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嘉议肿瘤”为本文写作提供专业信息，详情参见文末。
去年10月，我毕业了。我在此之前，全世界我们专业的毕业生只有3位。
我叫馨可宁（Cecolin），是全世界第四款获得世界卫生组织（WHO）预认证的HPV（人乳头状瘤病毒）疫苗，也是中国首支国产HPV疫苗。毕业，指的就是我获得了世界卫生组织的预认证，可以和本专业的三位外国前辈一样“持证上岗”，冲在消除宫颈癌战场的一线了。
这就是我，馨可宁疫苗 | WHO 参考文献[6]
这个战场的胜败，对人类而言意义重大。人类与癌症的斗争持续了整个历史，直到最近几十年，形势才有了大的变化。
而每年的3月4日，是国际HPV知晓日。在这一特别的日子，作为大陆第一款国产HPV疫苗，我有义务向大家介绍关于HPV这种病毒的一切。
每年的3月4日是国际HPV知晓日 | IPVS
1983年，科学家找到了一种癌症——宫颈癌——的病因，随后的持续研究确认，几乎所有宫颈癌的病因，都是人乳头状瘤病毒（HPV）的持续感染。而且，每个人都有可能感染HPV。2014年的一项研究指出，超过80%的女性一生中至少会感染一次HPV病毒，而男性的感染概率比女性更高（91.3%）[1]。持续感染HPV，尤其是持续感染高危型HPV，就很容易发展成癌症。
某型HPV在冷冻电镜下的结构 | Wikimedia Commons，Opabinia regalis / CC BY-SA 4.0（https://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sa/4.0/deed.en）
既然是病毒导致的，那么反过来，要避免患上宫颈癌，就要把病毒，尤其是高危型病毒给防住。HPV病毒和你熟悉的病毒（比如新冠病毒）一样，有多种亚型，其中HPV-16、HPV-18、HPV-31、HPV-33等属于高危亚型，容易引发包括宫颈癌、喉咽癌、直肠癌在内的多种癌症。尤其是HPV-16、HPV-18，近70%的宫颈癌是这两种亚型导致的。所以，科学家培养我们疫苗的时候，首先就要看我们能否对抗这两种高危亚型HPV。只对抗HPV-16、HPV-18的，就是所谓的二价或者双价疫苗。所谓的四价疫苗比二价疫苗多对抗两种低危型病毒亚型，九价疫苗则比四价再多对抗五种病毒亚型。
近70%的宫颈癌是由HPV-16和HPV-18两种亚型导致的 | Wikimedia Commons，www.scientificanimations.com/ CC BY-SA 4.0（https://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sa/4.0/deed.en）
2006年，第一款HPV疫苗“毕业”了，之后，研究还在继续。2016年，一项发表于《柳叶刀·公共卫生》上的研究预测，当HPV疫苗在全部人群中的接种率达到80%，就可以消灭疫苗所针对的HPV病毒亚型——也就是宫颈癌的主要病因[2]。2021年11月发表的最新研究显示，随着二价HPV疫苗在英国的全面接种，1995年9月1日后出生的英国女性的宫颈癌发病率已经低至一百万分之三，宫颈癌在英国几乎要被消除了[3]。
在这样的背景下，世卫组织发布《加速消除宫颈癌全球战略》，其中明确提出“2030年全球力争消除宫颈癌”的计划。这是第一次，人类有确切的计划、方法去消除一种癌症。如果成功，那将是人类在与癌症斗争的数千年来的第一场全面胜利。
2020年，世卫组织发布《加速消除宫颈癌全球战略》，标志着全世界194个国家首次承诺消除一种癌症 | WHO
胜利意味着很多人的生命将得以存续。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发布的《全球癌症统计报告》指出，仅2020年一年，全球新增的宫颈癌病例据估计就有60.4万例，新增死亡病例34.2万例。这还没有算HPV引发的其他癌症。所以，为了保护你自己，保护你的家人、朋友，建成免疫“长城”尤其重要。
但是，想让HPV疫苗的接种率达到80%以上并不容易，尤其是在我“毕业”之前。如果你在一年前，甚至更早以前就关注HPV疫苗，你一定知道想打上一针有多不容易。因为产能有限，疫苗预约难、价格高，很多人望而却步。我的“毕业”，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打针难”。从研发之初，科学家们希望开发的就是一款经济实惠的疫苗，所以在生产工艺上，我和我前辈们就不一样。
我们HPV疫苗的本质是HPV病毒样颗粒，你可以理解为长得很像HPV外壳蛋白的蛋白质。由于我们只是蛋白质，不含有病毒的遗传物质，所以接种者不会真的感染HPV，但免疫系统却能识别病毒样颗粒，产生针对HPV外壳蛋白的抗体，这些抗体会在人体后续真正感染HPV的时候发挥作用，提供免疫保护。
HPV病毒样颗粒是没有DNA的空壳，这是它的电子显微照片 | 参考文献[3]
最开始，科学家只能在真核细胞中表达HPV病毒样颗粒，在我之前面世的三款HPV疫苗就是在昆虫细胞、酵母细胞这样的真核细胞中“制造”出来的。我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我是在大肠杆菌这样的原核细胞中“制造”出来的。与昆虫细胞相比，显然大肠杆菌的培养成本更低，所以，中国科学家攻克技术难关，让HPV病毒样颗粒能在原核细胞中表达，其实就是在研发更高效、更低价的HPV疫苗。
大肠杆菌是一种原核细胞，培养成本更低 | Wikimedia Commons，public domain
产量提高，价格下降，才有可能普及HPV疫苗接种。据《中国妇女报》的报道，在我“毕业”之前，HPV疫苗在中国的实际覆盖率很低，全人群接种率不到6%，适龄青少年的接种率更是不到3%[3]。随着我的加入，中国很多城市的地方政府已经开始采购国产HPV疫苗，免费为青少年提供疫苗接种。比如说广东省，自2022年秋季学期开始，新进入初中一年级、未接种过HPV疫苗的14周岁以下广东省学籍女生，可以自愿免费接种HPV疫苗。
虽然疫苗所免疫的HPV亚型有限，不是打了疫苗就一定能够防住HPV，但普及HPV疫苗接种是第一步。在《加速消除宫颈癌全球战略》中，世卫组织制定的目标有具体的三点：到2030年，90%的女孩在15岁之前完成HPV疫苗接种；70%的妇女在45岁之前接受宫颈癌筛查；90%确诊宫颈疾病的妇女得到治疗。
然而，世卫组织的报道指出，2020年全世界的9~14岁女孩仅有13%接种了HPV疫苗，距离实现90%接种率的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你可能还记得上面提到过，在英国这样的高收入国家，早就已经全面普及HPV疫苗接种了，为什么全球接种率还这么低呢？因为中、低收入国家负担着全球近三分之二宫颈癌患者，他们的接种率却非常低，全球90%的宫颈癌死亡病例也发生在这里[4]。
非洲的一位女生正在接受HPV疫苗接种 | 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
医疗资源不平等，是摆在全球消除宫颈癌战役中的一大难题。今天，科学家也还在研究新的HPV疫苗。不仅有我和前辈这样的二价、四价、九价疫苗，还有能对抗更多HPV亚型的14价、20价疫苗在研发中。更多样的疫苗，更高效的产能，肯定能让更多人受惠，让医疗资源的差距缩小，正如今年第五届国际HPV知晓日的主题——“让世界少一份忧虑”。
我是馨可宁，一款经济实惠、被赋予了普及免疫使命的HPV疫苗。我诚挚地邀请你接种疫苗，并请你帮忙，把我的讯息分享给你身边的亲友，让更多人知晓HPV，知晓我们将能战胜一种癌症——而这需要每一个人的参与。
全球健康与发展守卫计划
我们关心科学家的每一次灵光一现，关心在未知领域的每一步开拓和探索。但这次，我们想把目光投向全球贫困人群。
他们生活窘迫，面对伤害也更加脆弱：气候变化、传染病、饥饿、贫困、新生儿死亡、性别歧视……科学和创新，能为他们带来什么？
全球健康与发展守卫计划通过招募并培养创作者、传播者，促进各类优质内容产生，鼓励传播和发声，从而将关注全球健康与全球发展的理念传播给大众，让贫困人群获得更多关注，并期待让这种关注实实在在改善他们的境遇。
参考文献
作者：Cecolin
编辑：矩阵星
排版：尹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