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点

淫和尚假献殷勤,美少妇含冤而死

作者:言字语

永乐年间,常州城西门外,临大运河畔的西市街,有户开鸭蛋行的沙姓人家。夫妻俩只有两个女儿。长女沙玉英嫁在城外的李家村,丈夫名叫李文华,专做丝绸布匹生产,往返于宁杭一带。

这年五月初四,端阳节前夕。李文华出门经商,数月不归。沙玉英一人在家,很觉冷静。原先,丈夫出门前说好,将在端阳节前赶回家来。明天就到期了,丈夫还没回来。沙玉英盼夫心切,不时到村口张望。

淫和尚假献殷勤,美少妇含冤而死

时近中午,家家户户屋顶上升起了炊烟,沙玉英等不到丈夫也就回家做饭去了。

沙玉英正在锅边忙着烧菜,忽听背后有轻轻的脚步声,只当是丈夫李文华赶回家的,不由心里一喜,就装不知,继续埋头炒菜。突然,自己的腰被抱住了。沙玉英以为是李文华与她开玩笑,便一边回头,一边情意缠绵地道:“把人都等……”

话没说完,沙玉英在回头的一刹那,不禁啊了一声。原来,抱腰的竟是一个光头,虽没见到脸的模样,但顶上“戒疤”告诉她却是个和尚。她顺手拿起菜铲,气狠狠地对着光头打下去:“该死的畜生!出家人……”

那和尚遭了骂,头上又挨了一铲,又愧又痛,头都没敢抬一抬,撒手直往外逃。

原来这和尚叫程远,年纪只有二十多岁。他年幼丧母,父亲不务正业,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把一个家弄得破破落落,根本无力照顾他,使他从小就四处流浪,乞讨糊口。为了生计后来才做了和尚,他虽聪明伶俐,只因浪荡成性,再也守不得庙里的清规戒律,便成了个“游方”和尚。

这天他正从江阴来常州,临近中午路过李家村觉得肚中饥,想到村上讨些吃的。刚巧走到沙玉英家门口,探头望:屋里有一个年轻女子,正在锅台边烧菜。只见她身材苗条,高挽两袖,露出雪白的手臂,倒有几分姿色。

谁知他起了淫念,竟忘了饥饿,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猛一下把她紧紧抱住。万不料头上却挨了重重一铲,怎不怀恨在心?于是,他一边走,一边摸着头上肿起的肉瘤,同时回味“该死的畜生”下面的话,只是咬牙“哼”了一声:“如此小看我,我倒要让你看看我这小和尚的能耐呢!”

淫和尚假献殷勤,美少妇含冤而死

沙玉英自从打跑了和尚后,丈夫李文华过了端阳节回到了家。没住几天,又要到南京去做生意。

临走隔夜,沙玉英对丈夫说:“你我成婚后年余,至今尚无儿女,你整年在外经商,留我一人独守空房,倒也忍心?我们手头已有几个钱,还不如置些田地,男耕女织,欢欢快快过日子。”

李文华听了笑道:“你呀,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还不趁这几年太平,多做几番生意,多积些钱,以后方好舒心。”

“你就是这样。”

玉英道:“近来我心里总是不安。你这次出门,还望快去快回为好。”

“有什么事”?李文华见玉英欲言又止,就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玉英愣了一会儿,又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总有难言之感。

李文华赴南京后,一晃三个多月。八月间,他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沙玉英备了酒菜,夫妻俩高兴地把盏叙别情。

“看你高兴的。这次生意做得怎样?”玉英笑着问。

“不错!不错!我特地为你买了一副金耳环呢。”

李文华喝完杯酒,从怀里摸出一个丝绸罗帕小包打开,一副金灿灿的耳环露了

“还亏你心里想到我。”沙玉英说罢,接过耳环戴在耳朵上。

李文华左右仔细端详了一番,笑着说:“你看,这一打扮,娘子更漂亮了。”

沙玉英亲昵地打了一下李文华,羞涩地低下了头。就这样,他们情深意长,边吃边说,不觉天色已晚,收拾停当,便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床后,沙玉英忙着做早饭。李文华无事,一脚步出大门,见地上落了一封信,信封上书有“李文华亲启”五个字。

这时,刚巧沙玉英送来早点,见丈夫在拆信,便问:“谁来的书信?”

“还没看呢。”

李文华把信拆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禁脑袋“嗡”的一声,热血周身涌。只见上面写着四句话:

昨夜后门送和尚,

今宵前门迎君郎。

倘若不信证物在,

藏在园中鸡窝旁。

知情者

这一看不要紧,把李文华气得怒目圆睁,几步跑到园中的鸡窝旁一翻,果真有一件和尚的袈裟。

他回到屋里,对玉英大喝一声:“好个贱人娼妇!”

沙玉英见丈夫满脸杀气,不青红皂白在骂她,她哪里知道大祸临头,忙问丈夫:“你在生气什么?”

“什么?”

啪!李文华一记耳光打在玉英的脸上。

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你自己看吧。”

李文华把信和袈裟狠狠地朝她面前一扔。她看到东西,才明白了三分。

她只是哭道:“天哪!这都是冤枉!定是那和尚报复我的啊!”

“哪个和尚?”李文华追问。

沙玉英便把以前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哼!你骗不了我。”

李文华再也不能相信。就这样,屋里的骂声、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大家原以为是夫妻吵架,都来劝解。但一看信和袈裟,谁都不便多嘴了。

李文华气得团团转;沙玉英哭得凄惨。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叽叽喳喳议论开来啦:“咳!真想不到,一个正正经经的妇道人家,竟会作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

“可不,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真是世间少有,偷汉子本不应该,偷和尚更羞耻了!”

俗说“人言可畏”。此刻沙玉英纵有干百张嘴也说不清。真是有苦难言,有冤难诉。风言风语,犹如火上加油。

李文华立刻写了休书,连同那信和袈裟一起扔到沙玉英的面前:“我对你一片真情想不到你竟作出这等丑事!我李家容不得你这贱人,快滚到和尚身边去吧!”

沙玉英见此情景,又气又悲,心一横,将头猛地朝墙上撞去。亏得旁人眼明手快,连忙拉住,但已碰得头破血流,顿时昏倒在地。众人赶紧抢救。好大一会,她才慢慢苏醒过来。

隔壁好心大妈见此情景,便劝沙玉英:“孩子,别哭了,身子要紧。你说有冤,我想此事来的奇怪。平时大家都也了解你,这内中定有冤情。事到如今,就先回娘家,待以后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吧。”

又在几个要好的邻舍劝送下,沙玉英只好含冤回娘家去了。

淫和尚假献殷勤,美少妇含冤而死

玉英被休回到家,一住就是一年多。在家住长了,父母也不甚喜欢。后来,李文华又重新娶了妻室,可怜的沙玉英听到这事,更是忧伤万分,常拿当初李文华给她的金耳环看。不禁暗暗落泪。

有一天,沙玉英的父亲沙老伯,正在家盘算鸭蛋生意盈亏。不料,在他家后门的运河边停靠着一只船。有个年轻商人走上岸,来到沙老伯门上兜售鸭蛋。这几天,沙老伯正苦于市场上鸭蛋少,价格贵。

见生意上门,便问:“鸭蛋价格多少?”

只听那商人道:“货在船上,待你看过再议价吧。”

沙老伯就和那商人一同上船走了。

其实这商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和尚程远。自从他用计拆散了沙玉英的美满婚烟以后,在外到处游荡,确实骗了不少钱财,并隐逃苏北,脱去了和尚衣,蓄起头发,还俗经商,做起高邮鸭蛋生意来。他对沙玉英家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这次送货上门是假,别有用心是真。

沙老伯和程远一同上船,见是货真价实的高邮鸭蛋,便问道:“这蛋如何卖?”

程远见沙老伯动了心,说道:“我第一次做鸭蛋生意,尚不知此地行情。”

沙老伯答道:“这里一般六、七文一只,你这批货我出八文。

程远听了笑道:“老伯真是爽快人。只要识货知心,我倒愿意便宜些,三文一只,全部卖给你吧。”

“什么!三文铜钱一只?”

程远道:“小生初来常州,人生地不熟,想借府上暂住几日,不知可否?”

沙老伯听了心想:这等好事送上门来,正是吉星高照,时来运转。借住几天有何妨。

便忙说道:“好说,好说。”

接着,沙老伯拉着程远乐呵呵地回去了。

到家,沙老伯忙叫老伴和女儿备好酒菜,跟程远两人吃喝起来。酒过三巡,两人从生意谈起,越说越投机,慢慢地又说到程远的身世。

“唉!”程远叹了一口气:“小生原籍江阴县,前几年父母相继去世,只剩我孤身一人,年已念四,还没成大器,只靠父母遗产做些买卖而已。”

说着,竟掉了几滴眼泪。

沙老伯一家,本都心地善良,听了程远的诉说,都十分同情。酒饭完毕,天色已晚,沙老伯便吩咐老伴和女儿另打扫了一间小屋,安顿程远住下……

程远在沙家住下后,显得十分聪明能干,待人非常通情达理,整日一刻也闲不住,里里外外抢着做事干活。尤其对沙玉英更是百般关心,千分殷勤。见她上井台洗东西,就主动帮着提水,见她忙家务,就帮她张罗。倒使沙玉英心里过意不去。

沙家本来就无壮男,平时碰到生意忙时还得雇用短工。程远这一来,倒也帮了不少忙,为此全家都十分欢喜。

不觉已过了十几日。

这天,吃过午饭,程远忽然拿出十两银子对沙老伯说道:“老伯,我在贵舍住了这些日子,给你们全家添了不少麻烦,十分过意不去。这钱除了我的膳食费用外,余下的想请老伯托人给我在附近租一间屋。因为这些日子来,觉得常州这块地方很好,不如就此定居下来,也好自立门庭,做些营生。”

沙老伯一听此话,又见程远年纪轻轻,面目俊秀,聪明能干,心想不如把二女儿沙玉芳许配给他,对家里也有个照应,岂不是好事。

当下便说道:“此事让我先打听一下,慢慢再说吧。”

沙老伯回到后房,和老伴谈了心头之事。老太婆本来从心眼里早已喜欢程远,经老伯这一提,自然同意了。

过了几天,沙老伯备了丰盛的酒菜款待程远,饮酒恰到好处时,沙老伯干咳了一声后,讷讷地说道:“程官人,前几日你提到要在常州安家,老朽倒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否?”

程远听了忙道:“小生才智浅薄,还请老伯多多指教!”

沙老伯接道:“我看你孤身一人,到处漂泊,多有不便,如今也该有个安身之处。既然你想在常州定居,老朽膝下无子,只生两女,二女玉芳,今已一十八岁,尚未许配人家,官人若不嫌弃,就许配于你,招在我家,日后我们也好有个依靠,不知意下如何?”

程远一听,暗自高兴。

忙道:“岂敢,岂敢,只怕高攀不上了。”

沙老伯又道:“此事,我们全家都已商量过,你就不必推辞了。”

程远见机不可失,忙“扑通”一声,双腿跪下说道:“老伯父如此看重,小生给二老磕头了”

沙老伯夫妇连忙上前把程远扶了起来,程远见此,心里越发高兴。

沙老伯答应把玉芳嫁给程远,而程远却打的是玉英的主意,此刻他便进一步用试探的口气说道:“二老在上,小生有一事不明,你们有两个女儿,为何不把长女许配给我,反而把次女先嫁?

沙老伯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此事不提也罢,说来话长。”

程远追问道:“若是你们信得过我的话,就……”

沙老伯接着道:“我们不把你当外人。”

便唉叹了一声,把沙玉英如何被休回家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那沙玉英在屏后听了,触景生情,往事又浮现在眼前,禁不住又滚滚的流下眼泪,抽抽咽咽哭泣起来。

程远耳尖,知道屏后是玉英在偷听啜泣,就故作正经地说道:“我看玉英小姐是个正派贤慧的女子,绝不会做出那种歪事来,定是有人从中捣鬼,害得小姐承受不白之冤,实在令人同情。玉英小姐年纪尚轻,可要看得开想得开,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呀!”

沙玉英在屏后听了这样体己的话语,不禁失声哭了起来,程远察出她已有所动,遂假惺惺地说道:“我看玉英小姐一个女人家,总不能一辈子守在家里,二老若是看得起小生,小生愿和玉英小姐结为夫妻,同甘共苦,生死不离!”

沙老伯一家听了此话,都感动极了。尤其是沙玉英,这两年来,听够了流言蜚语,看够了冷眉白眼,如今听得程远这番暖人心肺的话,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酸酣苦辣一起涌上心头。

沙老伯老妇见此情景,既喜又悲。心想玉英被休回家,名声不好,重圆既难,再嫁更难,程远今日自愿娶她为妻,岂不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自然满口答应,不在话下。

淫和尚假献殷勤,美少妇含冤而死

那沙玉英起先还念着李文华,不肯答应,后来见程远这般痴情,心里一软,也就点了头。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三年过去,程远与沙玉英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夫妻间倒也和睦恩爱。

这年五月初四,又是端阳节前夕,程远中午回家,瞥见玉英正围着围腰,两袖高挽,站在锅台边烧菜。程远不禁心里一动,有意想开个玩笑,便悄悄走到沙玉英背后,一把抱住她的腰。

沙玉英回身,见是程远,就娇嗔道:“看你这个样子,就不怕被别人看见。”

说罢假装举起手中的铲刀,装着要打的样子。

程远见状不禁脱口说道:“你又要打我啦?”

沙玉英一听,浑身一震。举在手中的铲刀半晌没有落下。此情此景,多么熟悉。

不由联想到四年前的今天那一幕,口中喃喃问道:“你说什么?”

程远做贼心虚,自知漏口,慌忙道:“没什么,快吃午饭吧。”

沙玉英是个细心之人,她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头,总感到刚才的一幕有些蹊跷,难道现在的程远,就是四年前被打了一铲刀的那个和尚?不可能!但是静心想想,越发觉得这几年一连串的事情来得太奇怪。从那来历不明的信和袈裟,一直到程远到她家来,程远放着黄花闺女不要,却偏要她这个被休回家的妇人?沙玉英的心里乱极了。

到了晚上,玉英把两个孩子早早安顿睡觉后,特地备了酒菜,对程远说:“明日端阳,今晚我们一起喝点酒。”

程远察觉玉英神色不好,也不便多问,夫妇对坐,喝了几杯闷酒后,沙玉英盯着他看,程远被看得心里发虚,就故作镇静地问:“娘子为何如此看我?”

沙玉英这才开口说道:“我今天才发觉你很像一个人。”

“你酒喝多了,我像谁,我不就是我。”

程远假笑道。“我看你活像四年前我遇见的那个坏和尚。”

沙玉英突然把眼一瞪,干脆说道。

程远一听,不禁手一抖,杯中的酒泼了一半,忙掩饰道:“你看错人了吧,我怎么像一个坏和尚呢。”

沙玉英想,硬的不行,还得软哄,便一边拿了酒壶给程远斟酒,一边装着温柔的样子说:“不要骗我了,还当我不知道?我们已是两三年的夫妻了,怎么还瞒着我呢?”

此刻,程远也喝得差不离了,心中暗自思量:我和她已是养了儿女的夫妻,感情也还不错,就是把真相讲出来,她沙玉英还能把我怎样?因此,便把前因后果,一长二短地说了一遍。

最后笑着对沙玉英道:“这下子你总该信服了吧。”

沙玉英听了,心里又气又恨,但又不便马上发作,只得假笑道:“这么说来,原来放在门边的信也是你写的喽?”

一面故作亲昵地在程远头上捋了一把,清清楚楚,那几颗戒疤还依稀可见。

此刻,沙玉英眼见仇人就在面前,几年来蒙受的不白之冤,终于水落石出,不由得悲忿交加。眼前酣醉的程远,在她眼里越看越可恶,越看越可恨,寻死不如闯祸,玉英把牙齿咬咬,毅然拿起了菜刀,乘程远醉得不省人事时,手起刀落,把他杀死了。

沙玉英杀死程远和尚之后,一颗心反而定了下来。他扯下一幅白罗裙,咬破手指,把事情经过写成了血书,拿出前夫李文华给她的金耳环带上,坐等天亮。

第二天,正是端阳佳节。常州西门龙船浜,照例举行游船盛会,十分热闹。一早,常州知府老爷也坐了大桥,带着衙丁,鸣锣开道前来赶会,不料来到西市街口,只见前面路边,闪出一个妇女,带着两个小孩,跪在路中,手拿状纸,口喊伸冤。

知府老爷便叫师爷上前查问。

一会儿,师爷回禀道:“这女子写了血书状纸,口称有天大冤枉要大人做主。”

知府老爷一听,心中好生不快,一大早出来看龙船,半路上就碰到了公事,便吩咐道:“先打发走,有冤明日到衙门口去申告。”

师爷领命去后,不一会又呈上一个包裹禀告道:“那女子说这是人命案子,请老爷验看。”

知府听说是件人命血案,便吩咐停轿,打开包裹一看,里面包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这才急忙把血书展开细看。

沙玉英见知府老爷已接状,便乘人不备闪到路旁的一口井边,投井自尽。一时间,整个西门大街轰动了,等到人们七手八脚,把她打捞上来,早已命归西天了。

知府老爷看完了血书,才明白一切,现在两个当事人都已身亡,不禁感叹道:“此案真天下奇闻!难得这女子如此刚烈正义,令人可敬,这恶和尚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说罢,就命人把沙氏厚殓殡葬,程远死尸埋于乱坟岗结案,同时把此案公布于众,以警世人。

沙玉英的前夫李文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心里万分懊悔内疚,不该轻信谗言,害得玉英蒙冤受屈,落得这个悲惨的下场,只好备了祭物,来到沙玉英的墓前,痛哭祭奠,总算尽了夫妇一场的心意。

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