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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谁在青林黑塞间?

聊斋志异|谁在青林黑塞间?

作者简介:火烧彤云,湖南省长沙市人,建筑工程造价工程师,爱思考,爱写作,追求美好高尚的精神世界。

聊斋志异|谁在青林黑塞间?
聊斋志异|谁在青林黑塞间?

作者

火烧彤云

《聊斋志异》完成之后,作者蒲松龄曾先后邀请他的朋友高珩和唐梦贲为之作序。清初的不少文人对该书也写了题辞和跋。

当下出版的《聊斋志异》,大多没有这些内容,这是非常遗憾的一件事。蒲松龄的朋友,毫无疑问比我们更了解他;与之时代接近的文人,肯定比我们对作品的理解更深刻。他们的评价,能使我们更好地阅读、理解作品。

聊斋志异|谁在青林黑塞间?

我们先从蒲松龄的自序看起,看看他怎么定位自己的作品。对于《聊斋志异》的主题思想,蒲松龄在自序中有一句不太为人注目的话精炼地作了概括:

茫茫六道,何可谓无其理哉?

什么是六道呢?六道是一个佛教词汇,指的是天道、人道、阿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和畜生道,也就是宇宙的全部空间。在佛教看来,世界万物存在于这六组空间中。

“茫茫六道,何可谓无其理哉?”这句话是作者对于世界的哲学思考。他认为,在整个宇宙之间,无论是六道中的哪一个空间,都存在一定的道德哲理。作者正是为了探求其理而著书言志,表达自己对世界的看法。

这应该就是作者耗费终生撰写《聊斋志异》的宗旨。《聊斋志异》表达的,也就是作者对世界之“理”的看法。对于作者的创作宗旨,作者估计难以被世人所理解,所以他在自序中发出感慨:

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间乎?!

“青林黑塞”一词,源自杜甫诗作《梦李白》的第一首。该诗如下:

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

魂来枫林青,魂返关塞黑。君今在罗网,何以有羽翼?

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

杜甫与李白友情深厚,深深地挂念着相距遥远的好友。“魂来枫林青,魂返关塞黑”,形容杜甫的梦魂在枫林、关塞深处苦苦地寻觅好友的情形,青和黑都是形容深、远。“青林黑塞”,比喻人迹稀少、难以踏足之处。

蒲松龄感叹的,就是几乎没有人能理解《聊斋志异》的创作宗旨。这与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感叹“谁解其中味”异曲同工。

他的感叹,得到了一些时人的认同。其中的典型代表,是清初文坛公认的盟主王士祯。他为该书题辞:

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

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

王士祯估料,《聊斋志异》在世人眼里不是“人间之语”,更谈不上理解作者的创作宗旨,而只是被视为一部普通的鬼狐传记。他的预见性非常准确,直到文化普及度如此之广的当代,很多人也确实只把该书视为奇闻异事的大集合。

聊斋志异|谁在青林黑塞间?

唐梦贲在他为《聊斋志异》作的序中,直接指出这些人的见解是“小儒拘墟之见”,他们读《聊斋志异》如同“夏虫语冰也”。

在序中,唐梦贲从“见橐驼谓马肿背”说起,深刻地指出世人看待事物不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世相,甚至批评了人们不求甚解、还以孔子“怪力乱神”一语来作借口的不良风气。

他指出,人们在面对事物的时候,不能“独至于鬼狐则怪之”,要做到“目能视而不能视其所以视,耳能闻而不能闻其所以闻”,来使自己获得见闻知识,了解事物的性质。

换言之,就是不能看到《聊斋志异》写的是鬼狐事情,就视之为怪象、异类。要透过事情本身来思考其深刻内涵。

唐梦贲认为,“事无论常怪,但以有害于人为妖”,而《聊斋志异》“其论断大义,皆本于赏善罚淫与安义命之旨,足以开物而成务”。

高珩也是蒲松龄的知音,他在给《聊斋志异》作的序中开宗明义地指出“诸圣之义,可以一以贯之”,与“茫茫六道,何可谓无其理哉?”一语同气连枝。

对于看不懂《聊斋志异》主题思想的人,高珩直言不讳说他们是“后世拘墟之士,双瞳如豆,一叶迷山,目所不见,率以仲尼‘不语’为辞”。

高珩不否认奇闻异事的存在,在序中列举了一些历史上的奇闻异事,那么该如何看待奇闻异事呢?

他认为,不能以呆滞的眼光、守旧的观念去看待奇闻异事,正所谓“天地大矣,无所不有,古今变矣,未可胶舟”,而当前的社会已经是“江河日下,人鬼颇同”,甚至可以质疑“人世不皆君子,阴曹反皆正人乎?”。

所以,高珩希望“读书之士,揽此奇文,须深慧业,眼光如电,墙壁皆通,能知作者之意”。

聊斋志异|谁在青林黑塞间?

流芳传世的优秀文学作品,往往寓意深刻,不是简简单单地阅读表面故事就能领略得了的。

时值今日,以文言文创作的《聊斋志异》对于当代人来说,更比白话文的古典文学作品多了一层理解障碍。换言之,青林黑塞更显遥远。所以,我们更需要品读高珩、唐梦贲、王士祯等人的序跋题辞,来深刻地理解作品。

衷心希望出版社在不断翻印《聊斋志异》的同时,把这些内容也印上。或许能让更多的梦魂来返于青林黑塞之间,获得更高尚更美好的精神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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