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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張故事新編·打嘴

老馬吊唁“老連長”回來跟機關銷了假,恢複正常的上班節奏。但他的氣色看上去并不好,情緒也很低沉,就像他自己死過一回似的,整日價無精打采的。銷假那天,廠辦小秦就說他,“電話裡說一聲就得了,還專門跑一趟,難道是想來看看我?”明知道是逗他,老馬也沒說什麼,小秦就像敲地鼠一樣,這一錘子沒打着,趕緊掄起那一錘子,就接着調侃地說,“來看我,空着手,還繃着個臉,像話嗎?”老馬聽了不由地把手伸進褲兜,掏摸了半天,就鼓搗出一小把路上沒嗑完的瓜子。小秦才看不上呢,說“行了,行了,一看你就沒有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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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也沒什麼當緊事,小秦推老馬坐下,還給他沏了一杯茶,倆人就有事沒事地聊起來。

小秦說,“人家二工廠中的房間老李請了四十天家,說是進城做了一個小手術,調理地差不多了,剛跟機關電話銷了假。”

老馬納悶,問她:“就是你剛才接的那個電話?”

小秦“嗯”了一聲。

老馬說:“那可時間不短,就這麼點事,能說那麼長時間?我剛才在一邊發呆,也不曉得你們聊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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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還不是他們工廠中的房間那點破事。”小秦壓了一口茶,看來是要娓娓道來了。“老李走的前一天,遇着一件急事,說是三天内報結果。當時老李手頭有活兒,沒顧上,心想反正明天我是請假了,到時候工廠中的房間愛安排給誰呢,與我有何相幹。可叫他沒想到的是,過去了四十天,他的手術都調理完了,這活兒還在那兒擱着呢,交辦人幾乎是哀求老李快點給辦一辦吧,上邊可是一個勁兒地催呢。老李納悶了,就說工廠中的房間裡不是還有那麼多人,怎麼偏偏就等着我呀?那人無奈地說,别提了,老哥,這事跟誰說人家也不管,說幹不了,就一直在那兒擱着,就差你們工廠中的房間一家了。老李看不過,也哭笑不得,把那事趕緊辦了,沒想到這工廠中的房間那點事離開自己還真的轉不開了?!你說說,老馬,這氣人不氣人。平時工廠中的房間裡啥好事能輪着老李,偏偏是這種事等着他。事是不大,可總覺得不那麼道地。再說了,不是三天報結果,這都拖了四十三天了,也沒見異常,到底是急不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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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聽了也無奈地一笑,好像是見怪不怪,畢竟他在廠裡要比小秦多好些年。小秦費了半天口舌,老馬除了一笑,連句回應的話也沒有,這叫她有些不盡興,就像給老馬沏的那杯茶,還得泡一會兒,茶葉才能充分舒展,在茶杯裡飄逸且釋放出那沁入心脾的味道。好像這個話題還不夠,須得再添一把柴。她又說了另外一件事,觀察着老馬的神情。

小秦說,“政工部一室也有件事,允豐去地區教育訓練了半個月,回來以後辦公桌上放了一個本子,是空本,需要記錄工廠中的房間/部室每日工作進度。”

老馬一聽是允豐的事,就關切地問:“這跟允豐有啥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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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一看有門兒,就按捺老馬的興頭,說:“你别急呀,聽我慢慢說。一開始嘛,沒人交代,允豐就沒有理這茬兒。過了兩天,有人坐不住了。他們一室的頭頭趁着政工部的首腦來屋裡說别的事的時候,借題發揮,說是上司叫他(允豐)每天記的。當着好幾個人,允豐沒好意思問上司,上司也不置可否,反正就跟沒聽見一樣,還在饒有興緻說他們的事。”

老馬問“允豐後來沒問問他怎麼回事?”

“問了。那還不問?誰也不傻。”小秦說,“可一室的頭頭也是虛頭巴腦,有話說三分,然後一推六二五,就沒他什麼事了。”

“怎麼推了?你也是老賣關子。”老馬又問。

小秦很滿足,接着說,“人家說,這是廠辦交代下來的,是小秦拿過來的本子。你聽聽都把我填進去了。”

老馬更鬧不機密了,問“怎麼是你派的活兒?”

“他媽的,有我什麼事啊?我不過就是順路給捎過去一個本子而已。倒像是我背後算計人似的。允豐一聽是我就來問詢,我告訴他,不光你來問,你們一室的瑞哥,前幾天就問過我了,我就搭把手,具體的事你得問廠辦統計股。瑞哥一聽這話,就跟一室頭頭說,人家小秦姐說沒派給我,你們還是另選高明吧。這瑞哥,人不大,挺有心機,拿我墊了一下,給彈回去了。這事老懸着不行吧,正好允豐桌上空着,就順勢放那兒了。還得說人家一室頭頭會作法,安到允豐頭上,他雖然從我這兒搞清楚了來龍去脈,可已經中獎了,他還能說什麼呢?再說,人家也是瞅準了他老實,才鼓弄他呢,要是厲害茬兒,誰敢呀?要麼你就耍無賴,也沒人願意在你身上碰一鼻子灰。”

老馬聽罷,也是氣憤不已,“什麼東西!盡是些欺軟怕硬的家夥。唉,有什麼法子?不吃虧,你還算老實人嗎?不過,還得謝謝你呀,小秦,不是你給允豐講清楚,他還蒙在鼓裡呢?被人賣了還得幫着數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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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和小秦正說着話呢,打外邊進來一個人,說是找一室頭頭的。小秦也是熱心,說,“今天廠裡中層幹部開排程會呢,且開一陣子,你有啥事?”那人說是給拉來一車裝置,門衛不讓進,一室頭頭電話也打不通。老馬見他們有事,就走開了。

小秦也給那人沏了杯茶,然後去找門衛放行。一見東西挺多,又張羅着從政工部二室借了個推車。期間,一室頭頭估計是出來上廁所,了解了情況,就給小秦打來電話,叫找一室的人辦一下。小秦說,這點事,我順手幫着辦了,别再找人了,大夥兒都忙着呢。其時,一室那倆人自頭頭開會去就溜号了,小秦沒好意思說。實際上人家也清楚的很,故意那麼一說。你真去找又找不到人,倒頭來還得說麻煩你幫着辦一下好嗎,就不費那事了。這便是小秦的熱情和耿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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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聽那人說是一室頭頭點名要的裝置,就跟車上的夥計一起費盡周折拉到一室頭頭的裡屋拐角放起來,生怕被别人碰壞或者做了手腳。可沒想到是,他們剛搬完,正喘口氣喝口水的功夫,一室頭頭興沖沖過來,訓了小秦一頓,說是怎麼弄到他屋裡了,他的屋子難道是倉庫嗎?老大不樂意的樣子,還說什麼“我真想好好說說你這孩子,怎麼老是這樣。”小秦一聽這就火了,琢磨着“老娘都三十多了還孩子呢?”可當着外人也不易過分發作,按壓着胸中怒火,又跟那個夥計費勁搬到别的地方,一邊嚷着,“我不是看你們忙,怕把人家晾着不好,我才不管這閑事呢。”“人家說是你點名要的,我才放你屋裡。我知道這是廠長要的?誰跟我說了?我這鹹吃蘿蔔淡操心的。”因為一邊搬東西,一邊嘟囔,小秦也沒理會一室頭頭的反應,心想:“這孫又是要幹啥?這不是你的活兒,怎麼就倒手到你的手裡?看來我在廠辦待得時間還短,這裡的水太深,什麼人都能往裡伸一腳。媽的,竟然給我來了一下。真不該動那恻隐之心,管這閑事幹嘛?以後啊,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晦氣,還是離得遠一點吧!”

這事,小秦不打算告訴老馬,怪沒面子的。剛給别人打抱不平,自己就無端挨了窩心腳。後來是直來直去的允豐說漏了,老馬還是一笑了之,但絕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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