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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海拾珠:棋盘小宇宙,天地大棋局,演绎了人生的一幕幕悲喜剧

作者:弈云围棋

黑与白,是棋子的颜色,它又总是让我们联想起大千世界,那黑夜与白天的轮回,想起那白墙碧瓦,白纸黑字,黑头发与白皮肤,黑道白道……都说人生如棋,棋盘小宇宙,天地大棋局,演绎了人生的一幕幕悲喜剧。卧龙先生隐居南阳,吟唱着:

好棋的诸葛亮羽扇纶巾,在天地间布下黑子与白子,黑白之棋也就昭示了他的雄心与胸襟。这里是南京的秦淮河,在人声鼎沸的喧闹中,“乌衣巷”静悄悄地守在这里,守着一丝寂寞,一份宁静。“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想当年,在这“王谢古居”内,曾经有过多少英雄豪杰。王导、谢安,王羲之、王献之、谢灵运、谢朓……他们或出将入相,或在绢纸上笔走龙蛇,于山水中寄兴遣怀,“王家书法谢家诗”,正体现了乌衣子弟的风采。当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谢安指挥淝水之战,纹枰手谈,从容退敌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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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前秦苻坚率百万大军进抵淝水,京师震恐。晋帝封谢安为征讨大都督。黑云压城,风声鹤唳,谢安却下令出去郊游。一时亲朋毕集,谢安与张玄以棋赌别墅。谢安平时棋下不过张玄,这天张将军心神不安,结果反而败下阵来。谢安在山上悠哉悠哉,赏玩着绝佳风景,很晚才回来,之后从容指点将帅,如此如此……

当谢玄等人率军迎敌,谢公却在与人弈棋。不一会,前线传来报捷书,谢安看了一眼,默然无语,棋照下不误。客问战况,答曰:“小儿辈大破贼。”神色举止,不异于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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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为心声。谢安弈棋退敌之举,便成了某种品格风范、某种精神力的象征。“王谢古居”的门楣上,写有几个大字:“魏晋风度”。“魏晋风度”讲究的便是人的精神、品格、气度。“江东全倚谢家安,雅量形容对弈间。”谢安既为名士,有高世隐逸之志,棋上自有风景,又为儒将,杀敌于阵前,挽狂澜于既倒。治国安邦、从容对弈两不误,这正代表了中国人心目中的理想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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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那个时代,英雄的故事中,有时也难免染上悲剧的色彩。离秦淮河不远,便是莫愁湖公园,著名的胜棋楼就在那里。传说朱元璋常与徐达对弈,徐达明显棋高一着,为了皇上的面子,总故意输一点。一次,朱元璋召徐达在南京三山门外莫愁湖畔对弈,并许诺,假若徐达能赢,就把这湖赏给他。一局下来,朱元璋输了,脸露愠色。徐达急忙跪下,口称“万岁,为臣罪该万死,请万岁再观棋局。”朱元璋一看,只见盘上局面呈现出“萬歳”两字。朱元璋转怒为喜,把莫愁湖赏给徐达,并传旨在湖畔修了一座楼,取名“胜棋楼”,并赐一联:“烟雨河山六朝梦,英雄儿女一枰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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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在棋盘上随意挥洒,写下那么复杂的“萬歳”,可以想见两人棋力差距之大。徐达既赢了棋,赢了楼,又恭维了皇上,看起来两全其美了。不过,敢向帝王争一着,固然是“英雄”,但逞一时之英雄,在那个专制主义的时代,从来就没有过好下场。“今日胜我棋者,明日夺我天下者也。”圣上的名言,也就决定了徐达最终的悲剧命运都说棋局如世局,可有时,此局胜彼“局”即输也。有道是:湖本无愁,笑南朝迭起群雄,不乃佳人独步;棋何能胜,为北道误投一子,致教此局全输。徐达处心积虑,却下了人生一大败局,这正所谓胜即败得即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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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黛江山留得半湖烟雨,王侯事业都如一局棋枰”。板桥先生在胜棋楼前书写的这副对联,道尽了历史兴亡之慨。不过,在这些英雄的故事中,棋毕竟不过是道具,是点缀。在现实生活中,却确确实实有一批棋人,他们凭一技之长闯荡江湖,要以棋谋生,他们构成了古代的职业棋手阶层。这些人往往都是在小时候,因为某种机缘,学得一手好棋,渐渐在家乡没了敌手,遂起远游之心。以棋打天下,在棋坛的较量中闯下一块地盘,扬名立万,以棋谋生。就像那刘仲甫,本江西人氏,练得一手好棋。来到临安,在自己的住处挂上一招牌:江南棋客刘仲甫,奉饶天下棋先。并出银三百两,以此作为彩金。不一会,便观者如堵,一传十,十传百,传遍整个临安城。刘仲甫在棋盘上尽展风采,观众终于对他心服口服,盛情款待十数日,又备下厚礼为其送行。刘仲甫也如愿以偿,北上汴京,终于当上翰林棋待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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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中国古代,当某种“艺术”一旦成为职业,操此职业者成为“技艺之徒”,地位便急剧下降。与此同时,文人们以棋为一种爱好,一种雅尚,一种赏心乐事,就像他们好在绢、纸上随意挥洒、笔走龙蛇一样。文人往往技不如人,索性看淡胜负,于是棋便有了文人棋和棋士棋的分别,棋士棋以争胜负为目的,文人却更多地把棋当作精神存在的方式。苏东坡曾自称“平生有三不如人:着棋、喝酒、唱曲”。然而正是于这不如人处,他却有过人之悟。在东坡看来,人生不过以酒寄情、借酒尽兴而已。东坡于围棋也只是粗通,自称“素不解棋”。有一天,他游于庐山白鹤观时,在古松流水之间闻棋子之声,“欣然喜之”。他的儿子苏过与人弈棋,他坐而观之,竟日不以为厌,并作《观棋》诗,以记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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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与其局上相争,不如退而观之,“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喝酒下棋而能达东坡之境界者,便是“近道”了。苏轼被贬黄州,躬耕陇亩,遂以东坡自况。他一边站在赤壁之上吟唱着“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一边在睡仙亭中亦酒亦歌,酣卧高眠,或者驾扁舟一叶,在江对岸的西山玉泉寺与高僧谈棋论道。春风得意马蹄疾,总是人生一大快事。但现实又常常让人想争胜而不得,郁闷中,无由排遣,索性退后一步天地宽,向棋与酒中去寻一份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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