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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最佳惊悚片,来自北欧

年度最佳惊悚片,来自北欧

北欧电影一向以对经济高度发达时代人类心理的描摹和拷问著称。仿佛人类在摆脱了物质束缚后,精神问题的复杂幽深才会显出面目。

北欧那优越的社会环境和文化上的疏远感使“北欧”加“惊悚”两元素的融合异常精彩,如2019年的《仲夏夜惊魂》便神秘、诡异又好看。

而这两者再加上“儿童”的关键词,则几乎是不可能不好看了。入围今年戛纳电影节的挪威电影《无辜者》正是如此。它从《闪灵》中拿来不少经典设定,却把背景从郊外大别墅换成了挪威某个安谧的小区里。

如是,在天朗气清岁月静好里与小孩儿们相连的恐怖更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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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说明的是,《无辜者》胜在惊悚气氛的塑造,本文虽尽力分析其塑造的功力,也不能忠实地复现出来。惊悚片爱好者们最好是找个周末的夜晚,独自在黑夜中享受这场惊悚的北欧儿童世界之旅。

《无辜者》的主角是四个孩子。在某种意义上,他们颇能代表大量接受移民的背景下当今北欧社会的人口:

出身典型北欧中产家庭的伊达(Ida)和有自闭症和语言障碍的姐姐安娜(Anna)都是一头金发,眉毛淡到看不见。这样的形象让人想起《闪灵》等恐怖片里常见的金发儿童形象。

和母亲同住的黑人小姑娘爱莎(Aisha)有一头浓密的黑色鬈毛儿。而同为单亲家庭的小男孩本(Ben)则是典型的阿拉伯人长相。

四个孩子的家长各自忙着自己的活计,孩子们有些孤独地给自己找着乐子。他们似乎在对彼此的感应中结识,玩到一块儿,并在这一过程中认识了自己的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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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安娜

在《无辜者》的开头,伊达似乎不满父母在姐姐安娜身上倾注了太多精力而偷偷往安娜鞋子里放了碎玻璃。

疼痛的安娜只能咿呀咿呀却无法表达,到回家后脱鞋才看到脚底鲜血淋漓。

而黑人小姑娘爱莎则在自己家中感受到了这一疼痛——原来,她不仅拥有心灵感应的能力,还和安娜尤为心意相通,不分彼此。

她和安娜后来成为了好朋友。爱莎更引导患有语言障碍的安娜表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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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辜者》开头的另一个细节是,小男孩本向伊达展示了自己的用意念驱动事物移动的能力(此时他的能力只能移动很小的石头)。拥有力量而不懂这些力量所带来的伤害的意义,他和伊达将一只可爱的奶牛猫从楼顶摔了下去。

随后,更是残忍地虐杀了猫咪。(不同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当家主母》虐杀猫咪镜头,这一镜头是用道具拍摄并用很暗的打光隐藏细节,并未伤害到动物的生命。)

这个细节至关重要,因为当“死亡”这一残酷概念骤然闯入儿童天真的世界,父母如何引导其理解便对儿童的生命认知和行为产生重大影响。

如哈内克荣膺金棕榈奖的名作《白丝带》里,当小男孩初识死亡的真意(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他先是愤怒、悲伤、不愿接受,随即在巨大的恐惧中去验证上帝的权威(这样的事也只有无畏的儿童做得出来了)。而当他认识到上帝可能只是个淡漠的旁观者时,那由父亲灌输而来的对上帝的敬畏也荡然无存。

而色厉内荏的父权也随着上帝金像的掉漆而一并倒塌。在对一切权威的蔑视中,这些手臂上系着白丝带嘴里唱着宗教歌曲的小孩从杀鸟开始,一步步走向二战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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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丝带》

儿童世界和成人世界之间仿佛有一道神秘的沟壑。活泼无邪的孩子们不知道哪天开始便学会了沉默和欺骗——这些成人的花招。而这样的习得往往比大人们以为得要早太多。

当人们希望回答,是坏人长大了还是长大后人变坏了的问题时,对“恶的起源”这个问题的影视探索正在不同角度生产出引人深思的艺术作品。

比如《无辜者》的背景明明是物质和精神文明都高度发达的“人间天堂”北欧社会,不是被宗教和容克地主统治的保守德国乡村。

四个孩子的肤色也符合种族融合的美好图景。那么这些隐隐约约的隔阂、显而易见的孤独和莫名其妙的暴力又从何而来呢?电影没有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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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辜者》里,小男孩本还没理解自己的超能力意味着什么,便随心所欲地施展这一能力去教训跟他不睦的伙伴们。甚至仅仅是为了检验自己的能力便滥用之。

这正是邪恶最骇人的面貌,不是《异形》系列里异形无处不在却又无影无踪的恐怖,也不是蝙蝠侠系列中小丑那种对混乱顶礼膜拜的无秩序之恶。

邪恶最骇人的面貌是一张小孩子无知无畏的脸,他/她扑扑闪闪的睫毛那么浓密,瞳仁清亮得像一汪泉水,皮肤上可能还撒着几粒俏皮的雀斑。

然而人的律法和神的律法在他/她那儿都无计可施。异形想要繁殖,小丑想要挑衅,而小孩子,你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也许他就是觉得好玩儿。也许他就是觉得,既然我有这个能力,我就去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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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辜者》的惊悚感和恐怖性正是如此:游乐场上,孩子们正快乐地踢球。但镜头竟慢慢推上前去,像一道恶毒的目光。

那是本的视角,又何尝不是人心中时常会闪现的恶意的视角?只是凡人并无超能力罢了。于是那飞奔的孩子突然咔嚓一声折断了腿。

又如厨房里,温柔体贴的母亲忽然将菜刀握在腰后转过身来……恐怖不在危险的环境或逼仄的空间中,而在北欧那懒洋洋的阳光之下,在儿童无邪的双眸之中,在最亲爱的家人和盆友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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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见到本虐猫开始时,一开始好像有点邪恶的伊达渐渐感到不安、恐惧。如果说她此前伤害姐姐安娜而安娜无法表达,现在她明显对生命的脆弱和伤害的意思有了认知。而在本将魔爪伸向爱莎时,伊达终于开始对抗本的邪恶。

6岁的伊达在彷徨中请教母亲,如果身边的人伤害了他人,我该怎么做?母亲说:告诉大人。伊达又问:那么大人会怎么做呢?母亲说:大人会向警察求助。而伊达并未求助。

现在,她认识了力量和暴力仅有一线之隔。但她选择像个小大人那样一边害怕一边维护着这个秘密,在执行计划前紧紧抱着母亲默默流泪,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

伊达假装贪玩将本引到本犯案现场之一的天桥上,将本推了下去。而目睹了这一切的路人甲则震撼不已——小孩儿怎么会如此运筹帷幄、勇敢果决?但这次“拨乱反正”没有让本回头,倒让伊达摔伤了腿打上了石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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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社区静谧的公园里,甩掉了腿上石膏的伊达跑向安娜一起勇敢地对抗本。安娜仍然不会说话,走路晃晃悠悠,但她对善和友爱的信念似乎强化了她的力量。

大人们还在三三两两地聊天,对这其中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只有小朋友们不知怎地感应到了什么。连站在楼上吃瓜的其他小朋友们,似乎都扮演了某种角色……

《无辜者》最好玩的地方就是它对暴力刻画的克制。影片以大篇幅浓墨重彩刻画的,是孩子们的互动——因孤独而凑在一起,从一开始的戒备到逐渐走近。因发现超能力而欣喜,又因感知到危险而惶恐躲避。

四位儿童演员的表演相当惊艳,如本最害怕的是不会说话的安娜。只要他见到安娜,眼睛的回避就出卖了他。患有自闭症的安娜永远目光涣散无神,而在她生气时,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淡金色眉毛简直是正道的光blingbling在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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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伊达感知到危险而跑进房间时,想象中《闪灵》里那个经典的插进门板的尖刀镜头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母亲要去出门采购的叮嘱声。

而到本该是高潮的两大boss终极对决时,则以一种沉默统辖一切:脚下的泥土在无声送到,人工湖的湖水则无声地涨落,伊达和安娜紧握着双手,而正义就不声不响地来临了。

到这里,《无辜者》的恐怖似乎告一段落。在一个温柔的大全景中,小区似乎恢复了以往的安逸恬静。《无辜者》显然无意渲染儿童世界的邪恶和不可知,而将善和爱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童自己对世界的观察和学习中。

于是,尽管这些孩子的家长对孩子们的超能力和小心思都懵懂无知,儿童间却隐隐形成一个互相感召和帮助的同盟。而对生命的感知和呵护则由此萌生。

这样的单纯使《无辜者》终于没能像同为北欧电影的《狩猎》那般寒冷彻骨,而是在酣畅淋漓的惊悚体验中保留了一丝光明——因为人的存在,世界是不可知和可怕的。也因为人的存在,世界也可能是可知和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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