剧烈的腹痛让朱令不得不向学校请假回家,母亲朱明新赶紧带着她去同仁医院就诊。在同仁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病因始终无法确诊,但所幸病情有所好转。由于担心落下学校的考试和功课,医院又查不出病因,朱令就坚决要求出院。
1995年2月20日,新学期开始,朱令坚持返校,准备上学期因为住院而缺考的功课,由于身体虚弱,朱令基本上每天都是躺在宿舍,到再次发病前,她只去系里上了一次实验课。
3月5日,朱令打电话告诉母亲,说她全身疼痛,尤其是双脚,双手也麻木了无法握笔。朱令的父母赶紧又将女儿送到协和医院检查。
协和医院神经内科主任李舜伟告诉朱母,说朱令的症状太像60年代清华大学的一例铊盐中毒案例了,建议他们去找研究所专家做鉴定。
但由于朱令当时还清醒,她说她并没有在实验室有接触过铊盐。清华大学的化学系教师也出示了学生接触化学药品清单,确定朱令没有铊盐的接触史。老师还说,清华对化学毒剂的管理很严,化学毒剂的柜子一般有两个钥匙,必须两个人同时开才能取出。
再加上当时协和医院没有铊毒的相关检测设备,朱令的父母也就没有去做铊中毒鉴定。后来,李舜伟主任很后悔,说他当时应该坚持的。
由于不确定病因,协和医院就按照急性播散性脑脊髓神经根神经炎进行诊治,但朱令的症状却越严重,开始出现面部肌肉麻痹、眼肌麻痹、自主呼吸消失等症状。
3月23日,朱令中枢性呼吸衰竭。第二天,医院开始对朱令采取血浆置换疗法,也就是换血,前后8次,每次在1000毫升以上。但在换血过程中,朱令感染上了丙肝。
3月26日,朱令被送入ICU,靠呼吸机维护生命。
3月28日,朱令陷入了长达2个月的昏迷。
同学求助互联网确认中毒
而最后令朱令醒来的竟是他的初中同学贝志诚。贝志诚初中时和朱令关系不错,但后来因为朱令姐姐意外的关系,朱令性格就开始变得孤僻,两人就比较少打交道了。之后朱令上了清华,他去了北大,就没联系了。
后来听同学说朱令有可能快不行了,4月8日,他就和几个初中同学去看望她。
看到原本那个漂亮、活泼又多才多艺的同学,几乎全身赤裸地躺在ICU的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昏迷不醒,他内心非常触动,下定决心要为同学做点什么。
他想着既然国内不能确诊,那就向全世界求救。但要怎么向全世界求救呢?他想到当时北大正在进行互联网试验,或许可以利用互联网向海外发送求救邮件。
他就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朱令的父母,让他们把朱令的病历以及相关情况告诉他,他再找在美国的朋友翻译成英语,又找了北大互联网实验室的同学向海外发送了求救邮件。
十天之内,他们就收到了来自18个国家的一共3000多封邮件,在有提出诊断意见的邮件中,诊断认为铊中毒的占60%以上。
贝志诚请朋友帮忙将这些邮件翻译成中文,送到朱令的父母和主治医生手中。但是医生们根本不看这些资料,他们认为这种行为是在给医院的治疗施加压力,拒绝贝志诚提出的给朱令做一次铊中毒的检测。
一开始,朱令的父母因为对互联网一无所知,对于贝志诚说的求助互联网并不抱希望。但是当看到贝志诚给的资料后,他开始相信这个可能性。
由于主治医生拒绝做铊中毒检测,朱令父母便偷偷找了协和另一位医生,在那位医生的暗中帮助下,朱令父母取得了朱令的脑积液、血液、尿液、指甲和头发找到北京市职业病卫生防治所的专家陈震阳,请他帮助做鉴定。
结果很快出来了,当陈震阳看到仪器打印的结果时,他几乎不敢相信,朱令体内的铊含量超标1000多倍,这个含量远远超出致死剂量,必须立刻服用普鲁士蓝解毒。
在后来的采访时,陈震阳说:“我在写报告时,心情很沉重,这是中毒案!这种急性铊中毒只有一次性大剂量吞食才可能出现。”
但协和医院没有普鲁士蓝,吴承之通过各方关系,终于找到了普鲁士蓝。当吴承之怀揣着2000多块到北京市劳动卫生所购买时,才知道,普鲁士蓝只要3毛一支,他买了10瓶才花了40多块。
他说:“真正救命的钱只需40多块,可是我们在朱令发病50天才知道他能救命,而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在协和治疗花费了50多万元!”
一个月后,朱令体内的铊含量降到0,中毒的症状消失,但由于延误了治疗和铊中毒的不可逆性,朱令的大脑神经、视觉神经、四肢神经已经全部破坏,导致她醒来后全身瘫痪,丧失基本语言功能,双目近乎失明,智力低下。
立案调查,锁定唯一嫌疑人却没有证据
得知是铊中毒,而且很可能是他人蓄意投毒后,4月28日,朱令的父母通过朱令的舅妈找到清华大学化学系主管学生工作的系主任,提出报案的要求。系主任在请示校长后,向清华大学派出所报案。
朱令的舅妈向校方提出,要求立即迁出同宿舍的同学以保护现场,同时查封朱令在学校的物品并进一步化验。
但是校方表示迁出同学有困难。
因为报案的时间刚好卡在五一,警方没有保护现场也没有马上立案(一个月后才立案),这时候发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朱令所在的宿舍失窃,钱洒了一地,其他同学的东西都没丢,唯一不见的是朱令曾经用过的一些洗漱用品。
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在谁看来,都是凶手在消灭投毒证据。
一个月后警方正式立案调查,由于铊是一种剧毒化学品,一般人是接触不到,警方排除了朱令本人及亲友接触过铊盐。最后,室友孙维被列为唯一的犯罪嫌疑人。
朱令的宿舍有4个人,分别是来自北京的朱令和孙维,以及来自新疆的王琪和陕西的金亚。警方将孙维列为唯一的犯罪嫌疑人,主要是依据:
1、孙维和朱令是同班同学,是唯一有机会接触到铊的学生
2、朱令先后两次中毒,第二次中毒地点就在宿舍内。因为当时她身体虚弱,除了周末两天父母接她回家,去上过一次实验课外都在宿舍复习功课。按照专家的说法,朱令是属于急性铊中毒,也就是一次性大量吞食铊盐才有可能导致。
3、五一期间发生的离奇盗窃案,所有的东西都没丢,只有朱令的洗漱用品丢了。一般的盗窃案,是不会有人盗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所以朱令在宿舍内被人投毒基本上是可以肯定的。
4、孙维和朱令是好朋友,在朱令生病时,孙维也会帮她打水等。但似乎在两人参加民乐队时,有产生过摩擦。
一次,民乐队请了音乐学院的老师开课,朱令回家告诉母亲,孙维跟老师说朱令的音乐水平已经很高了,不要点拨太多了,就将朱令挤到后排,朱令很不高兴。这样的摩擦还有很多。
既然锁定了嫌疑人,照理案件的调查应该就很顺利了。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截止案件发生至今27年,这起案件不仅成为中国校园的“三大悬案”之一,连同调查过程也疑点重重,令很多网友们无法信服。
1995年夏天,警方告诉朱令父母,说“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
1995年年底,清华大学派出所所长告诉朱令父母“有怀疑的对象,上面批准后,开始短兵交接”;
但从1996年2月开始,警方的说法却开始模棱两可,先是说“案件难度很大,仍在努力中”,但在1997年时,警方又说“虽然朱令的私人物品被破坏,导致有小于1%的硬件证据缺失,但是警方绝对不会放弃并且有信心在公开法庭上给嫌疑人定罪”。
然而,从1995年5月开始立案调查到2006年的11年期间,这个案件都没有进入庭审阶段,警方也没有公开任何相关的细节和原因。
朱令父母在此期间多次向警方询问进度时,警方都表示“正在调查中”,而记者在采访时,警方的说法却是“这件事很敏感”“在调查工作中已有一定结论”。
因为一直等不到消息,警方也以各种理由搪塞没有公开信息,朱令父母只能托人找政X委员向警方提出抓紧破案的提案,警方却回函说,案件已于1998年8月25日结办,并妥善回复了当事人家属。
但显然,朱令父母根本就不知道这件案件已经结了。
也因为案件结了,所以嫌疑人孙维解除了嫌疑,改名为孙释颜去了美国,并和一个美国人结婚,取得了绿卡留在了美国。
而在这11年间,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关于朱令案在论坛上讨论得沸沸扬扬。很多人认为这起案件之所以成为悬案,是因为遭受到“权力”的干扰。
孙维的家庭背景并不一般,她的爷爷是中国工矿泰斗、中国能源工业创办人和奠基人之一,在国内具有很高的声望,她的父亲、伯伯、姑姑也都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
相关媒体报章也对“朱令案”及网络上的讨论进行了报道,朱家的代理律师也发函呼吁警方做出明确回应:本案究竟是为何悬而未决?警方掌握了哪些证据又是卡在哪里?为何家属要求信息公开却不予告知?案件到底有没有受到权力的不正当干涉?
北京市警方随后也公开回应,称是因为碍于证据灭失等客观因素,导致案件无法侦破,希望公众理性看待,案件侦察没有受到权力的不正当干涉。
现年已经48岁的朱令怎样了?
从1994年中毒开始,虽然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康复治疗,但由于铊中毒损伤的不可逆性,朱令的智力、视觉、机体和语言功能都没有得到恢复,她的生活无法治理,全靠父母照料。
每天早上,夫妻俩都要费力地将朱令从轮椅上架起来,将他一点一点地挪到客厅里做简单的站立训练,一天要训练4次。
由于长期卧床,加上代谢功能弱,朱令的体重长到了100公斤,要架起朱令移到客厅训练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而对于朱令来说,更不容易,由于以前住院在肚子上开过刀,每次上康复机都会碰到伤口。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不训练,她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
不过幸好,还有很多关心朱令的爱心人士,他们在2004年3月发起成立了“帮助朱令基金会”,建立和维护有关朱令的网站,筹集海外募捐作为她的康复治疗费用。
2013年,在基金会的帮助下,朱令和她的父母住进了疗养院。
朱令父母天天的生活都是围绕着朱令展开,谁来喂饭、谁来辅助康复训练、谁来帮助她洗澡,夫妻俩分工明确。
每天晚上两人也会轮班,给朱令翻身。到凌晨三点,再叫醒护工,这个护工是基金会从家政公司帮朱令挑选的。
因为得到悉心的照顾,朱令虽然全身瘫痪不能动,但从没有生过一个褥疮。
对于朱令父母来讲,能够维持这种日复一日的平常,对他们来讲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因为如今的朱令已经将近50岁,她的父母也已经70多岁了,他们也不知道还能照顾她多久。
不过医生说,可能朱令活不过她的父母。
但这样的期待也是在27年的煎熬中,一点一点降低下来的。
在1994年朱令中毒刚苏醒时,他们期待着通过2年的康复训练女儿能够站起来,至少生活可以自理。但随着3次病情告急进ICU抢救,所有的训练成果付诸东流,女儿的身体变得更差。
而对于真相的追索,一开始他们以为最多2年,真凶就会伏法。后来他们以为可能要8年或者10年,再到后来,时至27年后的今天,真相仍然遥遥无期。
这27年来,他们能做的努力都尝试过了,信访、申请信息公开、接受媒体采访、找政X委员向警方提案、最信给最高法、甚至多次托人致信高层。
在他们的心里,真凶其实早已认定,只是未能伏法。
还会有真相吗?
朱令的父母说,我们可能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