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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都大同:用自己的成敗為北京建都提供樣闆

山西大同,古城上月如銀盤。

古都大同:用自己的成敗為北京建都提供樣闆

一提到大同這座城市,很多人往往聯想到我國古代一個流行詞——“天下大同”。這是儒家知識分子追求的最高政治理想,其标志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社會公平,民族和睦,天下為公。古往今來,這種理想始終鼓舞着無數志士仁人不懈追求。

在大同的城市史上,孝文帝改革就是個典型案例。

大同古稱平城、雲州、雲中等,它的曆史可追溯到10萬年前的許家窯文化時期。大同所在的大同盆地,是内蒙古高原與山西黃土高原的結合地,因盆地周邊有多處山口,形成天然關隘,成為古代遊牧民族進入中原的通道。

清初地理學家顧祖禹在他所著的《讀史方輿紀要》裡介紹大同:“東連上谷,南達并恒,西界黃河,北控沙漠,居邊疆之要害。”大同東邊連接配接上谷(河北),可以到達華北平原的北部;南邊可以直達太原(并州、恒州),南下中原;西邊以黃河為界,向北則可以控制沙漠地區。是以,大同處于我國北部邊疆的要害,戰略地位異常重要,往往成為北方遊牧民族和中原農耕民族互相争奪的焦點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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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魏晉時期,中原混戰,無暇也無力北顧,鮮卑族趁機占領大同盆地,把它作為進軍中原的跳闆和橋頭堡。鮮卑拓跋部本屬于東胡一支,世居大興安嶺附近,為了尋求更大的發展,來到呼倫貝爾大草原。

建興元年(313),鮮卑拓跋部建立政權,以盛樂(今内蒙古和林格爾)為北都,平城為南都;天興元年(398),拓跋珪稱帝,定國号為魏,史稱北魏,七月,把都城從盛樂正式遷到平城(即大同)。之後,拓跋珪及其後代利用平城獨特的戰略地位,征服高車、柔然、西燕以及鮮卑部的慕容部等周邊諸多遊牧部落;然後,又以平城為根據地,派大軍南下中原,占領了黃河流域的廣大地區,基本統一北方。平城也成為我國北部的政治、軍事和文化中心,作為北魏都城長達96年。

但到了北魏太和十八年(494),孝文帝在位時,卻作出了一個決定,要把都城遷到中原地區的洛陽,這又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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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平城位于山西北部,高山大河環繞,土地瘠薄,交通不便。孝文帝統治時,平城人口已近百萬,糧食和物資供應十分艱難;其次,平城位置過于靠北,不利于對黃河中下遊地區的統治,也不利于北魏漢化政策的推行。

曆史上,我國北方遊牧民族始終把向南發展、乃至統治農耕文明地區作為自己的最高目标。南進的過程,一般都走了三步棋:第一步,實力不夠強大時,南侵犯塞,掠奪農耕地區的财物和人口;第二步,随着實力進一步強大,奪占和統治農耕地區的土地和人民;第三步,實力足夠強大時,推翻中原王朝,入主中原。

鮮卑拓跋部已經成功地走完了這三步棋,實作了入主中原的目标。但是,平城畢竟遠離農耕文明的核心區域,從長遠來講,既不利于就近吸取農耕文化的精華,又不利于對黃河中下遊地區的持久統治。

除了以上諸多因素,平城還給孝文帝留下了一些苦澀的回憶。在孝文帝的身邊,有一位鐵腕女人——馮太皇太後。她并非孝文帝的親祖母,她曾逼迫孝文帝的父親退位,孝文帝寵妃林氏的死也與她有關。對于孝文帝而言,平城哺育了他,把他養大成人,但平城又是令他傷心的地方,這或許是外人無法了解的促成孝文帝遷都的一個重要因素。

太和十四年(490),馮太皇太後病逝,這年,孝文帝24歲。雖然馮太皇太後不在了,但她實際掌握北魏大權近30年,在鮮卑貴族中培植了強大的實力。作為外戚,馮氏家族仍然手握大權,盤根錯節,實際把握了北魏大權。孝文帝遷都,也有打算避開馮氏勢力範圍——平城,打造真正屬于自己的北魏政權新格局的意圖。

太和十八年(494),孝文帝正式把北魏的都城從平城遷到洛陽,然後頒布了一系列改革法令,主要内容是“漢化”,史稱“孝文帝改革”。改革力度之大,影響之深遠,前所未有,不僅改變了鮮卑族的命運,還改變了大同這座城市的命運。

北魏曾經以大同和洛陽為中心,統治我國黃河中下遊及其以北地區長達一個半世紀之久,促進了這一區域飲食、服飾、風俗、宗教等文化的大交流。比如,北魏皇室崇信佛教,北魏統治時期,我國北方地區佛教廣為傳播,留下了大量的佛教寺院和佛教石窟。著名的佛教寺院如山西五台山寺廟群、嵩山少林寺,都始建于北魏;大同的雲岡石窟、洛陽的龍門石窟、敦煌的莫高窟、天水的麥積山石窟,我國四大佛教石窟也都始鑿或興于北魏時期。

北魏定都大同長達百年,後來,契丹族建立的遼和女真族建立的金,又以大同為陪都長達數百年。建都大同的優勢很明顯:形勢險要,是進攻中原的前沿陣地,又背倚蒙古草原大後方,進可攻,退可守;但劣勢也很明顯,這裡山路崎岖、交通不便,土地貧瘠,糧食和物資供應不足。

在孝文帝去世短短30多年之後(公元534年),北魏就分裂為東魏和西魏,短命而亡。這就意味着,建都在農耕文明的腹地,遠離遊牧民族的大後方,必然失去遊牧民族的傳統和優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同用自己的成敗存亡為北京做了百年的實驗,為北京建都提供了樣闆。

對于遊牧民族來講,建都北京兼有大同和洛陽的雙重優勢,又避免了兩座城市的不足。首先,北京背倚遼闊的蒙古大草原和東北地區,有充足的回旋餘地;其次,北京位于華北大平原和北方地區的咽喉要道,交通十分便利;再者,通過大運河可以很友善地把中原和南方地區的糧食和物資運往北京,滿足都城的需求。是以,北京就成了金、元和清朝都城的不二選擇,成為我國封建社會後期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

但無論如何,孝文帝出生在大同、生長在大同,他的改革思想也定型于大同,而孝文帝改革的目标也是為了天下大同。是以,在中國曆史上,大同一直就是一座俯視中原、胸懷天下,追求民族和諧、天下一家的城市,它的名字也必将為中華文明史永久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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