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点

陆九渊乘船到富阳,巧断案结识县衙老爷杨简

作者:正接地气天海

富阳在临安之南。

富阳县城频临钱塘江西北岸。江流至此,即天下闻名的富春江,此地风光独胜。

陆九渊乘船到富阳,巧断案结识县衙老爷杨简

前人吴均有过这样的描写:

…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

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夹岸高山,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泉水漱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嚶成韵

蝉则千啭不穷,猿则百叫无绝。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返…

陆九渊从钱塘乘舟游富春江。

他翦手立船头,任一叶扁舟逐流飘去,拥抱自然,流连忘返。从江西青田云林山区到富春汇,不知千数百里也!但在静谧的山光水色里,他却隐隐听到战鼓声声……

大宋美好河山,仅剩半壁。二帝蒙尘,人心也蒙尘。我陆子静已成官家人,壮志在心,重任在肩,当以宇宙事为己任。当今理学兴起,上承洙泗、下继关洛,众说纷纭。作为一个儒者,决不能鹘突(糊涂) ,人云亦云,随人脚跟。他的大任就是呼唤人心人的“本心”!侈谈什么性呀、理也、命呀,欲也,格物致知,泛观泛从,五光十色,不着边际,都是些支离破碎的学问,于国于民何益?…此刻,富春江上

朦朦细雨,一队渔船悠闲逐流而过。他想起唐人杜荀鹤的绝句:“山雨溪风卷钓丝,瓦瓯蓬底独斟时;醉来睡着无人唤,流下前滩也不知。”他觉得自己的心情更沉重了…

他忽然又想起陆家老屋门口那个药肆,九九哥陆子仪行医卖药时说过:“健康人的脉象要细、紧、洪。”做学问何尝不是如此?小心翼翼,细也。务时敏,紧也。有容乃大,洪也!

自己生于末世,世道险恶。他想起王荆公曾论末世风俗:“贤者不得行道,不肖者得行无道;贱者不得行礼,贵者得行无礼。”荆公高论极深刻。本朝繁盛如熙宁之政尚有此叹,况末世乎?

下滩了!激流浊浪滚滚,船儿像离弦之箭,乘风破浪而下。陆九渊击水高歌:“朝发韧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娀(song)之佚女…”

舟行桐庐县境,遥望见“瑶台”似的严陵山。山上,严子陵钓隐约可辨。严光先生就是陆九渊心中的“有女”。他常说:“慈昭王之于乐毅,汉高帝之于萧河,蜀先主之于孔明,苻秦之于王猛,相知之深,相信之笃,这般处所不可不理会。”(《陆集》432页)当今谁是昭王、高帝、先主、苻秦呢?谁又是刘秀呢?六九哥子美应当是当代的严子陵了!想当初,严光与刘秀少年同窗,情义甚笃。刘秀得天下后,握赤符,乘六龙,想起老同学,思贤若渴,派人寻严光不见。他又亲笔写信,封严光为“谏议大夫”(光武帝设此职掌舆论。宋袭。

欧阳修曾任右谏议大夫。官职相当于中央部长级。)尽管如此礼遇,严光先生仍然隐而不仕,改名换姓,倒披羊裘,耕钓于富春江,不知所终,留下了千古佳话。是光武不知子陵,还是严光不信刘秀呢?是天下无道出隐士,还是天下有道出贤人呢?刘秀的中兴汉室,严光的耕的富春同样可使贪夫廉、儒夫立吗?前朝范仲淹先生曾道:“先生

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量,包乎天地之外。(1像严光、刘秀这样“相尚以道”的人,是同心还是不同心呢?或者是同心中也有不同呢 见当今之世,“发明本心”的重要。

陆九渊乘船到富阳,巧断案结识县衙老爷杨简

陆九渊游了富春濑的子陵钓台,立即反楫归舟,赴富阳与杨简会见。在他印象里,杨简是浙中诸儒第一个可以传道之人,疑而不惑,思而不躁,酷似曾参。陆九渊也和夫子一样不喜欢机巧之心,只喜欢“守一”的朴拙追求。愚与鲁,欠缺口才,都不打紧;只要追求真理的精神高,就是能知“道”的人。敬仲一再追问“本心”之义,他已有七分欢喜;此次去富阳,非“发明”其“本心”不可…

船到富阳县城码头,只听人声嚷嚷。有两个商人为了买卖扇子的事情,吵吵闹闹,竟打起来了

甲说:“你买了我的扇子,没有付清银钿!”

乙说:“你的扇子次品太多,破损不少,我要扣钱

甲说:“当时你为啥不看货?如今是一堆废纸,你也得付清账。乙说:“骗子!脱货求财,你黑了心!

甲说:“癞皮!当面交货,你瞎了眼!

乙:“骗子!骗子!

甲:“癞皮!癞皮!

陆九渊有心静听,省察此方民情,并不急于上岸……那杨简却亲到码头上来接了。

到了县衙,进主簿官廨。杨简在花园双明阁摆酒接风。夜色氤氲,花气馥郁。二人开怀对酌… 杨简举杯:“难得子静先生光临!三生有幸,当面聆教。敢问本心之说?

九渊说:“恻隐,仁之端也;羞恶,义之端也;辞让,礼之端也;是非,智之端也。此即本心。”

杨简哈哈大笑:“此孟子的四端。某小时背得滚瓜烂熟。敢先生的本心说?

九渊:“四端。无他。”

杨简:“那…如何使百姓懂得本心?”

九渊:“发明之。”

杨简:“敬仲愚且鲁,不知先生意。敝县刁民就是没有本心。”九渊:“非也。本心在,放失、有蔽而已。”

杨简:“如何训之?”

九渊:“非训,发明之。先立乎其大者,则小者不能夺也。”

杨简:“如此说来,孟子言大,即指本心!但敬仲仍不明:你要民立大;他不立,奈何?”

九渊:“此天之所以与我者。人之所不学而能者,所不虑而知者,本心也。”

杨简苦笑:“话虽如此,难啊!本心,也许我有,先生有…

这时,花园墙外人声鼎沸……又是那闹“扇讼”的卖扇人与买扇人,吵吵闹闹:“走,快走。我俩去见主簿大人……”

九渊站起来:“有公事?敬仲,你去吧。”又以右手食指指着自己心窝,再指指墙外,“请记住,本心一我有你有他俩也有。”

杨简笑笑,离开双明阁。稍顷即回,爽朗大笑:“好了,好了!是非曲直明矣。”

九渊:“对了!如是即是。非者是,曲者直,是者知其为是,非者知其为非。此即人的本心,敬仲认为如何?

杨简忽然大觉:“止如斯耶?

陆九渊严肃地大声说:“更何有也?

杯酒尚温。二人相视大笑,举酒干杯。

第二日清晨,双明阁。杨简扶陆九渊面南坐:“简年三十一而又觉,悟得本心了!断扇讼之是非,乃有澄然之清,莹然之明。彼二人有本心。知错悔过,此即本心,举天下人皆有

一日千里!” 九渊:“然也。敬仲可谓 之。先生以为然否?

杨简:“某属猴。如不嫌弃,愿从先生学。

九渊:“某属蛇。虚长敬仲三岁,兄弟也。”

杨简:“某愿程门立雪,执弟子礼。”说完,纳头便拜。

陆九渊连忙搀扶:“请起。陆某惭愧,愿作薪传。你是陆门第一弟子。秋后,请来江西金溪县青田槐堂存斋,共举大业。”

杨简欣然从命。

《宋史》四百零七卷写道:“陆九渊道过富阳,问答有所契,遂定师弟子之礼。”

陆九渊乘船到富阳,巧断案结识县衙老爷杨简

杨简在晚年回忆此段缘份,写道:

先生不暇他语,即揖而归。拱达旦。质明正北面而拜,终身师事焉。每谓某感陆先生,尤是再答一语,更云云便支离。”

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