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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儿,是个什么味儿

年味儿,是个什么味儿
年味儿,是个什么味儿

炸煎粄是客家人每家每户过年时必备的“年货”之一。汪敬淼 摄

年味儿,是个什么味儿

公园挂满火红的灯笼,年味氛围浓厚。

汪敬淼 摄

年味是什么?虽然春节已过,但走在蕉岭的街头巷尾还能闻到刚走不远的年味。

它是挂满店铺的灯笼和对联,是街头巷尾闪烁光彩的烟花爆竹,是礼物红包纷至沓来的满足。蒸馍馍、炸丸子、酿豆腐……蕉岭的客家年味在作家的眼中,是丰富多彩的。

书香暖年

丘艳荣

每年的年货清单必有“书”这一项,送自己的,送孩子的,送学生的。“新书迎新年”成为我过年的一种仪式。春节读书正当时,走亲访友、推杯换盏,热闹之余,更需要让自己的心灵辞旧迎新,汲取新的养料,以书滋养自己的精神世界。

每到这个时候,便会重温小时候第一次到书店挑书买书的往事。

小时候,是物质与精神都相对匮乏的年代。除了课本,我几乎没有课外书。手头仅有的几本小人书,还是哥哥和邻家哥哥给的,这些书根本不能满足我对书的渴求。那时我最羡慕的人是住在县城的堂姐堂妹,不是羡慕她们能上县城小学,能吃上大白兔奶糖,能拥有发条铁皮青蛙,而是羡慕她们能拥有好多藏书。《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就是从堂姐堂妹那里第一次读到的,还有莎士比亚这个伟大的名字也是从堂姐堂妹的那些书中读到的。回到自己的家,看着摞得整整齐齐的小学课本和几本翻烂了的小人书,我第一次为贫寒的家境而忧伤。那时候,家里一个月能吃上一两次肉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余钱给我买书呢?

我几次想向母亲张口要钱买书,又都憋了回去。五年级的那个春节,不知怎么鼓起了勇气,说:妈,把压岁钱给我一点好吗?说完,脸就红了。我向来是个乖孩子,母亲教育我,压岁钱是大人间的人情交往,是左手换右手的,再说了,也要留起来给你交学费的。所以我从不会动任何心眼私藏压岁钱,从来都是领了马上交母亲手上的。母亲看了看我,问:拿钱做什么?我说:买书。母亲说:买书做什么,不能吃不能穿的,读好学堂里的书就好了。正当我失望要离开时,母亲却给了我五元钱,还叮嘱我:去书店要挑跟学习有关的书。我鸡啄米似的点头,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把五元钱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转头就邀了同学走路去书店。

乡下离县城的新华书店整整六公里,一路不停地走,要一个钟头。我丝毫不觉得累,到了书店,心“噗噗”地跳,一半是因为长时间赶路,一半是因为将要实现心愿的激动。我装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在一个个书架前转来转去,其实明显底气不足。因为找一本价格与兜里的钱相匹配,又要与母亲的要求和自己的心愿相符合的书实在不容易。终于,我看到了一本既有文学性,又有趣味,且涵盖语文和数学知识的小学生课外读物,一看价钱,五元四角。我开心极了,平时攒下的几毛钱幸亏没有买糖吃掉。于是,一本比砖头还厚的书从此属于我了。

一回到家,我就迫不及待写上自己的名字,有一种确立主权的自豪感,然后就一头扎进了书里。小伙伴叫我去捡鞭炮、捡糖纸、去祠堂里捉迷藏,我一概摇头,连头都不曾抬。一看起书来人就傻掉了。但是,我知道,母亲心里是高兴的。

几十年过去了,那本书里有一个故事我还依稀记得。那是一个跟老师有关的故事,大致是说,有一位娃娃脸、小个子的老师怎样用机智和爱收服了一个长得比她还高的刺头儿学生的故事,故事讲得极为生动和风趣。那时的我已经隐隐萌发了一个当老师的梦,也不知道这个故事是不是让我的梦想之路越发明晰起来。若干年后,娃娃脸、小个子的我真的就成了一位教师。

“书非借不能读也”,其实是一种无奈。正如“女人衣橱里永远少一件衣服”那样,我总说我的书橱里还少很多本书。即使家里已经是“书满为患”了,我仍一次又一次地购进新书,还偏偏喜新不厌旧,几次想清理掉一批,却是哪一本都舍不得丢。五年级时买下的第一本属于我自己的书还在爸爸亲手做的书架上斜倚着,一次次让我回忆起那个有书香味的春节。

又是一年春节到。趁着还没放寒假,我得赶紧置办“书”这项年货了。书香,是年味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啊!

年糕

陈光兴

在我们的记忆中,还有什么比小时候过年更让人开心的呢?

进入一年中最冷的数九寒冬,年味就隐隐弥漫开来了。家里人会陆陆续续进城置办一些过年的食品,比如:米面、瓜子糖果、对联、鞭炮等。随着年货购置的逐渐升级,年味也越发浓郁,小孩子对于年的热切就愈来愈浓了……

以前的乡村生活圈,谁家要有了好吃的,多半都能尝到,邻里间、小伙伴间都会共同分享,哪怕是一块糖,也可以弄碎了,一人分一点儿,何况大一点的像年糕之类的食品呢!厚厚的、香甜的、软糯的、弹牙的年糕,那年代,还有比这更美味的东西吗?

年糕,是我们客家人每家每户过年时必备的年货之一。年糕是有一定象征意义的,年糕,年年糕,年年高,生活工作年年升高。年糕很好吃,美中不足是蒸年糕很费时、费柴,比较难熟。如今,几乎都使用天然气、液化气了,很少有人家会动蒸年糕的念头,唯有到了年货节,农村还保留有大锅大灶的家庭,会延续此古老传统做法。说实话,乡下用纯手工操作、柴火蒸的年糕,特别软糯,特别有嚼劲而且耐储藏。现在过年大多是到市场里去买上一小块蒸年糕,远没儿时在乡村蒸年糕来得热闹有趣。

分田到户前,所有粮食都是按人头分的,糯米的数量更是有限的,除了办喜事的人家会多分一些外,一般人家都很少,所以一年中,吃到几顿糯米饭或者是水煮圆粄就算是一种享受了,剩余的糯米都会用在过年蒸年糕和油煎丸子。

蒸年糕得有一套专用炊具,那就是专门蒸年糕的铜盆或铝盆。那个时候并非每个家庭都有,没有这些用具的家庭,往往会等邻居蒸好后借用。在我的印象中,制作年糕要先把糯米用清水浸透,然后用石磨磨出糯米浆来,通过挤压晾干多余的水分,不断搓揉后在大锅里上笼蒸熟,用这个传统工艺制作出来的年糕特别好吃,特别有嚼劲。石磨,这项古老的器具,每个村庄都有几户人家置办,方便乡里乡亲,农闲时最常使用就是磨豆浆做豆腐。

蒸年糕是一个既烦琐又劳累的工程,每道工序都要细心操作,掌握火候才是师傅。大铁锅加入足量的水后,要专门安排一个人掌握火候,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一般来说,蒸出来的年糕因为大多都是自家吃的,技术难度不大,但要耐得住性子。蒸年糕放多少糖则因人而异,有人喜欢红糖,有人喜欢白糖,但大多数人都用红糖,因为蒸出来的年糕呈黄蜡色,一看就有食欲。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那时的物质并不丰富,农村巧妇却把年过得色香味俱全,软的、硬的、甜的、酸的、蒸的、煮的、包的、烙的、荤的、素的……那是一年辛勤耕耘的获得,更是对未来一年的殷殷期盼。

故乡的年味,成就了我们这一代人难忘的记忆。每逢过年,村子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一幢幢房子也因门口的红对联而显得更加喜庆,一张张笑脸、一桌桌团圆宴、一声声祝福,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开始了充满希望的新的一年。

记得老人说过,吃了年糕,我们又大了或老了一岁。生活不断地捶打每一个人,我们无法抗拒寒来暑往、春秋代序的时间规律。“老去又逢新岁月,春来更有好花枝。”新年是一年又一年对美好的期盼。唯愿山河锦绣,国泰民安;唯愿和顺致祥,幸福美满;唯愿我们的生活,像年糕一样柔软甜蜜。

怀念孩童时的春节

郭新辉

按年龄段划分,中年的我已过了近50个春节了。回想起孩童时在石寨老家过的春节,那些美食、新衣、鞭炮、压岁钱……都是一种美好的怀念。

过年,是最隆重的节日。农历十二月二十五日叫“入年价”,家家户户开始大扫除,室内室外都要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们小孩子也帮大人把桌凳、碗筷、瓢盆等搬到河边,用细沙或者草根用力擦洗干净,然后搬到晒谷坪晾晒。除此之外,大人们忙着煎“油果”、打“米程”、炸“酥角”、做“酥烧”……这些是过年的零食和送亲戚的“等路”。

爸爸打“米程”是很讲究的,糖水熬至黏稠状,把糯米和花生米炒香;碾压“米程”前,他一定会把手洗干净、擦干,并且在脖子上挂一条毛巾。他说:“很多人打‘米程’,因为手没有擦干,手上的生水或者额头上的汗水落下来,造成糖水不够黏稠,会打成不成块的‘散程’。”小孩子对于技巧没有兴趣,只是馋那香甜的味道。爸爸走了好多年了,我们还一直怀念那种味道。

除夕是最热闹的。家家户户贴春联、门神,宰杀鸡鸭,到处是酒肉、米程、油果的香味。除夕上午,按照老家的习俗,每家每户都要准备好“三牲”到祠堂拜祭祖先。祠堂门口的对联这样写道:“欲进堂前申敬爱,须从门外肃冠裳。”每次拜祭祖先,爸爸都会提醒我们三姐妹,在祖祠门口要整理好衣裳,并叮嘱我们不得大声喧哗,要虔诚参拜。

老人们常说:“大年三十不洗澡的人会变成牛。”所以,吃完午饭,爸妈就煮好了热水,叫我们三姐妹去洗澡、穿新衣。爸爸曾经到老裁缝克明二伯那里学过。所以,我们过年的新衣服是爸爸做的“试验品”,面料好像是叫“的确卡”的土布,这种布料没有保暖功能,里面保暖还得靠妈妈织的羊毛衣。

除夕,我家一直都是很早吃年夜饭的,因为奶奶说“早年早节”。奶奶每年都会炖鸡汤,她常说:“喝了鸡汤就意味着‘大一岁了’。”这大概是奶奶虔诚,希望全家老少新年都有好兆头、好期盼的缘故吧。

小时候,爸妈在外挣钱都要交给奶奶来“当家”。所以,我们三姐妹吃完年夜饭,就等奶奶发“压岁钱”。奶奶给我们的压岁钱是很少的,基本上是蓝色的5毛钱票子,最多是1元的红色票子,外加个潮州柑。姐姐会用羊毛线帮我们兄弟俩都织一个“柑网袋”,把潮州柑放里面,挂在脖子上。有时,实在是嘴馋时,就把潮州柑放到鼻子边闻一下,或者放到嘴边舔一下柑子皮。弟弟嘴馋,还没有到年初三,柑子就偷偷被他吃掉了。然后弟弟老是跟在我后面,问我几时剥柑子吃,一定要分点给他。

过年,最快乐的是放鞭炮。大概是“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的缘故,除夕夜晚从子时开始,一直到凌晨,每家每户都要燃放鞭炮迎接新春。听到鞭炮声响,我和弟弟就偷偷地爬起来,打着手电筒到村中每家门口捡那些没有燃爆的鞭炮。到人家门口,一定要说好话、吉利话,哪怕是没有捡到,都不能说“无”,不然会挨主家骂的。从年初一开始,我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将捡来的鞭炮在晒谷坪上与小伙伴们一起燃放。那时,爆竹声声是山村过年的景象,也是我们小孩子的玩具和乐趣。现在,我们全家每年都会回老家过春节,弟弟都会准备好“万响”的浏阳“满地红”鞭炮和各式各样的烟花。他说:“小时候,家里穷,捡人家鞭炮的情形到如今依然记忆犹新,现在一到春节,就想尽情地燃放。”

莫言《过去的年》文章里有段话:“人到中年,更感到时光的难留,每过一次年,就好像敲响了一次警钟。没有美食的诱惑、没有神秘的气氛、没有纯洁的童心,就没有过年的乐趣,但这年还是得过下去,为了孩子。”

我所怀念的过年,现在的孩子不感兴趣了,但他们自有他们欢乐的“年”。

年味之零食情结

李东晓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年味渐浓的某天,我经过超市门口,被一个提着一袋零食,喝着饮料的小孩吸引住了,他发现我在注视,便对我挤眉弄眼,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这充满童真乐趣的一幕瞬间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

那时,我读小学五六年级,家里日子过得比较紧,但还是能零零星星收到父母给的一点零花钱。因为来之不易,我都是积攒起来的,只为了那心心念念的过年口腹之乐。家里平时的饮食是很清淡的,想吃到更香的东西就要靠春节的零食了。

春节是零食的主场,除了家庭经济条件制约外,还是有些小心思在里面,因为过年讲究喜庆,多吃点零食大人也不会发火。要把春节过成零食节,节前必须做大量功课。首选是葵花子,不仅它的香很对我的味,而且葵花子价格实惠。可别看买卖事小,还真有点门道。我放学回家会经过镇山戏院,前面是个小公园,绕圈有十多个小木屋。这里就是紧紧地抓住小孩嘴巴的零食胜地,卖冰棍、清补凉、汽水、油条……肯定也少不了葵花子。在选择上就要做点“智力题”了,一般都是先听听同学们评论哪几家店的葵花子炒得香,然后利用学校组织看电影、校运会等机会,先买点试试,亲身体验下。葵花子卖给小孩基本上不用称的,大概就是一角钱一茶杯,这就要看看哪家店舀葵花子的杯子比较大,争取同等价格下葵花子收益最大化。有时还看看哪个售货员比较好说话,说不定几句好话、一个笑脸,他可能还会舀多一点。就这样,在期末考试前,床底下装书的木箱就成了葵花子的藏身之地。提前预备还有个好处,不用担心万一期末考砸了,父母断了零食的奖励。得益于新年连番的口腔锻炼,我吃葵花子基本上是半自动化,只要丢进嘴里,籽壳分离得很彻底,越嚼越有劲,自然而然我也梦想着长大了要实现葵花子自由。

春节老是吃葵花子,不免感到味觉单调,这时就要请出珍藏美食——“沙茶块”。这个宝贝是表哥推荐的,他住在东街菜市,里面有不少卖潮汕食品的,鱼饭、海带、七色菜、榄角等等,最有特色也最适合做零食的非“沙茶块”莫属。这东西外观很不起眼,打开包装的油纸,里面是深褐色的一小方块。吃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里面裹着花生、虾米、大蒜等,既咸又甜,还带点辣,可谓百味杂陈。这东西价格就比瓜子贵啦,只能储备几个,春节尝尝,过过嘴瘾。据说“沙茶块”主要用来下饭,当作零食吃会比较咸。往往吃上一块,一边把口舌咂得哒哒直响,一边咕咚咕咚地干一大杯水,动作演绎、表情发挥得跟大人干一杯酒一样豪迈、爽快,也算是春节的应景之乐。

看春晚就是“高端”零食隆重登场之时。这食物现在很普通,大家都吃过,在以前可是小孩子们的“奢侈品”。可以干吃,也可以加热水泡着吃,还附送一包调料。对,你猜对了,它就是方便面!那时方便面很少品种,譬如华丰牌,价格不便宜,还只能一包一包地买。对我而言,方便面既不能经常吃到,大人又不给做主食,就只能将其作为春节压轴的零食“大咖”。当然,站在小孩的角度,也肯定会选择干吃的,而且要做出仪式感,要在穿着新衣服、围着看春晚的时候吃。兄弟姐妹还要分均匀,连包装袋里剩下的小碎块都要分清楚,然后一人倒上一点调料,开吃!吃不完的调料也不能浪费了,要收集起来,吃馒头或包子时就变成高级佐料。在那个年代,这种新奇的吃法对小孩是很有诱惑力的,嚼一口又香又脆,是很多人脑海中念念不忘的美食记忆。

年味是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体会。我觉得对年味感受最深的应该是小孩子,不管身处什么年代,小小的心灵满足会萌生出大大的新年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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