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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纪录片《九零后》导演:最严格规定采访时间的是杨振宁

1月8日至9日,第八届广州国际纪录片节·金红棉影展期间,纪录电影《九零后》回归广州线下影院展映。影片实地采访了16位平均年龄超过96岁的西南联大校友,其中包括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杨振宁、中国科学院院士潘际銮、“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王希季、著名作家马识途、翻译家杨苡等人;2021年离世的翻译界泰斗许渊冲、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郑哲敏,则在片中留下了珍贵的生前影像。一群耄耋老者的采访,却丝毫没有迟暮之气,而是洋溢着青春的激情。

2021年12月30日,该片荣获第34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纪录/科教片奖”。导演、撰稿徐蓓发表感言说,颁奖人念出《九零后》这三个字的时候,她是激动的,也有些百感交集。“这个片子刚开始拍摄的时候是在2017年,到今天,片子当中的大多数老者已经走过了一个世纪。感谢所有的观众,你们的每一张电影票,都是在构筑我们这个时代与西南联大精神的连接与传承。”

南都、N视频记者专访徐蓓,谈谈如何钩沉这座现代教育史上的“传奇”,用光影的方式,完成这些国宝级大师与当代年轻人的“跨时代连接”。

对话纪录片《九零后》导演:最严格规定采访时间的是杨振宁

2021年12月30日,《九零后》导演、撰稿徐蓓上台领奖。

【对话徐蓓】

从《大后方》到《九零后》

南都:《九零后》的背景是抗日战争时期,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迁至昆明,组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的一段真实历史。这所大学一共存在了8年11个月,师生中英杰如云,留下了纷繁的史料。作为导演,你在切入这个选题时,读到的哪些资料让你印象深刻,或者对你产生了重要影响?

徐蓓:我记得我是在2016年8月买了第一批关于西南联大的书。里面有两个资料让我印象特别深刻。

一个是我在网上查到的一套《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史料》,记载特别完善、详尽,比如这学期有多少学生,开的课是哪些,规章制度是什么……还收录了一些反映教育理念的文献,包括梅贻琦(原清华大学校长,1938年任西南联合大学校务委员会常委兼主席)提出“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的那篇文章《大学一解》,潘光旦(时任西南联合大学社会系主任)对于高等教育的一些认知等。潘光旦提倡的“通才教育”,以及对整个高等教育的见解之深刻,当时给了我非常大的震撼,也让我意识到,这个学校真不是一个所谓的“临时学校”,它有很成熟的教育理念和完善的管理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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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叔平镜头下的西南联大。

第二个特别大的触动,来自易社强写的《战争与革命中的西南联大》。他对西南联大的解读,跟我看到的另外十几本都不一样,有一种更加国际化的视野。2017年,我先做了5集纪录片《西南联大》,想用5组关系来构架。我自己很容易想到了三所学校的三位校长之间的关系,很容易想到了突然西迁的学校和云南本地之间的关系,还有它和当时的抗日战场之间的关系。但在另外两组关系的选择上,确实受了易社强先生的启发。

南都:有了总体上的把握,你如何精选材料、确定主线人物?

徐蓓:在这方面,我原来有过非常痛苦的探索。

更早以前我是拍现实类纪录片的,第一次接触历史纪录片,是担任《大后方》的总导演。那个系列片有12集,每集50分钟,相当于把中国抗战的历史从大后方的角度完整梳理了一遍。其中有一集《流动的课桌》,讲高校的南迁、西迁,西南联大是其中的一部分。实际上,在做《大后方》的3年里,我遇到的最大障碍就是取舍的问题,历经失败之后,慢慢磨练出了一种内心的“感觉”和取舍的能力。

到了做5集纪录片《西南联大》时,我已经非常清楚,不能让自己陷入“史料的沼泽”里。我严格地采取一种讲科学、讲逻辑的推进方式。首先,必须把5集的框架搭得很精准,每一集都清晰地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在决策上必须特别坚定,一定要为这个框架服务。精彩的故事是有诱惑力的,像希腊神话当中的海妖一样,你得把自己“绑”起来,不受它的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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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联大中文系师生合影(二排左起:浦江清、朱自清、冯友兰、闻一多、唐兰、游国恩、罗庸、许骏斋、余冠英、王力、沈从文)。

每一集在框架之内,再精选几个关键人物,既要有足够的代表性,又要有讲故事的可行性,有相关的人士可以采访,有相关的影像可以依托。选定人物以后就好办了,把这些人物所有的故事一捋,你就会发现他们之间有交叉关系,有平行关系……你会很享受于这个搭建的过程。

南都:搭好框架之后,还要做大量联络工作。从《九零后》片尾的滚动字幕也能看出来,你们完成了横跨多个国家的影像资料收集。其中有没有遇到特别大的困难?

徐蓓:我做历史纪录片的时候经常会思考,观众看它的理由是什么?我认为,首先制作团队对于这段历史的思想深度一定要在那儿;在这个基础上,要尽可能做到史实的丰富和完整。这就对应到你问的这个问题。

对史实的打捞,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变成了我们的“肌肉记忆”。如果要说它难在什么地方,可能就是特别琐碎。每个关键人物,几乎都要去找他们的后代或者是纪念馆对接,把我们想要的素材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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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振宁获得诺贝尔奖。

另外,也需要一些运气。比如《九零后》里有一段杨振宁、李政道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颁奖仪式,是我们新增加的素材,国内以前应该没有这一段视频,只有照片。尽管在做《西南联大》纪录片的时候,我们在史料上已经有一些突破了,但这次做《九零后》,我们还想有所突破,就想找一段1957年诺贝尔奖颁奖典礼的视频。先是在国外的视频网站上找,怎么都找不到,后来我想,那个时候摄影技术已经普及,不可能没有,那会在哪儿呢?是不是电视台在做这个事情?我们就写了一封电子邮件给瑞典电视台。他们一查,还真的有。其间有两三个月,因为疫情一直收不到回复,后来又找了电视台的另一个部门,终于重新联系上了,拿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基本上,每一个点,只要我们觉得有突破的可能性,我们都不会轻易放弃。

南都:我还看到《九零后》中有一段吴大猷(杨振宁、李政道在西南联大的物理学教授)的影像,录制于1995年,这是怎么拿到的?

徐蓓:是台湾纪录片导演陈君天帮的忙。这位老先生,我们是在深圳认识的,后来他在台北请我吃饭,我跟他说起自己在做西南联大的纪录片,他就说,这是一个特别棒的选题,有一个东西要送给我,就是吴大猷的访谈,刻在光盘上面。哇!我当时高兴坏了,拿到以后真是如获至宝。在我们的片子里,第一代西南联大的老师,这是唯一的一段资料,就是他送给我们的。

杨振宁拍摄会“卡点”

南都:谈到纪录片的约访,我很好奇的是,你怎么选取受访者?比如何兆武先生,他本身就是著名历史学家和翻译家,还写过回忆西南联大求学经历的《上学记》,当时也还在世,为什么没有把他列进采访名单里?

徐蓓:原因就是我们开始拍摄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采访他了。

开始采访的2017年,我最想采访的人物之一就是何兆武先生。但是当时西南联大北京校友会秘书长胡康健跟我说,如果能早来一年,我就可以采访到他。对,就是那么现实。因为我们来的时候,以何先生的思维状态,已经不能在摄像机前进行有效的讲述了。我是非常惋惜的。

南都:每一次采访都弥足珍贵。当你得到这个机会的时候,是怎样设计问题的?老先生们能给多长时间?

徐蓓:最严格规定采访时间的是杨振宁先生,他给了我们1小时。当时我想的是,1小时也行,我们做采访的人首先应该尊重人家的想法,所以非常精心地设计了采访内容。

采访过程中有一个细节让我印象很深。因为杨振宁先生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受访者,思路非常清晰,表达非常准确,而且在摄像机面前是那种很放松的状态,所以我其实是有点忘记时间了。当时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是,谈谈他跟邓稼先的事儿。他马上就抬起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然后说:我提醒一下,我们还有4分钟就11点了,那我先回答你刚才问的一个,“西南联大给我什么影响”,然后我倒回来说一下我跟邓稼先的事儿。——最终,采访真的是到11点准时结束,整整1小时。

我觉得杨振宁先生是一个极为自律的人,做任何事情都很明确“我是怎么看的,我该怎么做,我的要求是什么”,决定了就一定照办。我们之间是用中文写邮件的方式沟通,跟他交流起来很舒服、很通畅,你会非常知道做一件事情的进退和分寸感。其实,这些都是人生当中特别重要的细节,它的重要性不亚于你把自己的专业做得很好。

南都:在《九零后》中,对翻译家杨苡先生的呈现非常细腻,可以看出你们之间交流的深入。

徐蓓:对,(采访)时间很充裕,有1天时间(笑)。我确实会觉得对杨苡先生的感觉跟其他几位老先生不同,就是很有缘分,很欣赏她。当你会用“欣赏”来描述一个比你大很多的女性时,就证明了她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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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家、诗人杨苡。

她送了我一本书,叫《棠棣之华:巴金的两位哥哥》。杨苡先生对巴金的二哥李尧林有一种暗恋,她应该是以一种少女般的情怀,怀念了他一辈子。在这本书的扉页上,她是这样写的:“徐蓓小友存念,杨苡,2019年11月18日,时年百岁。”然后用英文写了一个“wait a hope(等待一个希望)”,很妙吧!等什么希望呢?就没说。

还有一个插曲是,我们第一次去拜访她、只是聊天的时候,我告诉她,我旁边的助理是“90后”,她就眼睛着闪光,非常羡慕地说:“年轻真好哇!”那种表情很动人。第二天正式采访拍摄的时候,她就说了《九零后》片头和片尾看似矛盾的两句话,“活着就是胜利”“我过100岁反倒是一生无愧,但是也是虚度”。我后来理解,她的感叹里有一种对于青春的爱情的回想,就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但出于很多原因,尤其可能是当时整个社会的氛围,没有办法去大胆地追逐爱情。她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是没有这种问题的,有很多选择,所以“年轻真好”。

南都:《九零后》里年龄最大的受访者,是今年108岁高龄的著名作家马识途,听说他在采访之前罹患癌症,后来奇迹般地康复了。

徐蓓:对。包括在片中出镜的吴大昌先生,他当时已经102岁,还接受了一个手术,我一度也特别担心。马识途先生也是,我在2017年约访他时,联系人说不能采访,因为他得了肺癌。我想,我们又错过了一位受访者。结果一年后,突然有人提醒我们说,为什么你们没有去联系马识途?他现在好得很!我震惊了,我说好,我们赶紧去联系!

对话纪录片《九零后》导演:最严格规定采访时间的是杨振宁

《九零后》镜头中的百岁作家马识途。

当时纪录片《西南联大》已经播出了,我们只是觉得无论如何,要把马老的采访留下来。等了差不多半年,一直到2019年4月底才采访到他,那时他已经104岁了。

跟西南联大的其他很多学生相比,当然也可以说,马识途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就是革命。但是,无论这些学生当年选择的是科学救国,还是像马识途这样的革命救国,他们的志向都非常远大,考虑的是国家的问题、民族的问题,没有私心。马识途先生到了一百零几岁,还在想“做一点好事情”,捐了几百万元给四川大学。

所有文字和配乐均有出处

南都:现在回想起来,很多观众觉得《九零后》这个片名很巧妙,别有韵味。

徐蓓:这个名字的产生,是在我们拍摄完《西南联大》之后,在昆明跟出品方聊。当时我有一个感慨,我说走了这么一圈下来,我对人的年龄产生了一种新的感觉。之前我会觉得80多岁算高龄,但如果现在有一个人跟我说自己90岁,我会从心里觉得,还很年轻,是个“90后”。我们的出品人、总监制于荣光听了,突然说,要不,片名就取《九零后》吧?当时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在西南联大这个选题里头,我们取的名字都是“八音合奏”“嘉荫长留”这种偏厚重的,一下子改变画风,不知道成不成立。

后来编片子的过程当中,我们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青春片”。虽然受访者是一群老人家,但我们传达的都是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虽然字幕上打出来,他们已经九十几岁、一百零几岁,但这群人的状态,居然让我们反复想起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就是今天的“90后”。所以越想越觉得,《九零后》这个片名很恰当。

南都:时隔近7年回看西南联大的历史,去罗列和铺陈当时的盛景很容易,但是要还原那种青春的质地,让人有代入感,就非常困难了。《九零后》是怎么做到的?

徐蓓:传达一种感觉,或者一种年代的调性,是一件很玄的事情,其实这个片子的难度恰好就在这里。如果我们试着把它做一个总结的话,我觉得可能有几个方面。

首先,当然是用好西南联大校友们的口述。他们谈话的方式,所讲的内容,天然地有一个年代感,呈现出那个年代的精神面貌;其二就是选用其他文字,将片中的口述整个“包裹”起来。实际上,片中出现的这些文字,大部分都不是我写的,我更多的工作是把资料上的文字以一种我认为有趣的方式组接起来。这些文字本身都是西南联大的学子们自己写的,它们就是一座重返历史的“桥梁”。

有了这些文字的加持,影像上就比较好办了,毕竟有照片可以参考。还有一方面就是声音,也包括音乐,同样是带观众返回历史情境的重要元素。我们片子里的音乐,有很多来源于我在读史料、做功课时发现的零散信息,比如说有学生回忆,他们当年看一部叫做《翠堤春晓》的电影,里面的插曲《当我们年轻时》(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很脍炙人口,于是我们把这首歌用作了《九零后》的主题音乐之一(也是《九零后》的英译片名);另外,还有很多人说到当时的学生喜欢唱《松花江上》,我们就把这首歌做了改编,在片中出现了大概5次。片尾的纯音乐,则是改编自西南联大校歌。所有声音都有出处,不是拍脑袋想出来的。

南都:《九零后》有很多抒情的段落,但不是廉价煽情。你怎样把握这种情感传达的“度”?

徐蓓:这可能跟我所处的年龄阶段有关。人到中年,经历过不少生老病死、聚散离别,会知道能够大声说出来的只能是相对比较肤浅的情感,真正的痛苦是难以言传的。所以我给配音讲,我想要的不是一种特别饱满、激动、张扬的配法,而是在内收的同时,又让人觉得有很深层次的情感在里面。他们经常就疑惑地说,这怎么弄呢?然后就不停地试,直到某一个点的时候我说,我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另一方面,我的确是一个在情感上特别敏感、细腻的人。我觉得“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如果一件事情戳到我的心了,也就能够打动别人。

南都:《九零后》以邓稼先的“pure(纯粹)”作为收束,最后一句旁白“让我们记住这顽皮的一笑吧”,成为很多观众的泪点。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结尾的?

徐蓓:我自己最喜欢的就是“pure”这一段。因为我觉得这种学号的累加,最后以“顽皮的一笑”作为全片的落点,是属于我自己的呈现方式,是我对西南联大的一个读解。

对话纪录片《九零后》导演:最严格规定采访时间的是杨振宁

《九零后》片中插画:邓稼先“顽皮的一笑”。

而且全片的结尾是最早想出来的。我在片中引述了西南联大的校友所写的回忆文章,“杨振宁比邓稼先高两班,已有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名声,可是还常见到他和邓稼先在一块念古诗……”我很好奇这篇文章最后怎么结尾,读到最后,他们就是这么结尾的,“让我们记住那顽皮的一笑吧。”我当时就拍案叫绝,我说,这个片子的结尾有了。而且我认为它很高级。

对话纪录片《九零后》导演:最严格规定采访时间的是杨振宁

《九零后》片中插画:杨振宁与邓稼先吟诗怀古。

不求“对比”,但可以“对话”

南都:2021年5月8日,《九零后》在京首映时,据说有100多位西南联大的校友及后人在场观影。当时你会不会有点紧张?

徐蓓:有点紧张,只是不如《西南联大》纪录片上线时那么紧张。因为我听说那部作品得到了很多联大校友后代的认可,所以这一次他们要来看这个电影,我对自己的把握有基本的信心。

但是当然会有一点紧张,我觉得在他们面前,我像一个“考生”。毕竟我们对西南联大而言都是局外人,是通过书籍和资料去构建了一个自己心中的西南联大。我们的构建是不是足够准确?他们的看法无比重要。

结果第一场公映那晚,(片尾)西南联大的校徽出来的时候,全场就是长时间鼓掌,最后走完了字幕,大家又热烈鼓掌。所以我觉得,算是通过了“考试”吧!

南都:从2017年开始采访到《九零后》公映,这段为时5年的创作经历,有没有给你带来一些改变?

徐蓓:其实片子做下来,首先受益的真的是自己,在做人做事的很多方面,都在不停地变得更好。比如我刚才也提到,通过给杨振宁先生写电子邮件,我就学到很多,包括怎样准确表达自己的需求,怎么跟人愉快而舒服地相处。

跟他们这一代人打过交道以后,我强烈地感受到了一种从内而外的教养、发自内心的善良,当然还有勤奋、自律、对世界的好奇。我本身有持续学习的习惯,但是当我看到这些“九零后”、100岁以上的人,他们不仅在求知,还在“输出”,有的做翻译,有的还在研究高铁的焊接……我会觉得,我还可以做得更好一点。

南都:时下不少年轻人在讨论“要不要奋斗”,而很少谈及“为了什么奋斗”。这部影片其实回答了这个问题。

徐蓓:(片中受访者)他们从来不会怀疑自己读书的目的。我给出的答案可能不是特别完全,其中又可以分析出一大串历史原因,比如说他们处在抗日战争的时代背景之下,在年轻的时候受到了大师的熏陶……我们不能完全忽略这种时代的差异,把西南联大的这些校友和今天的年轻人做一个隔空比较,这样没有实际意义。作为一个导演,我要做的是带观众回到历史情境,去追寻那些人当年的心迹,他们怎么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然后,有心的观众可能会从中看到自己。

南都:未必要对比,但是可以对话。

徐蓓:对。以前人们总结西南联大的精神遗产,会提到爱国、民主、科学等,这些当然是毋庸置疑的;而回归到一个人本身的状态,我认为有一点特别重要,就是对于自身所从事的领域终其一生的热爱。这种热爱不是功利的,与任何现实的计较无关,而是从生命的内核中发出来的。他们的心里始终有一块净土,是为这些精神上的追求留着的。所以我们才会说,这些人的眼睛很亮,他们很“青春”,包括我们片子里所提炼的“pure”,都是这么来的。

南都:关于西南联大这个题材,你们已经做了系列纪录片和纪录电影,还有其他类型的创作计划吗?

徐蓓:还会有一个电视剧,名字叫《我们的西南联大》,也是由云南省委宣传部主导的,今年很快就会播出了。这样的话,关于西南联大,有一个纪录片,一个纪录电影,一个电视剧,影视作品的矩阵基本形成了。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 侯婧婧 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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