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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坤夜读丨妈妈的棉被(有声)

亚坤夜读丨妈妈的棉被(有声)

妈妈为我做的棉被,终究舍不得丢弃,被我收在柜子里,已多年不曾盖过。

近来感觉特别冷,老觉得鹅绒被也好、驼绒被也好,盖在身上轻飘飘的,都不暖和。

于是,我翻出了柜子里妈妈为我做的棉被。饱尝过冬日的暖阳后,原本觉得有些板结的被芯变松软了,粘上了阳光气息的被子,顿时让我闻出了娘家的味道、妈妈的味道。

乡下老辈的规矩,女儿出嫁,几铺几盖很讲究, 我出嫁时,妈妈给了我几铺几盖已记不太清。结婚30年后,家中柜子里还有几床大棉被,六斤的、八斤的、十斤的,都有。

记得当年我说十斤的被子太重,妈妈说,天很冷的时候,盖重点的被子就不会冷了。

上个世纪80年代我出嫁时,商店里漂亮又便宜的被子开始多起来了,而乡下师傅弹的被子,不仅更贵,而且还有些“土”。但妈妈的眼中,只有照老辈传统做的铺盖,才是真正的嫁女铺盖,一点都不能马虎。为了我出嫁的被子,她可是费了不少劲。

我家所在地不产棉,她先得托人找到产棉的地方,从棉农手里买回上好的、新产的棉花。棉花买回来后,她又到处寻找弹花师傅。

找弹花师傅,最麻烦。儿时的记忆中,弹花师傅很了不起,师傅手中的弦在木棰敲打下,发出“嗵嗵”有节奏的声音,像奏乐,有趣得很。但干这活并不像小孩子眼中看到的那么轻巧,是个脏活、累活。弹棉花时,飞扬的棉絮常常弄得人从头到脚白花花的,敲打弓弦的手,也不是在拨动琴弦,而是在消耗人的体力。所以,乡下学这门手艺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我出嫁的这个年代,弹花师傅已不那么好找了。

妈妈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一个她认为手艺好的师傅,但师傅忙不赢,她就等、就预约,一番周折,这才如愿。

弹花师傅弹好的棉絮交到妈妈手上,妈妈还要在棉絮外缝一个棉布套子,让棉絮不外露,这才算是真正的被芯。妈妈做的这种被芯,从边到边、从角到角、从四周到中央,要来来回回缝上几圈,我看到过很多被子,只有妈妈给我做的被子才做了这样的被芯。妈妈说,这样的被芯,盖着舒服,用几十年也不会变形。妈妈眼中,给女儿的被子,是一生一世的事,当然要十分讲究。

妈妈做被子的最后一道工序是“钉被子”,这也是别人不可以插手的,别人钉的她“看不上”。妈妈钉被子的水平很高,既快又有观赏性,飞针走线、抑扬顿挫,一覆一折间,一床被子就钉好了,看着她钉被子是一种享受。妈妈钉好的被子,平整、有形,折出来的被角,对角线不偏不倚,居中、挺直,颇有范。我家先生第一次上我家,正好是春节前夕,晚上妈妈准备春节用的被子,看着妈妈钉被子的架势,先生惊讶不已,“原来钉被子也能这么讲究!”

出嫁了的我,后来又陆陆续续收到妈妈为我添置的棉被,大人盖的,小孩盖的;冬天用的、春秋用的……尽管我总是推辞,说家里被子实在太多了,但她总是说,买的哪里有自家做的暖和。

盖上妈妈留给我的棉被后,夜晚不再寒冷,甚至还有点热。虽然妈妈已离开我们10年了,但妈妈的棉被还是那么暖和。

妈妈的棉被,是儿女一生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