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像画，是人物形象的记录方法之一，它不仅是一群人的容貌印记，亦是一个时代的文明图像。每每翻阅历史，它像是一面帮助我们读懂时间的镜子，总能以最为恰切的方式留住文化耀烨之后的痕迹。
古往今来，肖像画以直观而鲜明的特点蕴含着艺术之于人性表达的深刻思想。由中国美术馆、南京博物院共同主办的“如镜取影·妙得神形——中国美术馆、南京博物院藏明清肖像画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展已久，展览以时间为序，分别从家族尊长、高僧文人、先贤名臣等方面展示了明清肖像画的范式体系。从本期开始，我们将带领大家穿越烟雨明清，在一张张古人的面孔中再阅那段如昨的历史。
短说中国古代肖像画的演变
中国古代并没有“肖像画”这一称谓，此类作品常被称为“写真”“写照”“传神”等，即以描绘具体人物相貌为目的的人物画。早期肖像画，其功能多与礼仪、礼教有着密切的关系，后逐渐成为辅助政治教化的手段，即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中所提出的重要理论：成教化、助人伦。
中国古代肖像画大致可分为圣贤像、功臣像、帝王像、后妃像、文人像等，按创作方式又可分为他人画像和自画像两种。据文献记载，中国肖像画最早可溯源至商代早期，可惜没有实物留存，而现今已知最早的肖像画则是湖南长沙墓出土的战国时期的《人物龙凤图》和《人物御龙图》。
早期肖像画以勾线为主，人物多做正、侧面，直至魏晋南北朝时期，才开始强调以形写神，注重对神态的刻画。唐代肖像画趋于成熟，阎立本、吴道子等人皆擅写真。至宋代，肖像画多以帝后圣贤为主，其表现手法较为写实。而元代则趋于民间化，且渐成主流。明清时期，肖像画不仅完全融入民间，还形成了多种画法，如传统画法、江南画法、墨骨法等。
自东晋顾恺之提出“以形写神”的论点后，即被无数肖像画者奉为至上准则。随着文人审美情趣的渗入，肖像画逐渐辟为两支，一类是以“逼肖为极则”的匠人画，另一类则是以“写其神采”为主的文人画。而明代肖像画受西方写实技巧的影响，逐渐呈现出新的风貌，不仅用笔果断准确、浑润清朗，其笔下的人物形象也大多风趣可喜。此时的肖像画已然突破传统模式，融入了诸多文人审美的成分，在创作中更是要求画家不能笔迹外露，过于刻削直白。
家族尊长
寻根问祖是中国的文化传统，千百年来，中国人注重酌水知源，不忘先祖。人们铭记先人事迹，以此阐明家族的存留与延续。古语有云：“三世不修谱为不孝。家法坏，谱牒尚有遗风；谱牒坏，人家不知来处。故谱不可不修。”
佚名-影像
影像（局部）
在常人的认知中，族谱一般以文字为主，图片资料为辅，但一张好的族谱肖像画不仅能让后人明晰家族的建立与传承，还能精准地传达出时代的特质与精神风貌。
在没有照相技术的古代，肖像画承担着礼节交往的功能。家中子嗣会邀请一位具有社会影响力的画家，为家族尊长和已逝先者作画，此举既展现了家族的凝聚力，也体现了族内绵长的文化底蕴。
此次中国美术馆展出的以“家族尊长”为题的明代肖像画，虽不知出于何人之手，但画面构图巧妙工整，简淡古雅的线条与色彩如镜取影，妙得神情。画者遵循传统的用笔用色，以细致的线条轮廓层层描染，由上至下，堆叠却各得其位，在表现人物双眼静穆深邃的同时，也体现了人物尊贵的地位与身份。
佚名-影像【明王世影像】
影像【明王世影像】（局部）
高僧文士
明代肖像画若按用途分，可分为祭祀用肖像和日常生活肖像。在明代文人肖像画中，为了凸显文人的高雅风骨，常将画像置于清雅幽静的情景中，譬如竹林、树石、溪畔之侧，身旁还会配以文房四宝、书籍、画轴、香炉等。这类作品既注重对人物体征、心理的刻画，也重视对环境和意趣的表达。
曾鲸-顾梦游像轴
顾梦游像轴（局部）
明代上承宋、元，名家辈出的画坛亦名作迭出，涌现出“浙派”“吴派”“华亭派”等影响广泛、个性鲜明的流派。而明代末期的曾鲸（1564-1647）虽为民间画师，却为董其昌、陈继儒、王时敏等人绘制过画像。他所创立的“波臣派”善用墨骨法绘制人像，此种画法类似于西方绘画中的凹凸法。
《明画录》中有记载：曾鲸，字波臣，闽晋江人。工写照，落笔得其神理......行笔俱佳，万历间名重一时。曾鲸以当时福建莆田民间流行的写实肖像画为基础，在传统画风中融入新意，使原本刻板严肃的肖像画呈现出新的风貌。其所绘人物像善于抓取人物某个动作的瞬间神态，在完美展现人物“动态”的同时，一种风雅出尘的意境亦让人过目不忘。
钱復-紫柏真可像轴
紫柏真可像轴（局部）
除了文人肖像画，明代画家还偏爱为高僧绘制肖像。钱復所绘《紫柏真可像轴》中的真可和尚（1543-1603）俗姓沈，法名达观，中年后改名为真可，号紫柏尊者，是明末四大高僧之一，著有《紫柏尊者全集》。该幅作品以细碎线条勾勒轮廓，五官间以淡墨晕染烘托，着重刻画双眼，唇部略施粉彩，设色清雅、静穆，乃肖像画传神之作。
陈一潢-男影像
男影像（局部）
提笔绘就的风骨是一部部东方的哲学，纵然清简却也绚烂。古代文人雅士用线条赋予了肖像画超脱于其他画种的心灵意趣，并以其独特的气韵映现了一个繁华且深远的精神世界。
谢彬-肖像图轴
肖像图轴（局部）
《尊婆须蜜菩萨所集论》有云“相由心生”，而古人的心之所向又有几多藏于卷中呢？本期对中国美术馆明清肖像画的观展记录就暂告一段落，下期我们将继续带来此次展览的第二篇章，我们下期再会。
眼缘艺志 第872篇献给生活的艺术礼物。
文字撰写：眼缘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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