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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耿恭拜井

公元75年,西域疏勒城。

高高的城头上,汗军的军旗在迎风飘扬,此时的天际,太阳已经落下,云彩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渗出浓浓的惨红。

残酷凶险的战斗暂时结束了,大汉的军队又一次打退了匈奴的进攻,零散的敌军士兵在城下收集着同伴的尸体,戊己校尉耿恭下令停止了弩射。

守城的汗军有三道火力配置,最里面一道是训练有素的大刀队,偶有个别的匈奴爬上城来,只需抡圆的一刀,便被送回了老家,耿恭手里的刀上此刻便有一滴滴的鲜血流下,一声声的如同水滴的声音;中间的一道防御是滚木擂石,圆木和石头都是几个月前从旁边的山中采来,提前准备好的;最外面一层,也是最令匈奴闻风丧胆的就是弩射。

汉军的弩轻便易于操作,一只手就可以发射,威力大,射程远,可以达到三百米。耿恭又让士兵在箭头上涂了毒药,到了射程内,城墙上黑压压一片箭射下来,匈奴人鬼哭狼嚎,一被射中,大多数当场毙命,偶有侥幸逃回者也是剧痛无比,继而伤口溃烂,支撑不了几天,到了夜晚,伤口愈发地疼,整个军营都是哀嚎之声,越发显得阴森恐怖,信奉神灵的匈奴人,皆认为汗军有神明护佑,未战已怯了三分。

耿恭放下了手里的刀,将一具匈奴的尸体仍下了城墙,倒下的士兵,无论敌我,都应该得到尊重,这也是双方的共识,理应按照风俗收敛。

他左脚踏在城墙的垛口上,侧过身来,如炬的目光望着他手下的士兵,他们身体有些羸廋,面容憔悴,嘴唇干裂着,看不到几丝血色,仿佛一阵风过后,就不复存在;但他们个个骄傲的挺立着,手里攥紧了武器,眼睛里喷着火…。

“禀报校尉:城中打井已十丈,未见水”,司马石修朗声的报告,打破了沉。

耿恭脱下了铠甲,今晚他要亲自参与打井。

城中断水已多日,匈奴人截断了疏勒城的水源。

太阳不情愿的升了起来,打井已深达十五丈,仍不见水。

耿恭整整衣冠,上前而拜日:戊己校尉耿恭大汉永平十七年,来此塞外西域,平定四方反叛,扬我大汉军威,今春,大军班师,恭率数百人驻守车师后国之金蒲城,守住天山之咽喉,与车师前国柳中城之关宠互为犄角,阻止匈奴入侵,然大军一退,匈奴两万人把金蒲城团团围住,为解重围,恭率一百人之敢死队,趁着暴风雨前去劫营,猎杀匈奴头领,余众溃败而去。虽然大胜,但匈奴人迟早要回来,金蒲城无法固守,恭带部队于此疏勒城,因此地为当年我汉军修建的一个要塞,依山傍水,地势险要,宜于久守。

匈奴复至,连月恶战,城中食尽穷困,乃煮铠弩,食其筋革,战士们一个个死去,但疏勒仍在我们手中。

现在水源已断,战士们笮马粪汁而饮之,打井取水,十五丈仍不见水。

嗟哉!吾等可谓忠乎?可谓义乎?

似乎有风儿在动,众皆激昂。

耿恭弹打几下身上的尘土,朗声再拜:恭之一人,不足惜,然吾麾下之兵士,经年累月,处于万死无一生之地,泰山崩于前而不动,此乃我汗军之魂,如有不测,谁可与我带回,让家乡的明月清风与之为伴。

吾等皆为军人,效命沙场适得其所,然吾等尝受车师国王后之资助,王后乃大汉之后裔,贞烈无二,现留书一封、青丝几缕,托恭等上告庙堂,下慰父老。

此等忠烈,嗟乎!我大汉帝国之神明可否感知?

是风儿还在动?还是地下有水流动的声音?

耿恭顿了顿,焚香再拜:

匈奴为动我军心,派出使者许我以白屋王,并以公主为嫁,我将计就计,抓其城头,饮其血、烤其肉,实则于绝境之中,鼓舞军心,表明奋战到底之决心耳!如有异,请降于我耿恭一人,万望赐疏勒以恩泽。

须臾,飞泉奔出。

众人相拥,涕之无从,皆山呼“万岁”。

城外,黑压压的一片,凶狠的匈奴骑兵逡巡着…,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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