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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提·朱提銀·朱提文化,作為昭通人你知多少?

朱提山與朱提建置

朱提是昭通古時稱謂。朱提讀作“shú shí”(熟時)而非“zhū tí”(珠蹄),是彜語地名音譯。近期有人提出讀作“tū shí”,也說是彜語音譯。但《康熙字典》、鄭孝胥主校《辭源》及曆次再版的《辭海》等均無注“tū shí”者。《康熙字典》“朱”字注音中有:“朱,……又《集韻》慵朱切,音殊。朱提,縣名,《前漢書·地理志》屬犍為郡。”民國4年(1915)初版《辭源》(鄭孝胥主校)有:“蘇林曰‘朱提,讀曰殊時’。(顔)師古注‘朱,音殊,提,上支反’。”《辭海》注音均為“shú shí”。蘇林為東漢末年學者,博學,通古今(東漢所稱“古”,當然時代更久遠)字詞;顔師古(581~645)為唐代人,其《漢書注》在曆史上具有權威性;《集韻》成書于宋仁宗寶元二年(1039),《康熙字典》引其注音,相當可信。因而上述3部辭書所引注音,應是具有權威性的。

“朱提”又是銀的代稱。“朱提銀”産于朱提山。朱提山包括今昭陽、魯甸、永善3縣區沿金沙江、牛欄江流向的山脈,主脈自大水井老垭口起,經老君山、水口坳、新營盤、緊風口、三道箐、大梁子、轎頂山、火幹梁子至永善五蓮峰。朱提縣設定之前,今昭通地域在夏、商朝時期屬“九州”(《禹貢》:冀、兖、青、徐、揚、荊、豫、梁、雍州)中的梁州境域;西周時期劃為“五服”(古代王畿外圍的地方,以500裡為率,視距離遠近分為五等,叫做“五服”,即甸服、侯服、綏服、要服、荒服)中的“荒服”地,意即離京畿最遠的地方。漢武帝建元六年(前135)設朱提縣,縣名因境内朱提山而得名。轄境相當于今昭陽、魯甸、永善3縣區,治所在今昭陽區。同時設定的還有南廣(今鎮雄等地)、堂琅(亦作螳螂、堂狼,今巧家、會澤、東川)縣,均隸屬犍為郡。漢獻帝建安十九年(214),設定朱提郡,統領朱提、堂琅、漢陽(今貴州威甯)、南昌(今貴州畢節)、南廣5縣,郡治所在朱提縣。南北朝南齊王朝(480~502)時期,分朱提郡為南、北、東3郡。初期,南朱提郡領朱提、堂琅、漢陽、南秦縣(《宋志》載,南秦本名南昌,晉武帝太康元年更名);北朱提郡領漢陽、義城縣(今彜良、大關、鹽津、水富、綏江一帶);延興三年(494)将南朱提郡分置出東朱提郡,統領漢陽、南秦縣。

隋代開皇四年(584),朝廷在南中地區設州,将南廣郡改為協州,朱提郡改為恭州;大業三年(607),又廢恭州,恢複朱提郡建制。大業五年(609)将朱提郡并入開邊縣(今宜賓、筠連一帶)。

唐高祖武德元年(618),複設恭州(今昭陽、魯甸、永善、會澤、東川等地),屬益州總管府,并将原朱提縣改置為安上(今昭通)、唐興(今會澤、東川)2縣,州治所安上縣。6年後的武德七年,安上縣複名為朱提縣。武德八年(625),恭州更名曲州。唐太宗貞觀四年(630),以朱提、石門(今鹽津豆沙關)、開邊(今四川筠連、宜賓等地)3縣地設南通州,4年後的貞觀八年改名為賢州(年内又廢),再次稱曲州。

朱提,從公元前135年設縣至公元630年改置南通州,其間雖有郡縣建制變化,但“朱提”之名未變,共存在760多年曆史。已知從蜀漢到唐朝貞觀年間(223~630)任朱提郡太守(犍為郡南部都尉)的有文齊、鄧方、李光、李豐、王化、雍約、李毅、李钊、董炳、楊術、費沉等人,其中文齊、李毅、李钊等為著名太守,文齊對滇東北乃至雲南水利建設、農業技術等貢獻卓著。

朱提銀的輝煌

漢代在朱提山開采銀礦,故稱“朱提銀”,成為漢代一種白銀的名稱,享有盛名,之後成為銀的代稱。1980年版《辭海》“朱提銀”條目稱:朱提銀“是漢代一種白銀名稱,産于雲南省昭通縣朱提山,後世稱銀為‘朱提’,即由此而來。朱提銀成色很好,作價比普通銀高”。當時一流(八兩)朱提銀值銅錢1580文,與其他産地銀相比,每流銀價高出580文。王莽新朝時期(9~24)發行的貨币中有“銀貨二品”,其一就是朱提銀,規定其價格為其他地區産銀的1.5倍。除用作貨币外,朱提銀還制作成銀器具用于實際生活中,如銀碗、銀筷子、銀酒杯之類,當然這要大戶人家才可能享用。明成化十九年(1483),雲南課銀10.23萬餘兩,占全國銀課總數(18.3萬兩)的一半以上(55.9%),魯甸樂馬廠(位于龍頭山,距縣城40千米)當時是全省最大的銀廠。清代乾隆七年(1742)産量居全省八大銀礦第二位;至嘉慶七年(1802),産量居全國首位,年産銀150~200萬兩,屬采礦鼎盛時期。以老君山為中心的10平方千米範圍内,礦洞30多個,洞深幾百米至上千米,雲集10萬餘人開采。整個樂馬廠礦區大小礦洞滿山,冶煉大火爐48個,當地人将礦區概括為“九山兩岩兩塊地”,即大佛山、老君山、金鐘山、五台山、營盤山、黃礦山、照壁山、觀音山、青龍山,仙人岩、紅石岩,西瓜地、蘿蔔地。礦區爐火通紅,道路四通八達,縱橫數十裡。從礦區至縣城,一路檐燈高挂,晝夜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樂馬銀廠帶動了本地采銀業的發展,形成采銀盛況。方國瑜先生主編的《雲南地方史講義》提到昭通銀業時列舉了較多銀廠,如:魯甸樂馬銀廠(魯甸龍頭山為中心),産量最高,品質最好;永善金沙銀廠,乾隆七年開采,年課銀5000餘兩;鎮雄銅廠坡銀廠,乾隆五十九年開采,年課銀1019兩;永善三道溝銀廠,乾隆四十三年開采。同時還提及了鎮雄長發洞、彜良小發路、大關半坡、巧家大水溝等銀廠,這些衆多銀廠,共同鑄就了朱提銀的輝煌。民國23~30年(1934~1941),樂馬廠開采提煉銀礦19428千克,冶煉出銀鉛混合物1477千克,另提煉出純銀43.17千克。直到民國36年(1947)樂馬廠采礦方止。民國24年(1935),朱提江(今稱灑漁河)畔皮匠地一于姓農人犁地時發現朱提銀塊一方,重2531克,上镌“建盉重五十斤”,“建盉”為東漢桓帝劉志年号“建和”,隻3年(147~149),文字表明了銀塊熔鑄時代,價值重量。經分析,含銀量42%,其餘為錫等雜質,故稱為“銀錫白金”。此銀塊曾為張希魯收藏,後捐獻給昭通文物管理所。楊履乾、包鳴泉編輯的《昭通鄉土志略》載:“在昔昭城,商業繁盛,廠務發達,稱銀用秤,滇銅蜀鹽,車馬交并。”在注釋中稱:“昭在往時,商業繁盛,乾嘉年間,落(樂)馬廠、長發洞、金沙廠皆相繼大旺,出銀甚多。商于廠者,販一車米去,即以一車餅(未經精煉的銀餅)運回。”這是本地志乘對對朱提銀業的記載之一。也就是說,朱提銀的輝煌不僅隻是漢代,而是從漢代到民國上千年的曆史鑄就。

朱提文化及其傳承

“朱提”作為建置,在唐貞觀初年即已結束,而“朱提銀”之名,則一直沿襲。朱提銀的盛名在文學作品中亦常見吟詠。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韓愈,在《贈崔官立之》詩中有:“我有雙飲盞,其銀出朱提。”可見古時朱提銀在全國使用之廣。

朱提銀的輝煌也帶來朱提文化的昌盛。漢代和兩晉時期,人們把今烏蒙山、五蓮峰一帶的文化稱之為“朱提文化”,也有稱為“千頃池文化”的。其初期即是西漢時期,朱提文化的主要表現是農業生産技術有了較高水準,如果更追溯遠一點,則是杜宇由朱提到成都平原為蜀王,“教民務農”,說明朱提在遠古時期就有了較為先進的農業技術;其标志性事件是犍為南部都尉(後稱朱提郡太守)文齊“穿龍池、溉稻田,造陂池,為民興利”,将先進的農業生産技術運用于朱提乃至整個南中地區,推動了南中(雲南)、朱提(昭通)經濟發展。為此,朝廷曾令在益州為其建祠紀念。1993年11月21日,昭通為紀念文齊鑿龍池1990周年,在大龍洞公園内用玻璃鋼仿銅塑3.3米高的文齊塑像(基座為水洗石鑲大理石)落成,各界人士200多人參加揭幕典禮(大龍洞承包經營後,塑像不知去向)。其次是工業技術的發展。最為突出的莫過于朱提銀、堂琅銅的開采、冶煉、制作。朱提銀成為當時全國通用貨币,銀器大量運用于日常生活;堂琅銅及銅器大量生産并銷往全國各地(各地出土文物可以證明),以及銅器等展現出的文化品位(不僅實用而且具有觀賞價值、文化願景),代表了朱提文化的鼎盛;同期,朱提地區人文較為發達,各少數民族雜居,“夷人大種曰昆(族),小種曰叟(族),皆曲頭、木耳環,鐵裹結。……論議好譬喻物,謂之《夷經》。今南(中)人言論,雖學者,亦半引《夷經》。”“朱提郡……其民好學,濱犍為,号多名士,為甯州冠冕。”(《華陽國志·南中志》)這說明在漢代朱提少數民族就具有較高文化;漢代湧現了孟琰、孟獲(二人官至将軍、禦史中丞),魏晉有霍彪(一門四刺史)、孟孝琚碑(海内第一碑)以及大量的墓葬(梁堆)展現出的文化元素,表明朱提文化在漢代及西晉是形成及發展鼎盛期。隻是因為東晉末年的連年征戰、兼并豪奪,使“朱提腹地,蕩然兵荒”(《華陽國志·南中志》),朱提文化開始衰退。

任何文化都可能衰退,但不可能中斷。朱提文化在隋唐時代,則由“烏蠻文化”所傳承,宋代以後,展現的是烏蒙文化,而到現在的昭通文學現象和昭通作家群,可以說都是對朱提文化的傳承,這是不可否認的曆史發展軌迹。

參考資料:

1.常璩《華陽國志》

2.方國瑜《雲南地方史講義》

3.《昭通地區志》

4.《魯甸縣志》

5.李正清《昭通回族文化史》

6.張希魯《西樓文選》

來源:昭通市地方志辦公室副調研員 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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