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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节气忆旧时川西坝的几种取暖方式

大寒节气忆旧时川西坝的几种取暖方式
大寒节气忆旧时川西坝的几种取暖方式

“大寒”到了。北风、阴雨、冻霜、沙雪、棱冰、湿雾也紧随而来,交相夹击之下,寒潮迅疾席卷整个川西坝,谚语所云冻死猪狗的“四九”天气正式登场。

“大寒”来临,自然界寒冷依旧,但人们无需为它的到来而担忧,现在绝大多数人的饥寒问题早已不是问题。

农历辛丑年最后一个节气“大寒”将于今天上午10时39分降临。它将注定成为今天一整天的“宠物”,从早到晚鲜活在电视、报纸、网络媒体(尤其自媒体)中,并在风光片、风景画以及人们的谈资(当然包括诗歌、絮语)中妖艳着,欢腾着,笑颜如花,傲霜斗雪,热乎乎地似乎已经提前预约了与春天的握手。

这样的凌晨,我醒来在枕上,辗转反侧间,儿时抵抗寒冷的那些碎片,携带着陈旧而纯净的幽香,从岁月深处一缕缕飘来在眼前。

一、热水袋

大寒节气忆旧时川西坝的几种取暖方式

儿时出门,母亲顺手递过来一个通体滚烫的水袋。

揣在衣兜,贴心贴背都是热;捏在手中,手心手背都是暖。

无论走多远,只要热水袋在手,温暖便在身边,母爱就在身边。

长大了才知道,拒绝冷酷无需太多,把故乡的一汪清泉加热,好好保留住它的体温,好好感念它的赐予,即可。

二、钢炭

大寒节气忆旧时川西坝的几种取暖方式
大寒节气忆旧时川西坝的几种取暖方式

幼时的隆冬时节,爸爸取几块钢煤置于火盆,将火盆摆在四壁透风的茅屋中央,引火点燃,一家老少围坐在火盆四周,一边烤着炭火,一边摆龙门阵,耐心等着寒冬过去。

我盯着燃烧的钢炭发呆。那火苗时而红彤彤,时而蓝幽幽,时而无声地摇动身子,时而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我似乎听到钢炭在说话,对着我,她在述说些什么?

钢炭的火光在我的眸子里闪耀,不觉间寒冷的日子过去了。

上学以后,我慢慢知道了钢炭给予我的深情。

千万年前,她本是一棵楚楚动人、青春曼妙的树,站在地球的某一端,静静地成长,静静地等待。

突然有一天发生了地壳运动,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面临灭顶之灾。大难来时,这棵漂亮的树,她的生命被严重损毁,她的灵魂即将从残枝败叶间出离,就在这一瞬间,她狠心而果断地将灵魂和仅存的枝叶寄托于即将碎裂为熔浆的岩石。

运动停止后,冷却的熔浆依旧变回岩石。在岩石的坚硬骨骼里,有了叶的脉络、根的触须、枝杈的形状以及昆虫扑腾的样子。一棵树复活了,复活在岩石里,她以这样决然的方式诠释了生命的沉重。

而后,这棵树随岩石一道沉入地底,与世界隔绝,与空气隔绝。

生命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存在。一千万年以后,一块钢炭燃烧在我童年的眼睛里,而我从那温暖的火苗里,竟然发现了一棵树最初的美丽。

三、挤热烘

大寒节气忆旧时川西坝的几种取暖方式
大寒节气忆旧时川西坝的几种取暖方式

我上小学了。

走进云凌宫厚重的木质双扇大门,眼前一条几米长的通道,通道尽头,出现一个四合院:一片尘土飞扬的空地,四边围着几间简易的瓦房,每排房子前都栽有两三棵比房舍还高的桉树。

云凌宫小学的校舍系清朝末年外国传教士修建,我的祖辈曾在这里听过布道,我爸爸和妈妈的初小岁月也在这里度过。我上学的时候,校舍已破败,教室四壁透风,屋顶的瓦片也时常被狂风吹落,有好几次差点打到同学的头上。

寒冬到了,班里同学依旧单衣单裤,没一个穿棉衣的,不少人还打着赤脚呢。课堂上,同桌间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牙齿磕碰得咯咯发响,甚至能听到各自肌肉颤抖的瑟瑟声。

大家都盼着快点下课。下课了,女生飞跑到泥地上“跳房子”,男生迅奔到讲台边挤热烘。

挤热烘时,以讲台那面山墙的左端或右端墙角为犄角,全班男生分做两列,一列背靠讲台那面墙壁,一列背靠与之垂直的墙壁,大家紧靠着墙壁从两个方向用力往犄角处挤,一边挤一边有节奏地呐喊,挤呀,挤呀,挤热烘呀……有时,我们的班主任蔡其华老师也会来到挤热烘的队伍前,半蹲着身子,使劲儿挥动双手,涨红着脸,给我们加油。

蔡老师一来,同学们挤热烘的劲儿更大了。被挤出队列的同学,又快跑到队伍后面去排着,继续往前挤。屋子外面寒风呼啸,但我们却常常会挤出一身热汗来。

小学时代,寒冷的记忆十分深刻,而我对驱除寒冷的记忆更加深刻。

四、斗鸡

大寒节气忆旧时川西坝的几种取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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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我考进了吉祥寺中学。学校的前身仍是清朝初期修建的一所寺庙。

大殿外,有一片楠木林,棵棵都有上百年的历史。大殿里,佛堂尚在,厢房尚在。佛堂用来做我们的图书室,里面陈列着《金光大道》《艳阳天》《欧阳海》等书籍,我在那里度过了许多难忘的时光。厢房是学校老师的办公室,我的班主任张开兰老师的办公室就在最靠里一间。因为张老师时不时在班里当众念我写的作文,她的办公室成为我最喜爱去的地方,在那里。她教给了我许多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张老师20多年前退休回到县城以后,每年腊月三十的下午,赶在除夕之前,我都会提前去给张老师拜个年,陪她摆小半天龙门阵,直到现在。

毕业以后才知道,吉祥寺藏龙卧虎,清末义军首领、成都保路英杰张达山在这里谋事聚义;郫县第一个中共地下党支部在这里建立;抗战时南京国立剧专南渡于此办学,著名戏剧家熊佛西在此任教并担任校长。方圆十里民众,每一家的先辈,或许都观看过国立剧专师生的表演,聆听过中共地下党的宣讲……我曾经听爸爸说起,他几岁的时候,清晨起来,听到过国立剧专女学生在寺庙外的小河边练嗓子,应山应水,数里可闻。

可惜的是,这样具有厚重历史积淀的一座寺庙,2008年地震以后竟被拆除,那些辉煌的时光,或许都化为新建标准化教学楼的水泥基脚了吧。

我上初中那会儿,中国的改革开放已经起行。冬天我们已有棉衣、新鞋穿。教室虽然是老旧的房子,但总算门窗齐整。

下课了,班里女生这儿围一圈,那儿围一圈,传播一些让男生耳馋心痒却无法捕捉一星半点的消息。男生仍是一如既往地多动,有操场上追逐打闹的,有比赛掰手腕的,最多的游戏则是斗鸡。

我在班里个子最矮,坐第一排,但斗鸡却是无人敌。战斗开始了,我手提一支脚杆,独步跳跃,向前向前,杀入敌群,左冲右突,瞅准机会,凶猛地扑向对方首领,直接将其挑落鸡腿下。单腿屹立在对方阵地上,手端鸡脚,四面环顾,严阵以待,任凭额上汗水被寒风潇洒地吹飞,那洋洋自得之态,直到今天,随时想起随时想放声大笑。

整个初中三年,竟没有过特别寒冷的记忆。

五、军大衣

十五岁考上了中师。

不知何故,刚上学的那年冬天,全校流行起披军大衣来。我也让父母给买了一件,其实当时已经知道这需要父母省吃俭用半年,但那时青春期的虚荣盖过了农家子的孝心。

军大衣其实并不真穿在身上,而是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走在寒风里,让风把衣袖或者大衣下摆吹向身后,尽管前胸冻得遭不住,却自以为酷得不得了,任那骄傲化作的温暖流淌在全身。

可惜的是,整个冬季过去,我的耍酷无人会意,初萌的春情也任其自生自灭。

那时已经知道,即使再寒冷,也要装作无所谓。

大寒节气忆旧时川西坝的几种取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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