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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歲三輪車夫,被複旦大學破格錄取為博士,到底為啥?

作者:太史公來了

12年前,一位名叫蔡偉的下崗勞工,被複旦大學破格錄取為博士,師從我國著名古文大師裘錫圭先生。僅憑一手高中學曆,卻突破重重險阻,一步登天,踏入中國最高學府。

這是何等傳奇的際遇?蔡偉又是如何創造如此神迹的呢?

俗話說知識改變命運,但在如今這個時代,似乎每個人都急功近利,心浮氣躁,隻有蔡偉是個“異類”。現在看起來毫不費力的他,背後其實隐藏着不為人知的努力。

38歲三輪車夫,被複旦大學破格錄取為博士,到底為啥?

蔡偉打小便對古文感興趣,國小時,蔡偉練過幾年毛筆字,每次寫字都筆走龍蛇、龍飛鳳舞,字帖上有很多難懂的繁體字,他就抱着字典來回翻。一來二去之間,蔡偉不僅認識了很多字,也有了關于中國漢字的最初啟蒙,他還成了老師的小老師,老師碰到什麼不認識的生僻字,就直接跑來找他要答案。

上了高中,蔡偉一有空就紮進錦江圖書館,閱讀各種“冷門”書籍,短短一年時間裡,他就閱讀了兩三百本古書。

錦江圖書館辦證要資質,他就央着父親,請父親機關蓋章,有了證,他就天天泡在圖書館,把圖書館當成教室,每天打卡。

因為醉心古文,蔡偉偏科很嚴重,理科成績最差時隻能拿到幾十分,他被毫無疑問地劃入“差生”行列。盡管國文成績一枝獨秀,但聯考畢竟是一門綜合性考試,嚴重偏科的蔡偉自然而然地落了榜。

沒有家世,沒有文憑,沒有技術,人生的十字路口,蔡偉并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他進了橡膠廠,加入打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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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雖長,但總能看到點點星光,膠廠實行三班倒,倒班之餘,他就泡圖書館,幾乎把自己能看到的書都看了一遍。看書是他單調生活裡的唯一慰藉,他并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隻是喜歡看書,尤其是古文。

盡管這并不能給自己帶來什麼,看得見摸得着的經濟利益。

可惜好景不長,3年後,橡膠廠因經營不善倒閉,蔡偉也是以成為了一名下崗勞工,沒了經濟來源,蔡偉的生活一下子沒了保障,他在食堂後廚幹過一年臨時工,每個月100塊錢。

在父母的撮合下,蔡偉結婚了,這點工資實在是不夠看。他買來一輛三輪車,後面綁上一個一米長的木箱,再塞幾個保溫瓶,放上隔溫的棉被,開始輾轉于大街小巷擺地攤。

地攤生活不比往常,以前在橡膠廠的時候,雖然薪水微薄,但生活卻總算規律,擺了地攤,就得每天早出晚歸,讀書的時間自然擠不出來。

那時的蔡偉家住7樓,沒電梯,每天早上他得挨個把保溫箱擡下樓,晚上又依次搬回來,這幾個保溫箱加起來有三四十斤重。

生活雖然艱苦,但蔡偉卻很知足,他在自己的保溫箱裡放了幾本古書。三輪車上捆着折疊椅和太陽傘,夏天賣冷飲,冬天賣炒貨,閑下來時,他就躲在傘下,津津有味地啃自己那幾本書。

蔡偉深谙自己并不是做生意的料,他生性木衲,又不善于交際,擺了十幾年攤賺來的錢,也僅僅隻夠糊口,家裡的收入一直徘徊在貧困線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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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不起店,家裡拿不出開店的資金;他買不起書,書店的新書實在是天價。于是,蔡偉迷上了到二手書市場淘寶和去圖書館借閱,在二手書店,蔡偉出手倒是很“闊綽”,兩房間的小屋密密麻麻堆滿了他的“戰利品”。

錦州的冬天,最低氣溫可以達到零下10多度,蔡偉家裡連續10多年沒有交過暖氣費,睡覺的時候,蓋上三四床被子仍能感覺到冷意,家裡最“奢侈”的一筆開支,是蔡偉為了友善查資料買的一台電腦。

日子很苦,但妻子卻對蔡偉不離不棄,“他老實,有恒心鑽研自己喜歡的東西。”

書中自有顔如玉,家裡人也看不大懂蔡偉手上的東西,但他們很寬容,對蔡偉的喜好并沒有橫加幹涉。是金子總會發光,是人才也注定不會被埋沒。

中國有個成語叫閉門造車,出門合轍,蔡偉也在冥冥中遇到了自己的貴人,多年的積累,蔡偉有了非常深厚的古文功底。當時的中國,網際網路遠沒有如今這般發達,蔡偉卻是個十足的沖浪好手,他喜愛國學,時常在國學網上與同道中人切磋交流。

他給自己注冊了一個賬号,取名為“抱小”,意思是“抱定國小”,大家可能不懂,國小是我國古代對文字學、音韻學,訓诂學的統稱,蔡偉借此明志,用名字表達自己的志向。

在網上,蔡偉憑借自己的真知灼見,很快積累了一定的名氣。在與“同行”交流的過程中,他的思緒進一步打開,知識體系也進一步完善。

1995年,擅作主張的蔡偉,主動給複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研究中心教授,裘錫圭先生寫了封信,他向對方請教,也給對方提建議。

裘錫圭何許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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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國古代文獻方面研究的權威,在這個領域可以說是無出其右,在上高中時,蔡偉就拜讀過這位前輩的作品。

收到蔡偉的來信,裘錫圭很受震撼,兩人都是很純粹的“文癡”,對中國古代文學懷揣着同樣的熱愛,他非常誠懇地給蔡偉回了封信。在信中,裘錫圭對蔡偉不吝贊美,說他不計功利,刻苦潛修,十分欽佩。

偶像平易近人的給自己寫信,對蔡偉來說,是件多麼欣喜若狂的事,他托着裘錫圭的手書,一讀再讀,每個字最後都能倒背如流。

第二年三月,蔡偉趕往北京,有了與裘錫圭先生第一次見面,成功追星。

蔡偉腹有詩書,談吐不凡,裘錫圭也不端國學泰鬥的架子,兩人相談甚歡,成了忘年。裘錫圭是蔡偉摒棄浮華、堅持下去的動力。

1997年1月,裘錫圭先生在《文物》上發表《神烏賦·初探》一文。在翻譯“佐子”一詞時犯了嘀咕,未能找到很好的解釋,蔡偉看到文章後,很快給裘老寫信提出自己的觀點,他認為這裡的“佐子”應了解為“嗟子”,“嗟”在這裡是一個歎詞。

裘錫圭見信,茅塞頓開,連連點頭,直呼蔡偉的說法“甚為有理”,蔡偉也成了裘老的“一字之師”。第二年裘錫圭就在後續文章中,公開發表了蔡偉的觀點,他也成了蔡偉國學網上的忠實粉絲,蔡偉一更新文章,他就會前往閱讀,每條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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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國學網上發帖,給幾位古文學學者寫信,蔡偉還曾在幾所知名高校聯合主辦的網站上,發表過自己的學術觀點。和蔡偉同齡,如今是北大考古文博學院教授的董珊,很熟悉蔡偉這麼個紅人,他說:“蔡偉是那種利落幹脆的人,一兩句話解決一個問題,不用多說,一看就對,這種本事差不多是對古書了如指掌的老先生才能做到。”

裘錫圭先生惜才,他不止一次鼓勵蔡偉去考研,進大學,接受古文方面的正規學習。但蔡偉心裡明白,自己隻是個高中生,要跨越英語這種一竅不通的學科,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盡管裝着進高等學府學習的夢想,橫亘在自己面前的學術鴻溝卻不可逾越,隻能望洋興歎,就此作罷。

蔡偉最擅長的是,将出土文獻與傳世文獻結合起來,他網上的觀點直切利弊,各種修辭信手拈來,在那個知識擷取很不友善的年代,蔡偉用他的“笨辦法”,瘋狂的汲取自己所能接觸到的一切。

為了找到更多的古文資料,蔡偉的足迹遍布遼甯全省。想看王念孫寫的高郵王氏四種之二的《讀書雜志》,錦州市圖書館找不到,他就跑到外地高校圖書館碰運氣。

自己的記性差,遇到什麼自己喜歡又買不起的古書,他就拿去影印店影印,或者幹脆抄下來。蔡偉用橡膠廠工作存下來的表格紙,制作了幾個簡易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自己的讀書筆記。

書越來越多,“筆記本”越來越厚,蔡偉也在網上聲名鵲起。可就在一切走上正軌的時候,蔡偉卻突然銷聲匿迹,連裘錫圭也跟他斷了聯系。

原來,蔡偉的妻子病倒了,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為了給妻子治病,蔡偉向親戚借了五萬塊錢,沒日沒夜地蹬三輪賺錢,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又何談研究自己的學術古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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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情況後,裘錫圭主動找到蔡偉。

那時複旦大學古文研究中心,剛好與中華書局、湖南博物館有合作,三家機關一起編撰《馬王堆漢墓簡帛內建》。

裘錫圭想邀請蔡偉加入自己的團隊,為古文翻譯工作出一份力,順便也掙點工錢補貼家用。

在那裡工作的一年時間裡,蔡偉的能力專家們有目共睹,古文字本難認,多數還模模糊糊,蔡偉嘔心瀝血,事無巨細,将這些前人傳下來的竹簡,每個字都翻譯得妥妥帖帖。

蔡偉的專業打動了幾位教授,他們想讓蔡偉讀博。

從2000年開始,複旦大學實施一項新制度:學校允許兩院院士、傑出教授和全國百篇優秀博士論文指導老師,自主招收博士生,考題由專家自己定,裘錫圭當然是這其中的專家。

但蔡偉隻有高中學曆,于是裘錫圭聯名李家浩、吳振武兩名教授,給教育部寫了一封推薦信。特殊人才當然要特殊對待,英語不行就改考日語,基礎不夠就日後再補,蔡偉就這樣踉踉跄跄地入了學,成為複旦一名古文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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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班裡年齡最大的學生,蔡偉學一些基礎課程很吃力,博士讀了六年才畢業,畢業後找工作也是處處碰壁。

年齡、第一學曆、論文數量,這些都是蔡偉抹不去的短闆。

最後,安順學院主動給蔡偉抛出橄榄枝,他才定下工作。

從複旦到安順,蔡偉走了兩天兩夜,帶了幾個箱子的古文“珍藏”。

破格考上複旦研究所學生之後,蔡偉名聲大噪,但他卻不為所動,毫不在意。

他需要的是一方潛心研究的樂土和一個不被人打擾的聖地,沒有真知灼見就不發論文,網上贊譽滿天就換個id。

他就這樣,在這個嘈雜的世界中,抱香枝頭,飄飄然守住自己,也守住鐘情半生的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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