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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尤三姐:放縱浪态玩弄酒色之徒,卻性烈如火血濺鴛鴦劍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的尤三姐,最終卻殉情明志性格缺陷壓彈不足,最後血濺鴛鴦劍

尤三姐與姐姐尤二姐并稱“二尤”,是投靠甯國府之尤氏繼母的兩個未出嫁的小女,“真真一對尤物”(第六十六回)。相比二姐的千嬌百媚,尤三姐更顯得光豔奪目,“一雙秋水眼”在“顧盼流光”間勾人心魄。三姐的美,不僅在于色“絕”,更在于性“烈”,可謂“鐵中铮铮,庸中佼佼,為書絕無僅有之人”。

紅樓之尤三姐:放縱浪态玩弄酒色之徒,卻性烈如火血濺鴛鴦劍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的尤三姐,最終卻殉情明志性格缺陷壓彈不足,最後血濺鴛鴦劍

“二尤”雖是姊妹,卻走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路。二姐憑借其美色與溫柔俘獲了賈琏的心,使得賈琏不顧後果而偷娶她。她滿心以為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歸宿,可以做個豪門貴婦人,但她卻小看了王熙鳳的醋意和手段,被鳳姐甜言蜜語騙進賈府後,立即受到鳳姐暗中的貶斥和排擠而毫無還手之力,最終逼不得已吞金自殺。但三姐截然不同,即便是依賴于賈家生存,她也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剛烈豪爽的性格,連賈珍、賈琏也為之費神。由此,曹雪芹對三姐的評價即是“剛”。

在情感上,尤三姐所表現出的“剛”,即是秉持着剛烈與潑辣的性格,敢于奮起反抗男性的玩弄,積極尋求幸福的真愛。《紅樓夢》第六十五回,賈琏以為三姐瞧上的是寶玉,二姐與尤老聽了,亦以為然。尤三姐便啐了一口,道:“我們有姊妹十個,也嫁你弟兄十個不成。難道除了你家,天下就沒了好男子了不成!”尤三姐這番毫不掩飾的言論狠狠地打了那幫自以為是的賈府男人一個響亮的耳光,其他女人對賈府趨之若鹜,尤三姐卻偏偏不為所動。原來尤三姐看上的是五年前尤氏壽席上一面之緣的柳湘蓮。這一面,令尤三姐堅持“若有了姓柳的來,我便嫁他。從今日起,我吃齋念佛,隻伏侍母親,等他來了,嫁了他去,若一百年不來,我自己修行去了”。更是将一根玉簪擊作兩段,“一句不真,就如這簪子!”以示明志,可見尤三姐決心之大。剛烈的三姐在對待感情時顯出了不可動搖的固執。

之後,柳湘蓮在偶遇賈琏時,聽聞了尤三姐此人,賈琏笑道:“如今口說無憑,等柳兄一見,便知我這内娣的品貌是古今有一無二的了。”湘蓮聽了大喜,說:“既如此說,等弟探過姑娘,不過月中就進京的,那時再定如何?”賈琏怕柳湘蓮萍蹤浪迹,誤了人家一輩子的大事,是以要柳湘蓮留一個定禮。湘蓮道:“既如此說,弟無别物,此劍防身,不能解下。囊中還有一把鴛鴦劍,乃吾家傳代之寶,弟也不敢擅用,隻随身收藏而已,賈兄就請拿去為定。弟縱系水流花落之性,然亦斷不舍此劍者。”三姐得到此劍後,喜出望外,連忙收了,挂在自己繡房床上,每日望着劍,自笑終身有靠。可惜的是,事與願違,癡情等待良久的尤三姐最終卻是落得個“揉碎桃花紅滿地,玉山傾倒再難扶”的下場,鴛鴦劍最後成就的不是幸福伉俪,卻是“亡命鴛鴦”。

柳湘蓮一貫與寶玉親厚,就将路上所有之事一概告訴寶玉,寶玉笑道:“大喜,大喜!難得這個标緻人,果然是個古今絕色,堪配你之為人。”湘蓮卻疑惑起來,覺得不知底細,後悔不該留下這劍作定。寶玉勸解湘蓮既然得了個絕色,就不必再疑惑,湘蓮反道:“你們東府裡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幹淨,隻怕連貓兒狗兒都不幹淨。我不做這剩忘八。”說的寶玉也難堪至極。湘蓮便借口姑母已經替他尋親為由,打定主意向賈琏去索回定禮,更是坦言“弟願領責領罰,然此事斷不敢從命”。

那尤三姐好容易等了他來,今忽見反悔,便知他在賈府中得了消息,自然是嫌自己淫奔無恥之流,不屑為妻。今若容他出去和賈琏說退親,料那賈琏必無法可處,自己豈不無趣。一聽賈琏要同他出去,連忙摘下劍來,将一股雌鋒隐在肘内,出來便說:“你們不必出去再議,還你的定禮。”一面淚如雨下,左手将劍并鞘送與湘蓮,右手回肘隻往項上一橫。湘蓮見尤三姐剛烈如此,自尋短見,才泣道:“我并不知是這等剛烈賢妻,可敬,可敬。”湘蓮反扶屍大哭一場。等買了棺木,眼見入殓,又俯棺大哭一場。出門正無所之,昏昏默默,自想方才之事:“原來這樣标緻人才,又這等剛烈!”自悔不及,信步行來,也不自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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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三姐自刎殉情以表自己的清白與癡情,從其剛烈的人格分析,這番舉動也算可以了解。本身,尤三姐就是個剛烈的女性,敢于反抗賈珍、賈琏的調戲玩弄。《紅樓夢》第六十回中,賈珍、賈琏原本想讓尤氏姊妹陪着樂一場,誰知道尤三姐竟然開放得讓賈琏、賈珍無地自容,其豪爽潑賴更把賈珍給鎮住了,後悔得便就要一溜,尤三姐哪裡肯放。反而她自己高談闊論,任意揮霍撒落一陣,拿他弟兄二人嘲笑取樂,竟真是她嫖了男人,并非男人淫了她。一時她的酒足興盡,也不容他弟兄多坐,攆了出去,自己關門睡去了。真乃妙絕,竟把賈珍、賈琏來戲耍報複,玩弄于股掌之中,絲毫不把這些酒色之徒看在眼裡。

此後,尤三姐更是表現得肆無忌憚。略有丫鬟婆娘不到之處,她便将賈琏、賈珍、賈蓉三個潑聲厲言痛罵,說他爺兒三個诓騙了她寡婦孤女。尤三姐更仗着自己風流标緻,偏要打扮得出色,做出萬人不及的淫情浪态,哄的男子們垂涎落魄,欲近不能,欲遠不舍,迷離颠倒,她以為樂。尤三姐是《紅樓夢》中的一朵奇葩,她以自己的魅力狠狠踐踏和玩弄了那些想玩弄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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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尤三姐這種剛烈人格的人,往往具有極強的自我意識和原則性,但也容易剛烈過頭,沖動之下魯莽行事。尤三姐的剛烈展現出了她的癡情,她堅持“終身大事,一生至一死,非同兒戲。我如今改過守分,隻要我揀一個素日可心如意的人方跟他去。若憑你們揀擇,雖是富比石崇,才過子建,貌比潘安的,我心裡進不去,也白過了一世”。(第六十五回)。但在這份決絕的堅持中,也映射出尤三姐最大的弱點,也是她最後殉情的關鍵,即愛情壓彈不足。

壓彈不足是剛烈人格的特征之一,容易導緻情緒的暴發和崩潰。心理學上,壓彈是指個人壓力反彈的能力,個人面對生活逆境、創傷、悲劇、威脅,以及其他生活重大壓力的适應能力,也是個人面對生活壓力和挫折的反彈能力。壓彈是國際心理學界倡導的一個新理念,它強調了良好的社會适應能力對人體健康的重要性。可以用“彈簧效應”來描述這一過程,當壓力過重時,彈簧會因為承受的壓力過大而失去作用;而當壓力過輕時,彈簧會因為承受的壓力過小而不發生作用;隻有當壓力适中時,彈簧才會發揮作用。 愛情壓彈泛指一個人面對愛情逆境的良好适應能力,也是個人面對情感挫折的反彈能力。愛情壓彈包括了對愛情負面情緒體驗的正面評估和有效應對,愛情的負面情緒可以使人産生焦慮、嫉妒、絕望等消極情緒,也可以起到激發潛能、振奮情緒,甚至自我升華與完善的作用。面對愛情挫折與逆境,人既需有耐挫折力,也需有排挫折力。其中耐挫折力會使人勇于承受各種情感壓力,不因一時的困境而喪失鬥志,或放棄對自我的信念;而排挫折力使人善于化解各種情感壓力,以化險為夷,轉危為安。在這一壓一彈間能靈活自如的才是愛情壓彈的高手。

細觀尤三姐,她敢于冷對賈珍等人的淫惡和威逼,但是卻無法忍受柳湘蓮的懷疑與輕視,她以死殉志,以鮮血來洗淨自己的清白,祭奠她對愛情的堅貞。這種愛情态度讓人敬佩,同時也讓人深感遺憾。

其一,尤三姐對柳湘蓮隻有五年前的一面之緣,可以說是尤三姐單方面的一見鐘情,柳湘蓮一直不知道尤三姐此人的存在,但尤三姐毫不動搖地非柳湘蓮不嫁。這究竟是種怎樣的執念!就如同定親後,柳湘蓮所疑慮的:“既是這樣,他那少了人物?如何隻想到我?況且我又素日不甚和他相厚,也關切不至于此。路上忙忙的就那樣再三要求定下,難道女家反趕着男家不成?我自己疑惑起來,後悔不該留下這劍作定。是以後來想起你來,可以細細問了底裡才好。”尤三姐這種遙遙相望的愛,因為距離,可以在愛情中無限誇大對方的優點、縮小對方的缺點,由此産生了巨大的愛情錯覺,是以一旦彼此走近,可能會産生巨大的反推動力,例如,因為柳湘蓮認為自己淫蕩而産生巨大的失落和絕望,希望急速破滅之後,她選擇了自殺,以死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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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柳湘蓮,這個尤三姐的心上人,是出了名的“冷面冷心”、“無情無義”(第六十六回),他願意定親也無非是“我本有願,定要一個絕色的女子”,可以說,他最初看中的是尤三姐的“古今絕色”,并非品性。是以從寶玉口中得知尤三姐住在甯國府之後,便懷疑尤三姐的品性而堅決退婚。可惜的是,尤三姐沉浸在自己得償所願的幸福中,對潛在的問題視而不見。即便兩人走在一起,這基于不甚了解的單相思和美色之上的婚姻,真的牢固麼?事實上,到最後,柳湘蓮對尤三姐也是敬多于愛。愛情,不僅需要心動的感覺,更需要了解、磨合、包容和承諾。

其三,尤三姐從癡情到絕情,一直這般決絕,一意孤行,但卻忘了柳湘蓮的意願與看法。從柳湘蓮的角度看,賈府中人的确很多都是淫惡之徒,如尤三姐這般美貌,自然是逃不開魔爪,這是情有可原的臆測。反觀尤三姐,面對柳湘蓮的猜忌,她焦急、失望,甚至絕望,但她依舊不辯解、不糾纏,以極端的行為血洗自己的清白。明明可以有很多選擇,尤三姐卻偏偏選了絕路,讓人為之歎息。

尤三姐以柳湘蓮引為知己,非湘蓮不嫁,将湘蓮的定禮視若珍寶,換來的卻是湘蓮對她品性的猜疑,最終血濺鴛鴦劍。憤的是封建淫惡勢力的逼迫,憤的更是柳湘蓮輕信謠言而背信棄義,憤的也是尤三姐剛過易折而癡情歸地府。總而言之,尤三姐剛烈有餘,壓彈不足,把自己逼入了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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