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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與永恒:巴黎公社如何不可避免地襲來?

作者:渝川讀書

1867年,巴黎舉行了世界博覽會。這次博覽會上展出了歐陸各國以及英國的工業建設成就,以及從歐洲國家的其他大洲殖民地發掘的各式珍寶。俄國沙皇,希臘、瑞典、丹麥、西班牙、比利時國王,奧斯曼土耳其的蘇丹,英國親王和長公主,日本親王等政要悉數登台。這是拿破侖三世意得志滿的時刻。

短暫與永恒:巴黎公社如何不可避免地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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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與永恒:巴黎公社如何不可避免地襲來?

1867年巴黎世博會組圖

但在閱兵時,一位來自波蘭的刺殺者意圖弑殺沙皇,雖然未能成功,卻成功地打碎了沙皇的好心情。三年後,當法國落敗于普魯士時,俄國拒絕介入其中。

毫無疑問,1867年巴黎世博會是成功的,但當時的法國已經滑向泥潭。1848年以後不久,拿破侖三世就攫取了權柄。法國、巴黎迎來了經濟快速增長,但無論是拿破侖的王室還是新舊貴族以及新興的資産階級,都沉溺于各式各樣的欲望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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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侖三世

火山下的糜爛都市

英國著名法國史專家阿利斯泰爾·霍恩在其所著的《巴黎陷落:圍城與公社:1870-1871》一書中指出,拿破侖三世的帝國治下:

“放縱無拘的放蕩玩樂圖景,有着冷酷的反面。燦爛的化裝舞會很快就隻不過是短暫的記憶……美人會消失在舞台上,隻有模糊暧昧的性感香氛”。

梅毒在當時法國政界和文化領域名人,甚至大半個中上階層肆虐。德·莫泊桑、朱爾·龔古爾、小仲馬、波德萊爾、馬奈等19世紀法國的文化标簽式人物,全都感染了梅毒,在鼎鼎大名的同時,不可避免要迎來“陰沉的膿液、衰敗和最終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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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泊桑

拿破侖三世一直力圖建造一個璀璨的國度,包括華麗的首都,以及各式各樣的海外冒險。這似乎是為法國赢得大國地位和榮光的最有效手段。他在位期間對巴黎的改造,一直以來也被認為是最為有效的城市改造,巴黎因而成為了堂堂的歐洲首都。

改造巴黎本身不僅耗費巨資,而且還強力拆除了原有的平民區,修建了寬敞的道路,城市格局十厘清晰。改造者始料未及的是,這樣的城市格局會在1871年年初的法蘭西内戰期間,讓暴力的渲染變得更加恐怖。

拿破侖三世希望規避革命,是以他允許法國的勞工階級罷工,還推行了一系列影響深遠的改革措施,包括縮短勞動時間、進行健康立法、建立産婦福利機構、互助社團。

問題在于,因為法國的經濟發展,再加上巴黎等大城市特有的享樂社會結構,是以這個城市的生活成本上漲速度遠遠超過了勞工的薪水增加。巴黎被改造以後,道路、房屋變得齊整,但租住成本可謂不堪忍受。經濟快速發展的更多果實分給了股東,勞工加薪幅度有限。這種情況下,勞工們隻好搬到外城,重新尋求那種肮髒的貧民窟,而這強化了勞工之間的聯系。

而且,從1848年到1870、1871年,才20多年,勞工們仍然有足夠的傷痕記憶——在1848年革命中,勞工保衛共和國,在街壘流淌鮮血,但法國資産階級以及其最終代表拿破侖三世,攫取了革命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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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8年革命

1867年,馬克思、恩格斯上司下的第一國際展開了第二次大會。《資本論》、《共産黨宣言》的法文版雖然在法國的影響力并沒有那麼顯著,但潛在影響不可低估。

《巴黎陷落:圍城與公社:1870-1871》書中指出,法國政治精英體系的門派衆多,除了鐵杆的波拿巴支援者,還有原有的波旁家族的擁趸,奧爾良派,各式各樣的共和派。還有以雨果為代表的知識分子、藝術家群體,從來就不遺餘力地批評拿破侖三世的統治。

這些力量的分化,意味着危機到來之時,巴黎将無法組織已有的力量來對抗普魯士大軍;精英階層也不能再像過去那樣無恥地愚弄勞工階層。

所評圖書: 書名:《巴黎陷落:圍城與公社:1870-1871》 作者:(英)阿利斯泰爾·霍恩 譯者:王宸、田方舟 出版社:民主與建設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1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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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潰敗到圍城

普法戰争是以法國宣戰開啟的。《巴黎陷落:圍城與公社:1870-1871》書中指出,這個宣戰國發現,自己沒有朋友,也沒有盟友。俄國保持中立,英國也不例外。奧匈帝國表态會在法國攻入南德意志時參戰,但其他情況下袖手旁觀。

拿破侖三世帶領着士氣低下的部隊,在軍備甚至軍事偵察都不足的情況下,開始與當時最為強盛的普魯士陸軍交鋒。僅僅六個星期,法國人就決定投降。拿破侖三世和他的10萬部隊,全部淪為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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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0年9月4日,巴黎爆發革命,法蘭西第三共和國成立。雖然普法戰争讓法國的戰争力量嚴重受損,但新興的共和國仍然自信地從各地征調了部隊,并武裝巴黎城内的平民。80年前,法國大革命期間,幾乎整個歐洲都聯合出兵幹預革命,巴黎武裝起來的平民組成新式軍隊,令人驚訝地多次大敗幹涉軍。

但大量人口的湧入,也造成巴黎糧食供給的緊張。普魯士軍隊十分精明地将巴黎圍而不攻,切斷了巴黎與法國其他地區之間的人員以及物資往來。

這就帶來了曆史學家們看來最嚴重的問題:糧食和其他食物越來越少,且主要集中在有錢人手裡,衆多的有錢人不得不與赤貧的勞工共存在這樣一個城市。

資産階級擁立的新政府,被證明根本沒有能力打破普魯士軍隊的圍城,也不能解決缺衣少糧的問題。巴黎人試圖通過熱氣球将保衛巴黎的号召送到法國各地,動員“勤王”,但巴黎以外的很多地方,要麼是已被廢黜的拿破侖三世的擁護者,要麼就沒有軍事動員的資源基礎。

法國新政府希望盡快與普魯士議和,但為了馴服勞工階層以及中下級平民,又宣稱保衛巴黎,絕不投降。這種兩面派的态度,将使之很快失去人民的基本信任。

為什麼新政府甯可投降,割讓土地以及賠付巨款,也希望盡快結束圍城?《巴黎陷落:圍城與公社:1870-1871》書中解釋說,資産階級和商人階層擔心圍城持續,生意損失巨大。但這一切對于無産階級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因為無産者本來無所謂失去。對于無産者來說,“背叛成性的資産者早晚會和反動的普魯士人達成交易,他們之後就會展開合作,再度着手鎮壓真正的巴黎共和派人士”。

從饑餓到公社

長期圍城産生的直接問題就是,食物價格暴漲。盡管共和派中的有識之士,以及左翼人士都呼喚新政府介入,但資産階級卻拒絕響應。囤積居奇可謂商人本性,如果建立食物配置設定體系這樣的國有化舉措,就意味着無利可圖,那簡直比恢複拿破侖三世的統治還要糟糕。

就這樣,就連貓肉、鼠肉也進入了巴黎人的食譜,而且價格也不斷攀升。但巴黎的富人事實上并沒有怎麼餓肚子。一些豪奢人士的家裡還有奶牛、馬匹,以及大量的罐頭食品——法國是罐頭食品的發明國家,這類工業尤其發達。

《巴黎陷落:圍城與公社:1870-1871》不無諷刺地對比指出,同樣是遭遇長期圍城,1941年6月至1942年初的列甯格勒,就不存在因貧富懸殊而導緻的食物配置設定不公,而1870年9月至1871年初的巴黎圍城,時間要短得多,但狀況卻同樣糟糕。

短暫與永恒:巴黎公社如何不可避免地襲來?
短暫與永恒:巴黎公社如何不可避免地襲來?

法國和德國(普魯士國王已經在巴黎郊區的凡爾賽宮加冕為德意志皇帝)和平協定的一部分,就是允許德軍在巴黎舉行勝利閱兵式。這當然是個毫無必要的炫耀舉動,多年後法國人毫無理性地加重對一戰戰敗國德國的清算,正是源自1871年3月1日的巴黎閱兵。一戰結束時的法國總理克列孟梭,1871年時正是巴黎一個區的區長,明明白白地目睹了本國的國恥。

德軍撤軍後,資産階級政府就開始組織将勞工階層衛隊繳械,但負責繳械的國民自衛軍的主要成員也來自于勞工階層。是以這一舉動很合理地被左翼解讀為資産階級劣根性難改。席卷整個巴黎的沖突随即展開。

巴黎公社并不是第一國際上司下開展的,甚至可以說,這場革命行動最終走向失敗,就是因為思想、組織的不成熟。鎮壓公社的凡爾賽軍,在巴黎城區殘酷地實施殺戮,再聯系到法國軍隊在對戰普魯士(德國)軍隊時暴露出的巨大無能,這印證了“肉食者鄙”,以及隻有勞苦大衆才能拯救國家的定理。《巴黎陷落:圍城與公社:1870-1871》指出,巴黎公社的偉大犧牲并不是毫無價值的,法蘭西自此就不再存在君主制的政治土壤,而且法國的政治文化開始趨向于走在歐洲前列,示範開展各種社會改革。

馬克思總結巴黎公社的教訓寫出了《法蘭西内戰》。這也帶來了第一國際的分裂,其中一個分支就是列甯的布爾什維克黨,另一個則是相對溫和的英國工黨和德國社會民主黨。巴黎公社的政治實驗,對于後來俄國布爾什維克的“十月革命”具有重要指引意義,也提供了十足的教訓。

1864年,蘇聯第一支由三名宇航員組成的隊伍乘坐“上升”号進入太空,攜帶了三件聖物:馬克思畫像、列甯畫像,以及一根出自巴黎公社旗幟的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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