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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岱:人生啊就像夢一場

作者:古籍舊書庫
張岱:人生啊就像夢一場
張岱:人生啊就像夢一場

聊張岱,先要從一杯奶茶的故事開始。

1614年,年僅17歲的張岱發明了“蘭雪茶”。

他在江南名茶“日鑄雪芽”的基礎上改進了制茶方法,還一時興起加入了茉莉花,沒料到結果卻給人大大的驚喜。

這個茶,張岱給它命名為“蘭雪茶”。“色如竹箨(tuò,竹筍)方解,綠粉初勻;又如山窗初曙,透紙黎光。”多年後,貧困交加的張岱回憶起這個茶,他如此寫道。

色澤是剛破土的竹筍的新綠,又如破曉窗戶裡漏出的天光。想想都覺得很美。

這個茶一推出,很快就成為茶葉市場最主流的産品。故事還沒完,張岱繼續改進了蘭雪茶,他在茶裡加上了乳酪,成功地研發了“蘭雪の茶”,風靡當時。

加的乳酪也不尋常,它是張岱家自制,絕對的私人純手工:“餘自豢 (huàn,喂養)一牛,夜取乳置盆盎,比曉,乳花簇起尺許,用銅铛煮之,瀹(yuè煮) 蘭雪汁,乳斤和汁四瓯,百沸之。玉液珠膠,雪腴霜膩,吹氣勝蘭,沁入肺腑,自是天供。”

自己家養的奶牛,用乳花和蘭雪茶泡制的茶水不斷地用銅铛熬煮,最後出來的奶茶就是“玉液珠膠,雪腴霜膩,吹氣勝蘭,沁入肺腑,自是天供。”色香味俱佳了。

做奶茶隻是講究人張岱精緻生活的一部分。

他的精緻生活還包括:他不止懂茶,對喝茶的水也很有研究,各地好吃的特産他如數家珍;他詩文作的很好,才思靈活,很早就被視為神童;他懂戲劇,曾經有一個知名伶人的女朋友朱楚生,他還拉着一幫搞戲劇的朋友跑到一個寺廟裡即興演出,把廟裡的和尚都吓呆了;他懂書法懂繪畫,明末最知名的畫家陳洪绶是他的至交好友;他還曾經是個鬥雞高手,就是因為有一次無意中聽說和他生辰一樣的唐玄宗曾經也愛鬥雞但最終成為敗國之君,他覺得不詳才放棄了這一愛好。

……

總之很多,不一而足。

為什麼他張岱就能精通這麼多技藝,能把日子過得像神仙一樣呢。

一言以蔽之,有錢有才任性。

這就要先說說他的身世。

張岱出身書香官宦世家,祖上四代都官居要職,他的曾祖父還高中過狀元,是以他小時候的生活幾乎是任性自在。

講一件小事就知道他家多麼闊綽。

他三歲的時候得了痰疾,他祖父就把他接來同住,然後也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三大筐牛黃丸(想想天然牛黃的價格吧)給他吃,一直吃到十六歲才痊愈。真是有錢任性。

張岱聰明好學,家裡人都飽讀詩書,是以他文化修養很高。有錢又有才,張岱就是那個老天都會嫉妒的翩翩貴公子。

如果不是生在明末,那他的生活堪稱完美。但明王朝覆滅給他的生活帶來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1644年,張岱47歲時,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崇祯皇帝朱由檢自盡,明王朝覆滅。清王朝建立。

張岱顯赫的家族瞬間垮塌,垮塌的還有士子們忠義所向的王朝,那是他們存身立事的根本。

張岱有個好朋友為了盡忠自沉而亡,年近50歲的張岱也想這麼做的,但想了想自己立志要完成的史書《石匮記》還未完成,于是就忍辱活了下來。避禍于深山中,不問世事,專心著書。

這後半生被他描繪為“甲申以後,悠悠忽忽,既不能覓死,又不能聊生,白發婆娑,猶視息人世。”

這些文字出自他69歲時寫的《自為墓志銘》。

那時他覺得自己已經為時不多了,是以撰文為自己的一生做了總結和鑒定。可他沒想到,最後他活到93歲。

文章的第一段他回憶過往:

“蜀人張岱,陶庵其号也。少為纨绔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橘虐,書蠹(dù ,蟲)詩魔,勞碌半生,皆成夢幻。年至五十,國破家亡,避迹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幾,折鼎病琴,與殘書數帙,缺硯一方而已。布衣蔬茛(gèn,野菜),常至斷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

想起自己年輕時鮮衣怒馬、春風得意的生活,張岱覺得宛如一場夢。

是以他的獨幕喜劇文集都是以夢命名:《陶庵夢憶》、《西湖夢尋》。

陶庵是他的号,他外祖父有陶淵明的血脈,他自視是陶淵明的後人。另一方面他也自認為是像陶淵明那樣的隐士。

西湖是他年輕時經常遊曆的地方,那是記錄他最多美好夢的地方啊!

而記錄這些美夢大概就是他萬念皆灰的日子不多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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