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与张茜和两个儿子
前言
几次追求被拒后,陈毅最终凭借一首诗打动张茜,两人成功结为生死之交。相守32年,张茜称自己感到无限幸福,陈毅虽然有时候“怕”张茜,但这并不影响他将张茜当做自己的知己。
晚年陈毅身患癌症,同样患病的张茜不离不弃,悉心照顾。1972年陈毅去世,张茜泪流面面,哭得撕心裂肺。
不久,张茜也被确诊癌症。她却淡淡地说:
“这也好,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跟陈老总去了。”
曲折追求路
陈毅与张茜的爱情故事,充满曲折,但也充满甜蜜。1938年前后,抗日战争正在如火如荼进行。为了鼓舞战士们的士气,新四军决定,成立战地服务团,为战士们表演一些文艺节目。
正是这一年,来自湖北武汉的张茜,来到南昌参加新四军。由于活泼开朗、多才多艺、外形靓丽,张茜加入了服务团,成为一名演员。
张茜年轻时候
很快,张茜就因为出色的演技,以及抢眼的外表,广受关注,自然有很多人慕名追求。但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张茜,却觉得自己刚刚参加革命,现在谈情说爱还早,便一一回绝。
即便如此,依旧有很多人向她表达爱意。为了避免麻烦,张茜通过朋友郑重声明:
三年之内不谈恋爱。
1939年3月的一天,服务团在陈家祠堂新四军军部进行演出。这一次,他们表演的是《一年间》,张茜饰演的是准备嫁给一名英俊飞行员的新娘。
舞台上,张茜一袭红衣,举止端庄,明艳动人。台下的陈毅,一眼就被张茜吸引。演出结束后,张茜的影子在陈毅的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陈毅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这位姑娘了。经过一番打听,陈毅知道了张茜的名字,以及她的乳名春兰。
虽然此时陈毅已经三十八岁,比张茜大21岁。但是,大大咧咧的陈毅,还是觉得应该表明自己的心意。于是,他拿出了在战场上作战的勇气,准备向张茜表白。
陈毅与张茜
考虑到张茜比较单纯,陈毅怕贸然表白,伤了姑娘的自尊心。于是,他找到服务团的朱克靖帮忙,朱克靖爽快答应。
很快,朱克靖将张茜约出来谈话,他笑盈盈的对张茜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有人爱上你了。”
这种话,张茜已经听得太多了。还没等朱克靖说出陈毅的名字,张茜就直接拒绝。
朱克靖赶紧说道:“浙西可不是什么小参谋、小干事,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一支队司令员——陈毅。”
虽然不认识陈毅,但这个名字,张茜是知道的。此前她在师范学校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陈毅的事迹,还背过陈毅写的“我在新四军”的诗。在她看来,陈毅能文能武,才华横溢,她对他很是崇拜。
朱克靖继续说道:“陈司令前几天看了你的演出后,对你留下深刻印象,特地托我来找你聊呢。”
朱克靖说完后,张茜并没有表示答应。因为,这个时候,她对陈毅的感情,只有崇拜,还谈不上喜欢。
朱克靖
得知张茜没答应,急性子的陈毅,马上给张茜写了一封信,并附上一首诗,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春光照眼意如痴,愧我江南统锐师。
豪情甘载今何在?输与红芳不自如。
看过信后,张茜经过认真考虑,还是告诉朱克靖,自己暂时不考虑谈恋爱。
之所以拒绝陈毅,一方面是因为张倩觉得,两人年龄差距有些大。另一方面,两人在能力上也有很大差距。陈毅文武双全,是个大司令。而她才刚刚参加革命,学识方面也不如陈毅。
张茜担心如果他们在一起,自己追不上陈毅的步伐。
还有一个担心的点是,此前张茜刚刚宣布,三年内不谈恋爱。如果她答应了陈毅,不免有人说她是为了攀高枝,这也未免有些伤自尊。
几个月后,服务团又要进行演出了。这一次,她们第一个要慰问的军队,就是陈毅所在的那个队伍。
陈毅与张茜老照片
这一次,她们表演的是话剧,剧中的男主角,正好是一名抗日支队司令。由于条件有限,她们一般演什么,就去借什么衣服。
或许是有意撮合,朱克靖就将借司令员衣服的任务,交给了张茜。因为,整个支队中,就只有陈毅有这套衣服。
接到这个任务,张茜有些犯难。但随着演出时间的逼近,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找陈毅。
看到主动前来找自己的张茜,陈毅心里乐开了花。他还以为,张茜是来向自己表明心意了。原来,此前张茜拒绝陈毅的消息,朱克靖还没有告诉陈毅。
张茜开门见山表明自己是来借衣服后,陈毅爽快答应。但是,张茜刚拿到衣服,向陈毅道谢后,转身就走。看着张茜消失的身影,陈毅有些失落。
张茜刚走没多久,陈毅就想起来,那件衣服的口袋里,还装着一封自己写给张茜的诗。如果被别的演员看到,可就麻烦了。陈毅为自己的粗心急得直拍脑袋。
年轻时期的陈毅
如愿借到衣服的张茜,回去后突然发现衣服的口袋鼓鼓的,便发现了一首名为《赞春兰》的诗:
小箭含胎初出岗,似是欲绽蕊露黄。
娇颜高雅世难觅,万紫千红妒幽香。
张茜明白,这是陈毅对自己的告白。感受到陈毅炙热的感情后,张茜心脏狂跳,面红耳赤,她开始动摇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陈毅豪爽的个性,以及好人缘,还有他的战绩,都让张茜好感倍增。另外,张茜也觉得,一份真挚的感情,是十分难得的。
所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张茜终于下定决心,不惧个别人的眼光,接受陈毅的爱意。那一夜,张茜辗转反侧,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陈毅写的那首诗。
后来,张茜归还衣服的时候,娇羞的向陈毅表明了心意。1940年初,两人结为伉俪。
陈毅与张茜合影
夫妻恩爱
婚后,陈毅与张茜先后生下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由于陈毅长年在前线作战,无暇顾及家庭,照顾孩子的重任就全部落到张茜一人身上。
但是,忙于作战的陈毅,也时常想念张茜与孩子们,他常常忙里偷闲,给妻子写信。
1949年,担任华东野战司令的陈毅,在南下途中,看到一片金黄的菜花与绿油油的稻田,想起了张茜,挥笔写下一封充满爱意的信:
“我现在由蚌埠转至合肥附近,一片金黄菜花一片稻田,麦绿如油,南方景色十分可爱,多年久居北方,不禁有新鲜感觉。你既然任医学宣教工作,望努力,但盼望多多照护三个小孩,我不能兼顾,一切只能靠你了。南下工作很忙,每每开会,写文件,谈话,几乎没有多的休息时间,如果亦有稍稍可空闲的工夫,就想你能来我身边为好,就以你不同我南下为欠为念……望注意身体,你吃得太少,要养得胖胖的来见孩子的爸爸!”
言语之间,尽显对妻子的关爱,以及浓浓的父爱。每每看到陈毅这样的来信,工作以及照顾孩子给张茜带来的疲惫,全部一扫而空。
而张茜写给陈毅的信,也是充满浓情蜜意。她曾给陈毅这样写道:
“我记起皖南初恋的光景:田坤大盆村的初叙,在小室里历时8小时的长谈,您送我回部的月夜。还有在江南水西您以大衣裹住我,送我回驻地的夜晚。婚后的许多日子,都是多么甜蜜呀!”
可见,聚少离多的情况,并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后来,上海解放,他们一家人才得以团聚,他们终于可以每天相守。不过,与陈毅结婚后,张茜虽然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但她并没有放松学习。
正如她与陈毅在一起之前所想的那样,他们之间有一定差距,张茜想要努力追上陈毅的步伐。于是,张茜刻苦学习英语与俄语。
张茜
后来,她还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等单位做过翻译工作,翻译出版了小说集《原沙》等作品。对于张茜的努力,陈毅非常高兴。在给父母的信中,陈毅对张茜大加赞赏。
虽然两人举案齐眉,结婚多年恩爱如初,但陈毅也有“怕”张茜的时候。
张茜的好友束颖回忆称,1956年,陈毅因为劳累过度,带着张茜来广州疗养。
当时,他们夫妻正好在广州工作,便接待了陈毅夫妻。有一次,他们正在宾馆里请陈毅他们吃狗肉。吃到一半,张茜去大学里认真学习《楚辞》去了。因为想要缩短与陈毅的文化差异。
张茜走后,陈毅突然问束颖的丈夫:“老孙,你有没有带中华烟?”
随后,束颖丈夫拿出自己的中华烟,递给了陈毅。但是,陈毅拿到烟后,一根没有抽,而是将所有的烟,从烟盒中拿出来,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铁盒子里。
束颖夫妇
陈毅的这一举动,让束颖夫妇看得一头雾水。看着他们疑惑的表情,陈毅慢悠悠地说:
“张茜限制我抽烟,平时都是把香烟放到这个铁盒子里,规定每天只能抽几根。而且,她还会定期检查。前几天,我把烟全都抽完了,怕回去不好交代,现在只能重新放进去一包。”
听完陈毅的解释,束颖夫妇乐的哈哈大笑。他们没想到,叱咤战场的陈毅,竟然“害怕”张茜检查烟。
这也恰好说明,他们对对方的爱。张茜限制抽烟,是为了陈毅身体着想。而陈毅爱张茜,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并未对她的限制有任何不满。
另外,从一些小事中,也能看出张茜对爱人的包容、理解与爱。
陈毅是为人热情、豪爽,爱交友,而且,他懂生活,爱美食。女儿陈姗姗回忆称:“父亲有种与生俱来的豪爽,和什么人都能交朋友,高兴了就把人家请到家里来吃饭。”
陈毅女儿
因此,陈毅家里常常都是高朋满座。不但有周恩来、邓小平、李先念等老帅,还有他的老部下,陈毅常常做东招待大家。
但是,这样一来,陈毅家的开销就非常大。有一次,陈毅看到账单后大吃一惊。他赶紧向张茜保证:
“夫人,以后我一定少请客,少欠账,多写稿子赚钱填窟窿。”
不过,这些话刚说出去没多久,陈毅就又开始频频招待朋友了。不过,张茜依旧与陈毅恩爱如初。
完成遗愿
1971年,陈毅被确诊患上肠癌,张茜不离不弃,守在陈毅的病床前日夜照顾。此时的她,也时有咳血。但是,为了陈毅,她不顾自己的身体,依旧精心护理陈毅。
1972年1月6日,陈毅病逝。张茜极力控制,不让自己发出哭声,但脸上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看着爱人离去,她的心都碎了。
毛主席参加陈毅追悼会
1月10日,陈毅的追悼会在八宝山举行,身体不适的毛主席,突然决定前来参加。
看到神情悲痛的张茜,毛主席紧紧握住她的手,动情地说道:
“陈毅是个好同志!”
随后,毛主席哽咽地说道:“我来悼念他……”在肃穆的哀乐中,毛主席对着陈毅的遗体,鞠了三个躬。
陈毅追悼会结束不久,张茜的身体急剧变差,咳血越来越频繁。
叶剑英知道,马上安排张茜住进了301医院,让医生给她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很快,医生就从张茜咳出来的血中,发现了癌细胞。此时,距离陈毅去世才过去70天左右,张茜还没有从失去爱人的痛苦中走出来,医生不敢贸然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最后,叶剑英决定,亲自去告诉张茜这个坏消息。但是,看到虚弱的张茜后,叶剑英实在不忍心说出口。不过,聪明如张茜,看到叶剑英为难的表情,她已经猜到了结果。
陈毅与张茜晚年
她主动问叶剑英:
“是不是从血里面发现了癌细胞?”
叶剑英难过地点点头头。
张茜淡淡地说道:
“这也好啊,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去找陈老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是那样的镇静,那样的从容。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张茜下定决心,要帮助陈毅完成一个遗愿。
陈毅生前,一直想要整理自己的诗稿。1971年11月病重的时候,陈毅还与张茜商量,如何进行整理。最终,他们定下要按照年月一次编纂成集的原则整理。
由于病重,陈毅决定将这件事情先放一放,等他好起来了再进行整理。没想到,这个愿望最终没能实现。所以,张茜决定,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帮助陈毅实现愿望。
在病痛的折磨下,张茜强撑着日渐虚弱的身体,开始了整理工作。
叶剑英
在病房里,她翻阅各样诗稿。有的是发表在报纸上的剪报,有的是陈毅自己手抄保存下来,有的是张茜自己抄录下来。有的是已经打印好的小册子,有的只是几张手写的纸。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还处于修改之中,还有很多,连时间顺序都没有留下。张茜只能一一去查证、定夺。
例如,陈毅在去延安的路上,留下十来首诗,都没有标注时间。张茜就翻出陈毅留下的一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行军里程,以及营宿地名,仔细推断。
为了保障准确性,她还亲自走访了很多,曾经在相关地区工作过,并且熟悉交通情况的老同志。
另外,她还需要弄清楚陈毅一些诗句的引用、典故。为此,她又看了大量的古代史籍。包括《资治通鉴》、二十四史等。她的桌子上,还常常放着《词律》、《楚辞集注》、《李太白集》等书,以备随时翻阅。
陈昊苏
1972年3月中旬,张茜在医院进行了手术。
仅仅休息了3天,躺在病床上的张茜,就让儿子陈昊苏给自己念陈毅的诗词。
一周之后,她下床看稿整理。由于手术恢复的不错,张茜开始拼命工作。她每天都是一吃完饭,就坐在桌子前看稿,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张茜因此日益消瘦,疲倦不堪。看到张茜如此劳累,医生实在是不忍心,便劝她注意休息,但张茜却笑着说:“我的体力与精力还可以,我会注意的,但现在我必须努力工作!”
此时的她,是在与时间赛跑,是在与病魔抢时间,她害怕最终无法完成陈毅的遗愿。
最终,经过九个多月的努力,张茜先选了100首诗词,编成“陈毅诗词选集”。这些诗词,全部都由儿子陈昊苏手抄。张茜也长长舒了口气,有生之年,也算是完成第一个目标了。
陈毅诗词选集
另外,张茜还在书的后面,附了两首诗,以告慰陈毅的在天之灵:
第一首
同病堪悲惟自勉,理君遗作见生平。
持枪跃马经殊死,秉笔勤书记战程。
波漾流溪冬月影,风回竭石夏潮声。
残躯何幸逾寒暑,一卷编成慰我情。
第二首
强扶病体理遗篇,争取分阴又一年。
把卷忆君平日事,淋漓兴会溢行间。
在整理陈毅诗词期间,张茜经常都会忽然失神,呆呆的看着远处。
这一站,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十几分钟。
这段时间内,她应该是想起了曾经与陈毅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因此,有时候,张茜会忽然发出笑声。有时候,则会眼含热泪。
1974年3月20日,张茜因肺癌病逝。她不留遗憾的追随爱人陈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