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風骨》——楊雲溪回憶錄 51

第三部分 在解放戰争中

在晉南地區

春節後，我被派到新绛縣警察局，并帶一個班加強新绛公安隊。隊員們情緒很高，個個争着去。臨走前集合隊伍後，張處長講了話，說讓我講話，我也很激動地講不成，走的、留的都在流淚，戀戀不舍。我說：“趕快走吧。”告别了處裡的所有同志。一同去的還有王副局長，名義上是他帶隊。第一天過了鐵路，在聞喜西坡的住下。晚上和我閑談新绛的情況，從中他了解到鬥争的複雜性。第二天，他怎麼也不去了，我說：“你帶隊，怎麼能不去呢？”他說：“你帶隊吧。”

飯後，我們出發到了聞喜原上。開闊的麥田，一望無際，被早晨初升的太陽光照耀得一片微紅，大家心情可愉快了。但是，不要忘記随時都有發生戰鬥的可能。下午，到了新绛汾南平原上的聞侯，即縣機關所在地。村子不小，警察局和縣委都在地勢較高的一所大院裡。公安隊的主要任務是保護縣機關，還有獨立營，但不太聽縣委指揮，反而有些顧慮。因那些地方主義很強的黨員，組織觀念不強。李繩是警察局長，但他膽子小，很怕敵人襲擊，也怕獨立營出事兒。

來了不久，就叫我到距敵人隻有一箭之地的古地村開展工作，此處的敵人經常出來幹擾。和我一起工作的有李正中和李佩中，開展對敵鬥争，群衆顧慮很大。敵人距古地村隻有五、六裡平地，東門外就可看見。

聞候距我家北池村很近，約有三十多裡，八年沒回家了，真是有點兒想念。一天送糧的幾個人說是北池村人，可是都不認識，因我走時他們還小。我問了問家裡父母，哥哥都在，給他們帶了封信，估計哥哥會來看我，好幾年未見了。過了幾天，哥哥來看我了，他留的胡子很長，簡直認不出來了。哥哥說是因為不留胡子就要被拉去當壯丁。他說，以前也聽說你在這裡、在那裡，結果去看，都是謠傳。這次也怕是謠傳，後來爸媽說還是來看看吧，咱村人都看見了。

下午哥哥和我一起到古地村對面一個村裡擔任警戒，快到村裡天也黑了，聽前面呼呼啦啦地有聲響，怕有敵情，我們往路邊裡隐蔽。哥哥勇敢地挎着他筐子過去一看，是群衆準備去打雁。住了一晚上，訴說家中八年來的一切和所受的折磨。第二天，我送他過溝，走到安全的地方，他回去了。我們所在的這一帶，正是小說書中的“汾河灘、打雁地”的地方，以後幹脆移到河灘住了幾天，欣賞了河灘上雁群嬉鬧玩耍的情景。

公安隊程海水隊長建議，讓我們回去看看父母。可是當時鬥争就是這樣複雜，不便回去。隊長說：“咱們帶上隊伍，一邊活動活動，一邊看看家。”為了安全，首先上了聞喜原上，西行過西裡陽，下坡到北池。到村邊正好看到哥哥趕着車送肥，進了村驚動了全村的同年朋友，都來看，趕快做飯給大家。村長說：“這麼多人，你怎麼做飯？我去叫大家派飯吧。”看到父母都年邁了，母親眼不好，也消瘦了許多。她用手把着我的頭左看右看，淚花都快落下來了。一會兒，大家在街上開飯了，我和隊長在家吃飯。剛要吃罷，說村裡來了隊伍，不了解是哪部分的。于是，急忙展開隊伍，詢問說是稷山大隊的。之後，面談了幾句，告别了父母和鄉親們走了，真是一場像演劇般的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