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四画家丨董天士

据沧州文广旅：

他没有留下名字，也没有留下继嗣，甚至连一幅值得后人睹物思情的作品都没有留下。

天士不是他的本名，《阅微草堂笔记·滦阳消夏录》卷六第三十三则：“南村董天士，不知其名。”古代把通晓天文阴阳术数的人称为天士。有人把天士当作表字，如清初名医叶桂，就字天士；也有人的绰号叫天士，清代金埴《不下带编》卷七中便有一个。董天士也应是字号之类。

董天士终生未娶，孑然一身。《滦阳消夏录》卷六引纪晓岚高祖纪坤《哭天士诗》原注“天士不娶”；又《阅微草堂笔记·滦阳续录》卷三第十三则云：“吾闻诸董空如曰：天士居老屋两楹，终身不娶。”

至于他的画作，目前我们知道，他画过蟹，纪晓岚《三十六亭诗·沧来刺史持示紫亭侍御遗画十幅为每幅题二绝句》自注：“先高祖《花王阁草》有题董天士画蟹诗云云。”他还曾给笔记小说中泥古不化的知识分子典型——沧州刘羽冲画过一幅《秋林读书图》。（《阅微草堂笔记·滦阳消夏录》卷三第二则：“刘羽冲……尝倩董天士作画，倩厚斋公题。内《秋林读书图》一幅云云”）但这些画作与他的名字一样都已成为蒸发掉了的历史。

与董天士交往二十年的纪坤得知老友亡故的消息后，慨然写下《哭天士诗》四首，载其诗集《花王阁草》中，《滦阳消夏录》卷六转引了这见情见性的血泪文字。

事事知心自古难，平生二老相对看。

飞来遗札惊投箸，哭到荒村欲盖棺。

残稿未收新画册，余资惟卖破儒冠。

布衾两幅无妨敛，在日黔娄不畏寒。

五岳填胸气不平，谈锋一触便纵横。

不逢黄祖真天幸，曾怪嵇康太世情。

开牖有时邀月入，杖藜到处避人行。

料应尘海无堪语，且试骖鸾向紫清。

百结悬鹑两鬓霜，自餐冰雪润空肠。

一生惟得秋冬气，到死不知绮罗香。

寒贳村醑才破戒，老栖僧舍是还乡。

只今一瞑无余事，未要青蝇作吊忙。

廿年相约谢风尘，天地无情殒此人。

乱世逃禅聊解脱，衰年哭友倍酸辛。

关河泱漭连兵气，齿发沧浪寄病身。

泉下有灵应念我，白杨孤冢亦伤神。

天士在日，黔娄般的寒困贫苦、祢衡般的高介不群、李白般的孤傲洒脱皆可于诗想见。

纪晓岚在转引先祖之诗同时，还记述了一段有关董天士的民间传说。说有一个名叫温玉的狐女，为了依附德正，荣光族党，主动向高士董天士提出自愿当董的小妾，执巾侍帚；如不见纳，则乞画一扇，“题曰某年某月为姬人温玉作”即可。说罢，“出精扇置几上，濡墨调色，拱手以俟”。“天士笑从之。女自取天士小印印扇上，曰：‘此姬人事，不敢劳公也。’再拜而去。次日晨兴，觉足下有物，视之，则温玉。笑而起曰：‘诚不敢以贱体玷公，然非共榻一宵，非亲执媵御之役，则姬人字终为假托。’遂捧衣履侍洗漱讫，再拜曰：‘妾从此逝矣。’瞥然不见，遂不再来。”世人好名傍誉的风气居然吹到了狐穴里，狐仙们也要借脸光、抬身价。这在杂文家眼里肯定是条绝妙的素材，而我看到的却是董天士“虽贫贱，而非义弗取，非礼弗为”的品行和那连狐都闻名前来求画的技艺。高超的画技本来是可以挣大钱的，偏偏他的品格也很高，他仅仅以画自给，除此之外，一介不妄取于人。品高的结果，使他生前活得非常简单，身后的履历也因此短得令人钦佩。

董天士，名不详，明末献县人，画家。

作者：孙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