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在知乎回答過一個關于孤獨的問題,引起很多人共鳴。我想,孤獨可能分為兩種,一種是實體層面的孤獨,比如離群索居,遠離社會;還有一種是精神孤獨,身在人群,卻無法融入群體。後者常常要面臨很大的交際危機,給生活帶來諸多煩惱。
今天要給大家推薦的這部小衆藝術電影,它在第67屆柏林國際電影節上摘得金熊獎最佳影片桂冠,講述的正是關于兩個孤獨者的愛情故事——《肉與靈》。
你若喜歡慢節奏的文藝片,相信你也會喜歡它。

《肉與靈》女主角——瑪麗亞
瑪麗亞性格内向、封閉、刻闆、孤僻、記憶力超群,有一定強迫症,連什麼時候推門,睡覺前先脫哪隻鞋都遵循自己的規律。這樣刻闆的人自然最适合做質檢員,她能一眼看出哪隻牛有幾毫米的脂肪,并嚴格按照規則标明等級。
瑪麗亞工作上一絲不苟,生活卻呆闆封閉,她甚至都沒有手機。是以,這樣的女孩子自然也沒有男朋友。
安德烈是屠宰廠财務總監,他右臂殘疾,平時沉默寡言,一人獨居過活。他發現了瑪麗亞的不合群,想去找她談談,但兩個都不擅長言語表達,交流并不順暢。
不久,屠宰廠發生畜用催情藥被盜,警察偵破無果,隻能求助于心理分析。進行全廠勞工心理調查時,安德烈告訴心理醫生:他夢到自己是一頭公鹿,陪伴一隻母鹿在溪邊遊走;瑪麗亞也做了同樣的夢。隻不過,她在夢中是一頭母鹿。
心理醫生以為他們故意跟她惡作劇,拉兩人一起對質。而這卻拉近了瑪麗亞和安德烈的距離。他們驚奇于彼此擁有同樣的夢境。
孤獨的靈魂總是互相吸引。自此之後,他們會把自己的夢寫下來和對方驗證,倆人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戀愛狀态。
但孤獨的靈魂也最難交融。和那些自作多情的導演不一樣,伊爾蒂科·茵葉蒂這種大師級的創作者,深谙人與人之間的障礙。她明白,人與人之間的每一次試探和互動都像一次冒險——資訊不對等會讓彼此産生誤解。而對于敏感封閉的人來說, 每一個單詞和細微的語氣都可能把聊天變成心靈災難。
盡管,瑪麗亞和安德烈靈魂共通。當安德烈去拉她的手,她還是謹慎地避開了。我們當然可以用病理學的一些概念去了解瑪麗亞的行為(比如社交障礙)。但如何在一個故事裡讓故事中的人自我解套,就需要創作者運用心思。
為了解決親密接觸帶來的恐懼,瑪麗亞看成人電影、聽愛情歌曲、去公園中觀看情侶親熱,她甚至買了一個毛絨玩具與她共眠,這些似乎都不能解決她内心的恐懼。
最後,她割開了自己的腕動脈.....瑪麗亞當然不是為了尋死。對她而言,突破封閉的自我去接納一個人,精神風險不亞于傳遞生命。
兩個心靈相通的人,又有這種突破自我困境的勇氣,最後順理成章地發生了關系。
但《肉與靈》這部電影并不完全是講述靈魂和肉體的關系,它突破了荷爾蒙電影的思維局限,用細膩、怪誕的手法,為我們展示了人與人之間的互動障礙,以及詩意與現實的差距。
伊爾蒂科·茵葉蒂是歐洲著名超現實主義電影人,她的鏡頭語言簡煉深刻又細膩動人。電影開場,冰天雪地中的兩頭鹿其實就為我們展示了男女主角的處境。
鹿性格溫和,敏感易驚,就像瑪麗亞和安德烈一樣,雖然他們都是恪守規矩的人,可是孤僻的性格讓他們始終和現實中的人群無法接近。靜谧廣闊的雪森林就是他們内心孤獨寒冷的寫照。
兩頭鹿在冰雪中覓食,陪伴,最親密的關系不過是鼻尖碰鼻尖。當安德烈突破自我,向被誤會的瑪麗亞解釋一些問題時,當晚的夢境冰雪消融,綠意昂然。盡管,現實中的瑪麗亞和安德烈連手都不敢牽。而當瑪麗亞躲開安德烈的手,當晚的夢境又回歸到茫茫雪原,公鹿和母鹿隔湖相望,不敢走近。
冰雪森林與鹿的隐喻是藝術之美,也是少數人的自我認知。這種細微的情節提示我保持警惕:生活中有些人不能以俗套的經驗去了解他們。他們對于親密關系的了解,既高度的精神化和小衆化,也包含強烈的自我沖突。如果他們不能夠在親密關系中獲得足夠的信任和自我肯定,就無法感受這段關系帶來的愉悅。
故事結局,瑪麗亞和安德烈在一夜溫存後醒來,陽光撲打着他們的笑顔。
他們一起用餐,畫面溫馨燦爛。
此時,鏡頭回歸到大雪茫茫的森林,林中無鹿,冰雪世界漸漸變白,直到消失。
瑪麗亞和安德烈未來會不會幸福,我們不知道。但人的内心,總渴望抱團取暖。假如遇到一個靈魂相通的人,不妨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