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館故事會】菜根香的秘密

文 \ 孫志中

本世紀30年代，有個叫“菜根香醬菜園”的小鋪子，在蘭州城裡小有名氣。它座落在東關外城牆下，就是現在的廣武門外河水道附近。穿過醬菜鋪，一進大門，就是寬敞的醬菜制作坊，在一個大木棚下到處擺放着盛醬菜的大缸小缸，辣子醬、豆瓣醬、大頭菜等等有滋有味的醬菜，都出自那為數不多的幾名能工巧匠之手。再往前走，是一個土木結構的小四合院，四川籍的醬園主人康陶然夫婦及其小兒子康雨農就住在那裡。康陶然一家不僅以熱情周到的服務，把色香味俱全的各種醬菜送到顧客手中，而且還以機敏的智慧掩護過中共地下黨員的活動，掩護過甘甯青特委機關，并成為它的一個秘密聯絡點。

1932年初夏的一天，一位操着四川口音的男子來到醬菜鋪前，問這菜問那菜，相同的語言把來人和康陶然連結起來，“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越談越熱乎。來人說，他從老家來，路過蘭州，辦完事後要去甘肅酒泉，想尋個住處，問主人有沒有辦法。康陶然見是老鄉，就馬上答應來人住在他的家中。

原來這位來者就是付儉寒，是革命根據地的老黨員。一年前，他受南方黨組織的派遣，孤身前往駐在嘉峪關外的西北諸馬之一的馬仲英部開展秘密工作，争取他站到人民一邊來。這次受馬仲英之托來蘭州，是因為部隊的供給發生了困難，想求助甘肅宣慰使孫蔚如設法給以幫助。還算不錯，經過付儉寒的遊說，孫蔚如為了控制諸馬，表示願意設法幫忙。然後，通過楊虎城的關系給蔣介石說情，終于下令将馬仲英部改編為陸軍第36師，任命馬仲英為師長。這一下，部隊的供給問題就有了保障。在等待孫蔚如最後答複的一段時間裡，付儉寒還有幸同在蘭州的中共陝西省委負責人、第一次靖遠兵暴的組織、上司者焦唯熾會面，并向他彙報了馬仲英部黨的活動情況。焦唯熾決定派葛霁雲、李罕言等4人，加上付儉寒，共5人，在馬仲英師建立一個直屬陝西省委的軍隊特别支部。就這樣，付儉寒在菜根香醬菜園住了整整兩三個月。康陶然一家在吃住、生活方面給了付儉寒多方面的便利。

同年12月上旬，中國共産黨甘甯青特區委員會在蘭州成立。針對當時蘭州反動統治嚴密的情況，特委機關沒有固定地點，常常随情況變動。起初，多在井兒街和孝友街洗染坊；翌年4月，梁幹丞繼任甘甯青特委軍委書記、張德生繼任特委組織部長後，特委機關又轉移了。除了印侬軒相館、孝友街洗染坊、木塔巷特委幹部王建三住處外，主要就是梁幹丞住處菜根香醬菜園了。這是因為這個住處位于郊外，離黃河沿不遠，有廣闊回旋餘地，有利于開展革命活動；也因為梁幹丞被安排到綏靖公署駐東校場的杜漢三團教導隊任教官，上下班往返比較友善。

康陶然一家人熱情好客，樂于助人，鄰居關系處得好。特别是小主人康雨農，雖然并不了解梁幹丞的真實根底，但他好奇心強，時時處處想方設法為梁幹丞排憂解難。梁幹丞在家開會、編寫傳單，康雨農就主動到醬菜鋪裡去當班，既招呼顧客，又起了站崗放哨的作用；梁幹丞有時外出回來很晚，康雨農就等着開大門，并問寒問暖，不時地弄些吃的，讓他充充饑。康雨農還常常陪梁幹丞逛街散心，互相稱兄道弟，親如家人。在梁幹丞的言傳聲教影響下，康雨農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更加積極主動地支援和幫助梁幹丞的工作。為了給梁幹丞找個開會、接頭的地點，康雨農就和住在水車園魚池子的一家人多次商量，讓梁幹丞在他家花園裡秘密接頭，研究工作。

梁幹丞為了開展工作，他白天以政治教官作掩護，同杜漢三團的地下黨員頻繁往來，布置工作，并同進步人士杜漢三（後入黨）秘密接觸，多方掌握敵情，廣泛開展統戰工作。晚上，梁幹丞或去串連，或在自己住地編寫宣傳材料和傳單，由共産黨員謝冠軍、王建三刻印出來，于天蒙蒙亮前張貼出去，在機關、學校擴大宣傳，發動人民群衆從自己的切身利益出發，反對國民黨反動派。每當梁幹丞工作到深夜時，康雨農就主動給他燒開水，無償供給燈油或者提前準備些大餅和醬菜，作為饑餓時的工作餐。

1933年8月初的一個晚上，梁幹丞和謝冠軍因編印、刻寫宣傳材料，工作到深夜，睡得很晚很晚。第二天一大早，梁幹丞仍堅持去按時上班，謝冠軍多睡了一會兒。不料，梁幹丞一上班，就被反動派在教導隊裡逮捕了。與此同時，梁幹丞住地菜根香醬菜園也被武裝士兵包圍，便衣特務強行搜查，謝冠軍和康雨農一齊被捕押走了。不一會，張德生來找梁幹丞準備研究工作，到了菜根香醬菜園發現周圍情況異常，他便故作鎮定，乘敵不備之機，轉身進城，迅速把謝、康被捕和菜根香據點被破壞的消息通知常黎夫、王建三，馬上轉移，離開蘭州。

經過3個多月刑訊，兇殘的反動派使盡渾身解數，給梁幹丞、謝冠軍及康南農施行種種刑罰，但是都沒有收到想象中的效果。1933年10月19日，敵人終于下了毒手，梁幹丞、謝冠軍壯烈犧牲。康雨農也因身體受到嚴重摧殘，加上患了重病，最後慘死獄中，為共産黨人的事業，獻出了年青的生命。

随着時光的流逝，菜根香醬菜園裡發生過的事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有人驚訝，有人欽佩，有人到醬菜園走了一趟又一趟，沉思了一回又一回……

大概，這就是菜根香醬菜園的秘密，一個光榮的、感人至深的秘密。

八路軍蘭州辦事處紀念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